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拓笑:“我爸妈也是恋爱结婚的,你看看现在……” 安久久啊了一声。 迟拓家庭其实也不幸福,只是他不幸福的时间比较早,时间久了安久久也就忽略了。 迟拓父母都是望城本地人,爸爸迟定邦是个读书人,水厂里的研究员,拿的工资不会比业务部门的奖金多,但是胜在稳定。 迟拓妈妈张柔也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学的汉语言,出来以后被分配在本地报社做记者,可张柔性格腼腆不善言辞,记者这行并不适合她,迟定邦为了张柔走了很多关系才把她调成了内勤,平时在报社里做做校对,工资也不高,但是也稳定。 两人结婚的时候是真的情投意合天作之合,婚后那两年也琴瑟和鸣,本来就都是文化人,聊天的深度都够,也算是灵魂伴侣了。 可迟定邦在迟拓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瞒着张柔给他当时一个出去做生意下海的朋友做了债务担保人,两年后那个人带着一百多万的债务跑了,迟定邦作为担保人受到牵连,法院判定迟定邦需要偿还六十万的债务。 迟定邦上诉,维持原判。 最后迟定邦只能卖掉了迟拓爷爷在住的老房子,带着爷爷和他们挤在了一起。 那段时间迟拓跟父母睡在一个房间里,父母睡大床,他缩在一个白天可以折叠起来的钢丝床上,晚上只要假装睡着就能听到父母低声吵架的声音。 迟拓爷爷有挺多的慢性病,高血压糖尿病心脏还不太好,有一次迟定邦和张柔吵架没收住,夜里两点多张柔突然情绪崩溃,带着迟拓说要回娘家去。 迟拓爷爷老年搬家再加上半夜刺激,突然撅了过去,送到医院没多久人就没了。 爷爷的葬礼办完以后,迟定邦就很少再回家。 他父母甚至比她父母还要糟糕,连架都不吵了。 这也是迟拓小时候把愿望定成律师的根本原因,安久久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对婚姻爱情的看法比她还悲观,他直接就否认人性了。 安久久宣布:“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单身主义了。” 迟拓笑笑,没接话。 没等到接话的安久久戳了戳迟拓:“你以后还是打算结婚生子的呀?” 迟拓想了想,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只是说:“以后我们俩如果一直单身,倒是可以像现在这样,搭伙做个伴。” 他语气随意,说话的时候肩膀却绷得很直。 安久久笑出声:“哇,你这个梗好老套。” 青梅竹马是不是肯定都会说出这句话。 迟拓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我陪你去买馄饨。” 安久久把迟拓给的资料理整齐放书包里,抬头,有些郁闷的嘀咕:“今天的话题都没说完呢,你下次得跟我讲讲我怎么适配那个角色。” 迟拓:“嗯。” 安久久:“要不我下次演给你看看?” 安久久:“但是好像有点肉麻……” 安久久:“哎呀,要不我演了拍个视频给你看吧!” 迟拓:“演给我看吧。” 安久久:“你不怕肉麻?啊你好变态。” 迟拓:“……”
第七章 安久久和迟拓都没想到他们说的下次会被无限后延。 最开始是迟拓家里出了事,他外婆尿毒症好多年,这两天下了病危通知。 迟拓外公在迟拓妈妈张柔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外婆只有两个孩子,除了张柔还有一个已经移民新加坡的舅舅,他舅舅两三年才回国一次,平时照顾他外婆的事情都是张柔在操持,这回他外婆的身体急速变差,张柔在外婆入院后就通知了他舅舅。 他舅舅张成林前两天回国,刚落地,迟拓外婆就像突然有了感应一样,一直昏昏沉沉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情况变得更差,张成林到医院以后就没有再离开过,迟拓这两天除了上学还要负责给医院里的妈妈和舅舅送饭,到了晚上就带着作业去病房外头走廊守着。 大家心里都清楚,外婆油尽灯枯,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迟拓很喜欢外婆,他父母都是沉闷的性格,经历了爷爷那次事情后,家里更加一点人气都没有,所以他小时候除了和安久久混的时候能快乐一点,剩下的快乐就是去他外婆家。 他外婆会存着秋天的桂花给他做糖年糕,他外婆家门口院子里都是来讨食的流浪猫,都有名字,脖子上挂着他外婆做的名牌。寒暑假的时候,他外婆会招呼他把桌子板凳搬到院子里,他一边做作业一边和流浪猫抢笔,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结果的时候很臭,但是银杏叶很美。 医院走廊晚上阴森森的,张柔让迟拓回家睡,迟拓拒绝了。 他最近很怕手机响,那些明知道一定会砸下来的大石头此刻就悬在半空中,他害怕砸下来的那一刻。 很累的时候,他会给安久久发消息。 安久久会给他看流浪猫的照片,她周末坐公交车去他外婆家门口,在那棵银杏树下喂猫,拍下照片发给他。 有些安慰是实质的,像温柔的风。 他外婆是在凌晨走的,那时候他趴坐在医院走廊里,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很轻的碰了下他的头,然后病房里就传来张柔歇斯底里的哭声。 他从来没有听过张柔这样的哭声,坐在那边半天不敢起身。 他经历了他人生中第一场需要他操持的葬礼,在望城破旧的殡仪馆里跟着张成林跑前跑后的办手续买丧葬的东西,而他的爸爸迟定邦,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停灵三天,第三天的时候王珊珊带着安久久来了。 安久久给迟拓外婆上了香,坐到迟拓旁边。 迟拓根据习俗给她递了一颗糖。 老人八十多了,算喜丧,葬礼办的并不悲伤,三天停灵放着佛经,张柔和张成林坐在遗体旁边,迟拓在远一点的位置,听着旁边安久久窸窸窣窣的拆糖纸。 他们什么都没说。 纸钱烟熏火燎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安久久就这样安静的贴着他坐着,陪他看着那些来葬礼上悼念的人来来往往。 隔壁厅去世的是个年轻人,父母哭得撕心裂肺。 迟拓的眼睛于是也变得有些湿。 安久久轻轻靠在了迟拓的肩膀上,一只手半搂过她,拍了拍他另一边的肩膀。 *** 迟拓在外婆去世后三天才去学校,手臂上挂着黑色绸布。 安久久不在,他给她发消息她也等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才回。 安久久这几天过得也兵荒马乱,一开始离婚谈的都挺好的,安怀民是过错方,在王珊珊那七十多岁的娘舅面前还收着脾气假装唯唯诺诺。 他们离婚主要争议的地方就是这套写着安久久爷爷奶奶名字的房子,按照市价卖掉一人一半也合理,所以安怀民本来是同意的。 结果那小三找人私下找人做了胎儿性别鉴定,出了结果说是个男孩。 安家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珊珊没经历过这些事,一开始安怀民同意的时候也没让他签任何纸质文件,现在安怀民不认了,安久久爷爷奶奶也不认了,说这房子就不是安怀民的,就是他们的。 说安怀民哪里有什么财产,有的都跟王珊珊分了,说安久久还有一个月就成年了,成年了就不用付抚养费了。 一开始谈好的条件全崩了,安怀民最后打算让王珊珊带着安久久滚,一分都不给。 安久久七十多岁的舅爷爷气傻了,高血压去了两趟急诊室,后来王珊珊实在是害怕,连夜把人送上飞机。 安久久经历了比荒唐更荒唐的事,她那个一开始就很少在她生活里出现的亲爹,因为有了个还是胚胎的男孩,就不准备认她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她甚至听到安怀民说谁知道你女儿是跟谁生的,他说他们安家没有这样狐媚子的脸。 王珊珊当时直接疯了,拿着菜刀要和安怀民同归于尽,闹到邻居打了110,安久久赶到派出所的时候王珊珊手上缠着浸血的纱布,安怀民一根毛都没伤着被她爷爷奶奶搂着哭天喊娘说王珊珊杀人。 那一晚,安久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儿寡母。 “我陪我妈回老家了。”安久久在电话里和迟拓说,“舅爷爷回去就病倒了,老家这边有个亲戚认识律师,我妈这两天都在跟她聊。”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语气苦口婆心:“我现在终于知道律师的重要性了,你以后一定要当律师!” 电话背景乐嘈杂,迟拓想起安久久形容过的王珊珊的老家,每年都会被淹一次的海边小渔村,穷且闭塞,安久久很讨厌那个地方,她说每次回去她们家有个亲戚的儿子都会盯着她看,怪恶心的。 他有很多话想跟安久久说,比如望城也有不错的离婚律师,安怀民属于过错方,和人同居十年对方还怀了孩子,打官司的话安怀民肯定不可能一分不给。 但是那房子毕竟写了爷爷奶奶的名字,安怀民混子一样真就一分钱都没有存的话,财产分割也确实很吃亏。 他自己平时没事看的那些法律知识到底不是系统学过的,能说的就只有那么多,能帮上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这种无力感让他不安,所以他只能隔着一层纱的让她注意休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帮她去拿了这几天的作业帮她做好大纲。 安久久这一次去了一周,回望城已经八月底,学校都快要正式开学了。 她一个人回来的,王珊珊带着亲戚介绍的律师直接去了安怀民所在的那个城市。 王珊珊说安怀民也有软肋,他最在乎的就是他在自来水厂的工作,要不然也不会出轨那么多年都藏着掖着,她打算直接去自来水厂闹。 安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老家又听了很多她妈妈和安怀民的爱情故事,王珊珊是飞出山窝窝的凤凰,长得好看性格利落,大家都以为她会去城里面会有大出息。 后来王珊珊的大出息就变成了嫁给一个城市户口的男人,那男人来渔村跪着给王珊珊的父母磕头,说以后一定会对王珊珊好。 新女婿上门的时候,全村人都来喝了这顿喜酒,男人被灌的烂醉如泥,却还记得拉着王珊珊的手把她往身后塞。 渔村的人看人看酒品,都说王珊珊嫁对了人,这男人看着就是个好的。 也不过十八年功夫,人人艳羡的婚姻被碾得一地鸡毛,安怀民出轨十年还自认对得起这个家,回家不是教训妻子就是骂女儿,被捅破出轨又因为小三怀的是个男娃,连脸皮都不要了。 望城的这房子地段虽然不错,但属于老破小,学区一般,望城也不是什么大城市,八十几平米的三房一厅小房子挂牌价格七十万不到,对半分每人也就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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