“昨晚没睡好?”萧良骥打趣道。 老人家真够闲的。萧阈彻底无语,有气无力地说:“您能不能别这么……潮流?” “时代在变化,这叫跟随大趋势。” “……” 费新洁缓步走过去,嫌弃地扒拉开萧阈,牵起黎初漾的手,“黎黎啊,上次见面匆匆,没来深聊,咱们先看看礼物,伯母这些年给你买的,就等着今天送给你。” 黎初漾怔然,心里酸酸软软,又有种暖胀感,她几近失语,本能促使张口维持教养,“谢谢,感谢您,可太多了,我……” 她何德何能,受不起,但,好想贪婪地收下。 费新洁轻笑,拍拍黎初漾的手背,“别紧张,都按照你平常直播视频买的,不要可浪费了。” 黎初漾更惊讶,她以为他们只是为萧阈,没想到真的会看直播和视频。 萧阈像护犊子似的,一把扯住黎初漾扯进自己怀里,表情别扭冷淡,说话明显带气带刺,“没事,收着,那不算什么,我那有更好的。” “更好的什么?” “偷拍照?” “Threshold长得帅,应该挺有钱,是个好男人,儿子啊,说这些话我真替你害臊。” …… 黎初漾:“……” 她看向萧阈,眼里分明写有一句疑问“嘴碎是遗传?” 他面露窘迫,倏地想起什么,瞥着她质问:“你早知道不告诉我,谁跟你一边儿的?没良心的女人。” 黎初漾的睫毛长而微垂,一双绒绒圆圆的眼睛弯起来。 她对他笑的甜美,“我告诉过你呀,可是你说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萧阈:“…………” 晚饭在大厅圆桌就餐,清淡潮州菜和辛辣川菜都有。氛围轻松和谐,偶尔阴阳怪气地斗嘴,聊八卦工作。 和想象完全不一样,萧阈的家人开明,思想前卫,接受一切主流或小众文化,他们给萧阈最大限度的自由,发自内心的欣赏,尽可能地融入他的生活。 费新洁给黎初漾准备了礼物,也为准备了萧阈合他心意的礼物。他身上的纹身,他们不会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是说花里胡哨像新衣服,他耳朵打的骨钉,他们不会说男孩子为什么打耳洞,而是开玩笑说耳朵像筛子难怪总听不得人家说话…… 而他们即便位高权重,朱门秀户,却无任何“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对立意识。 所以,萧阈当时无法理解她口中的尊严有何等重要,并非不去深入理解,因为在他本身的观念,贫穷本就不是限制一个人的词汇,她以为的怜悯也许可以换一个词,心疼。 黎初漾头脑一下惊醒了,也终于明白,萧阈为什么会那样松弛、包容、自信与骄傲,为什么他年少时轻狂如风,一别经年成为男人仍旧气盛未减半分的少年模样。除却他本身的天赋优秀,他一出生就活在明亮的爱里,家人的百分百理解和支持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萧阈没骗她,他的家人爱屋及乌,真情实意,认真倾听她所言,言辞之间并非客气生疏,会指正她不成熟而偏执的想法,也会幽默诙谐地开玩笑。 晚饭后夜空晴朗清晰,湛蓝中一轮皎月,零碎几颗星忽明忽闪。 萧阈和老爷子萧父喝多了,三代同堂面红耳赤在饭桌上吹牛逼,管家和家佣笑吟吟地送菜送酒。 黎初漾和费新洁一起坐在院子,注视着他们。 “漾漾。”费新洁蓦地开口。 改变的称呼更为亲昵,黎初漾唇角不自觉露出微笑,“嗯,伯母,您说。” “我看你谈及事业时神色迷茫,想告诉你,你现在很年轻,人生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念书、赚钱、竞争是为了做自己,过去的经历都是手里的牌,你可以排列成不同方案打出去,不要犹豫,大大方方做选择。” 她不语,攥紧手心,克制心中酸涩。 这些话竟然从萧阈的父母嘴里说出来。 “不要对伯母说的话有压力,其实,人都是有私心的,老爷子很欣赏你,他时常说哎呀,混小子不继承衣钵,眼光倒不错,喜欢的女孩儿好优秀,是个学法的好苗子。” 费新洁看着黎初漾,笑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面对镜头,既然已过万重山,何不尝试尝试别的?你若有兴趣,我们会全力支持扶持你。” 黎初漾沉默片刻,话音沉甸甸,“谢谢伯母。” 费新洁观察黎初漾的神色。 她黑发雪肤,幼态的脸十分招人喜欢,但此时面色迷惘又疏离,想必是误会了。 将她的一双纤手握进掌心,说:“我们做这些,不全然因为萧阈,七年之久,足够让我们真心喜爱你这个人,就算你们没有在一起,我们也会支持你。” 不感动是假的,他们在群里那么多年从未插手她和萧阈的事,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黎初漾第一次有了当子女的感觉。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与庆幸,眼里出现浅薄泪意,低头掩饰,“谢谢,我会回去考虑的。” “那真是太好了!”费新洁高兴地说。随即补充:“但不用强求,没兴趣也没关系的,任何困难可以悄悄告诉我,求助并不是让人羞耻的行为。” 月光晕照的光泽,衬得庭院景色完整美好。两人零散聊了些家常。 大部分是费新洁谈及家事,说萧阈的奶奶其实是位音乐家,但天妒英才得了抑郁症去世了,老爷子早年丧妻,最初反对萧阈学音乐,他抗争,后来取得了胜利;又说萧阈这孩子从幼时便叛逆犟得狠,和老林家那孩子最开始不对盘天天打架,回来一身伤,咬着牙说不疼…… 黎初漾听着未曾了解的过去,喝着甜津津的果酒,浑身暖洋洋,不知不觉微醺,也许氛围太过融洽,在费新洁休息之时,不禁唐突问道:“伯母,我现在回顾过去所作所为,总觉得自己对萧阈特别过分,觉得自己很坏,一直在辜负他……” 她心结难开,并拢双唇,低声喃喃:“我不知道如何补偿他,我什么都没有,只能给予他反悔的机会……” “傻孩子。”费新洁轻轻摸黎初漾的头发,看她倔强,满脸心疼之色,“感情不用计较回报,而且你出现在此处,就是萧阈所期望的。” 她并不准备告诉黎初漾,萧阈什么时候开始朝她靠近,她相信自己的孩子自有安排。 于是费新洁抬手一指,腕部玉镯在月光下熠熠,语态轻和地说:“看到那两棵玉兰了吗?后面是萧阈的房间,从播种到长成树,风吹雨晒已有十多年,它等你很久了。” 说完费新洁拍拍她的肩离开,黎初漾缓缓抬头。 窗前两棵玉兰,千花万蕊已然绽放,白玉缀枝头,影影绰绰,满目皆芳华春意。 她并不懂费新洁所言,只是下一刻,萧阈从前堂脚步虚浮走到那两棵玉兰树下,张望一圈,踮脚折下一截高枝,小跑过来。 他步伐那么快,那么急,不消一会儿,就交到她手里,玉兰难摘,而手中枝桠的花瓣洁白无瑕,没有折痕也无泛黄,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鼻。 腕被萧阈温烫的掌心握住,他先摩挲了几下,将一根朴素简单的红绳牢牢系在她被暖热的腕,笑着说:“这可是哥在西京寺庙求来的,戴好,别弄掉了,明年再换新的。” 心脏重重跳着,黎初漾复而抬头望,萧阈醉意朦胧的眼睛,溢满世间纯粹美好,闪耀又明亮。 她想,好像找到了长明的星光。
第61章 61 萧阈人气越来越高, 和LCC在各大音乐节露了一圈脸后,演唱会提上日程,定于3月21日。 场地据王霏从孟博那套来的消息, 萧阈动用不少人脉, 借用了规模最大的凉川体育馆,他自己坦言,团队第一次正规演出,自费举办。 萧阈忙于彩排,黎初乐得清闲,前期拼命播种,如今树大好乘凉,她不再把自己逼那么狠, 每日处理完工作, 留有空闲时间,晚上看书或与好友喝三两酒吃几顿宵夜。 唯一让黎初漾头疼的事情,萧阈和网上那些总结天蝎座言论一样, 黏人, 占有欲越来越强,吃不完的飞醋, 男女在他眼里无差别, 等同于第三人,就连那只猫也被嫌弃,如果不是她执意留下,他早扔到他妈那了, 尤其俩人不在一起, 情况最糟糕。 今日为晚上去火燎腚小酌,白天工作安排紧凑, 一上午没回消息,萧阈聊天框跟轰炸机似的。 【两小时没影了,干嘛呢?】 【说话。】 【{语音}已拒绝】 【又来这套?抖音在线,短信已读不回,解释。】 【接电话,不接马上来公司,是不是又把小号的鱼加回来了?】 …… 黎初漾正和助理团队沟通下季度视频主题,手机震动频繁,她无语甩去一个问号,他几条消息连发。 【扣什么问号?你抖音显示30分钟在线,谁的视频这么好刷?】 【天天冷落我,真想把你绑起来天天带身边。】 【乖乖,接个电话发条语音视频,什么都行,听不到你声音,哥没法专心工作。】 【最后一次机会,30秒回我。】 经过一段时间,袁卉几人对突发情况了然于胸,笑着相劝:“黎姐,你还是先回消息吧,不然等下又来了。” 黎初漾扶额,想到某天萧阈突然杀过来的场景以及经纪人怨念的眼神,太可怕了,于是打电话解释,说半天他听不进去,她小声抱怨:“哥,是不是太过了?” “过?”萧阈冷嗓,“前科犯自己掂量掂量。” 她好脾气地说:“我有时真忘了,大家都成年人,你别这么癫,收敛点。” “你还有理了?”他笑,慢条斯理地说:“这样,二选一,要么你先弄死我,要么我干死你。” 不可理喻。黎初漾气得挂掉电话,他又打过来,她不说话,萧阈就在那头装可怜,指责她不在乎,说他没有安全感,她吃软不吃硬,着了萧阈的道,哄着人拍了视频加自拍才消停。 挂掉电话的萧阈满脸郁闷,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两人确定关系到深入的过程,理智上想要更多的人爱黎初漾,但很多人爱她,她分散感情回馈别人,于是感性上无时无刻想清理掉她身边碍眼的人,让她目光只能专注于他,嫉妒薛之宁王霏,嫉妒她身边的工作人员,甚至偶尔嫉妒她的手机,贴身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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