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绿色的。 还是洗过的,上头有柔顺剂的香味。 迟拓:“……” 安久久:“生日快乐!” 迟拓:“……” 他和她同一天生日,都在九月底,他倒是不知道她那么早就把礼物买好了。 礼物风格他倒不意外,前面十七年她送的都是类似的礼物,他家的动物睡衣都凑够十二生肖了,怕他不穿,她向来是洗好了送给他的。 只是…… “为什么是荧光绿?”为什么是停电点着蜡烛的时候穿荧光绿。 安久久:“我算了下你家什么颜色的都有了,就缺荧光绿和死亡芭比粉……” 迟拓:“……你明年不要送了。” 安久久咬手指。 迟拓进卫生间的动作停住,迟疑地看着她:“我明年的你也买好了?” 安久久问:“所以你选芭比粉还是荧光绿?芭比粉是恐龙哦,也挺男人的。” 迟拓:“……” 安久久:“我就想着以后拍戏了怕没时间买,就先买好了放着……” 迟拓拎着衣服进了卫生间,关门的时候经过安久久,在她头上很轻地敲了个毛栗子:“你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是带着笑意进去的,安久久捂着头也在笑。 谁都没提他其实不用在这里洗澡,毕竟他家离这里就隔着几幢楼,这里弄干净了再回去又得淋湿一次。 安久久不想让他走,她害怕了,她怕自己又像刚才那样被按下暂停键,外头的雨声太大太大,她没有信心在这样的天气里保持正常。 迟拓也没想着要走,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要不然他不会欲盖弥彰的说那么一句给对门老太太听。 迟拓家里没人,他妈妈还在医院,他爸爸这种时候更不可能会回来。 今天晚上,他们都是一个人。 所以,谁都没想着要分开。 哪怕穿着那个荧光绿的流泪猫猫头。
第九章 迟拓洗完澡,安久久也很自然地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以后一身清爽,心情好了很多,回头看到迟拓穿着荧光绿的猫猫头在厨房煮面,厨房台面点了三根红蜡烛。 洗干净了他身上的擦伤就变得很明显,手臂那块有擦伤,连体裤边缘膝盖的地方也破了一大块,看起来像摔的。 “你摔了一跤?”安久久端着蜡烛去客厅找医药箱。 “嗯。”迟拓熟门熟路地找到午餐肉拆了一盒切片裹鸡蛋两面煎,“外头积水了,不小心绊了一跤。” 这种天气她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他过来的时候太着急,没看清楚路。 安久久这才有往窗外看的心情。 雨势并没有变小,楼下已经一片汪洋。这似乎已经不是普通暴雨的程度了。 安久久把医药箱放餐桌上:“迟拓你手机借我。” 煮面水已经烧开,迟拓随手指了指客厅茶几。 她自己那个湿嗒嗒差点爆炸的手机被他丢在餐桌上,用厨房纸包着,看起来可怜兮兮。 安久久给王珊珊打电话,告诉她手机掉水里了他们这幢楼停电了迟拓现在还在她家里,不过因为他也湿透还摔了一跤外头已经涨水这时候回去不安全,晚上就睡之前舅爷爷睡的小客房里,反正四件套刚洗干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条单独拿出来说,可能她也和迟拓进门的时候一样,想要强调一声他们正大光明。 长大了这点挺烦的,迟拓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王珊珊很急,刚才在小区群里看到停电给安久久打电话打不通,望城新闻又一直在强调这次下雨已经快到特大暴雨级别,部分城区被淹,山区已经在组织疏散了。 她急得到处找车回望城,可惜距离太远,望城又大雨,根本没人会这个时候过去。 现在安久久电话来了,她放心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迟疑了半晌,她说:“今天情况特殊,晚上不要睡太熟,一会社区如果通知你们涨水了要疏散你一定要跟着迟拓走。” 安久久没手机,停电,特大暴雨,这三个要素让她不得不忽略迟拓是个男孩子的事实。 但是,她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晚上睡觉把房门反锁。” 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安久久觉得这话挺多余,随意应了两声再三强调家里没漏水他们小区地势高目前还没事后挂了电话。 迟拓煮完面正埋头用医药箱给自己伤口消毒,自从练自由搏击后他身上经常有伤,属于伤口处理熟练工。 下好的面条已经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清汤面,上面放了三片午餐肉,六片青菜叶子。 …… 心情越不好,这人就会越懒得控制自己某些方面的强迫症,都从发消息发展到吃饭了。 “阿姨情况怎么样?”她挑了一口面,迟拓做饭比她做得好,只是她饿过头了反而没什么胃口,只能当作生命体征维持餐,一口面条嚼八百下才咽下去。 “还行。”迟拓吃的没安久久那么斯文,几口就吞完了面,“身体检查没太大问题,不过医生说她有抑郁症。” 安久久嚼面条的动作顿住:“很严重吗?” 迟拓放下碗,笑了笑:“接下来估计得吃一段时间药。” 他笑意没到眼底:“而且我得找迟定邦聊一聊。” 长期吃药的费用不低,他目前能赚到的钱太少,所以他不得不去面对他那个和安怀民一样管生不管养的亲爹。 安久久低头吃面。 迟拓妈妈张柔得了抑郁症这件事,其实安久久并不觉得意外。 张柔在她印象里就是个隐忍的人,说话细声细气温温柔柔,很骄傲,性子很慢,迟拓最皮最捣蛋的时候她也只不过用稍微大一点的音量跟迟拓说,你不可以这样的。 不是不可以,不行,而是你不可以这样的。 连安久久听了都能立刻变乖,被她这句柔和的话轻而易举的戳破那层叛逆的皮。 所以迟拓从小都没怎么叛逆过,被温柔的张柔教育成了一个情绪非常稳定的小老头。 但是张柔太骄傲了,不好的事情从来不会往外说,迟定邦离开家里快半年了,天天和张柔一起买菜的王珊珊才从安久久嘴里知道这事——因为小学的时候安久久和迟拓同班,有次命题作文的名字是我的爸爸,迟拓改成了我的妈妈,安久久才知道这件事。 她太能忍,过得并不幸福却努力让旁人幸福,眼泪都是自己吞下去的。 这两年,张柔越来越不爱笑了,哪怕迟拓每次都努力把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五,也不能让张柔变得开心一点。 气氛压抑,烛光摇晃的安久久想把刚刚吃下去的面条吐出来。 安久久放下筷子,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气势汹汹地放在餐桌上。 哐得一声,在哗啦啦的雨声里听起来像是打雷。 迟拓看着那两罐啤酒,应该是她舅爷爷来的时候买的酒,是望城本地的老牌子,包装土得一言难尽,他们这里一般只有大爷爱买。 “我们还未成年呢。”迟拓提醒她,先打开了自己那一罐。 “生日礼物都送了。”安久久也打开了自己那一罐。 举起来碰了下,易拉罐相撞,叮得一声。 没有祝酒词,仰头就往嘴里灌。 啤酒对于孩子来说太苦了,但是这两孩子小时候基于好奇多少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偷喝过两口,所以都只是皱着眉头苦着脸。 “我们俩是不是都没有青春期啊?”安久久咽下那口酒,嘴里又苦又涩的,“我十二岁就会自己做饭了,你十一岁。” 烛火摇曳,迟拓坐在对面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被酒浸润后的薄唇。 “别人家小孩暑假寒假到处玩,你高一开始就接游戏代练赚钱,我初二就开始拍平面照养家。” “我叛逆期最叛逆的事情估计就是大冬天拍下水照冻感冒了考试交了白卷,你叛逆期最叛逆的……” 安久久喝酒,皱眉:“你有过叛逆期吗?” “有。”迟拓说,“我偷偷抽过烟。” 安久久的眼睛在烛光里突得变圆:“什么时候?!你怎么不叫上我?” “高二。”迟拓也喝了口酒,“这种事情叫你干什么?” 又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要抽烟?”安久久半天才说话,倒不是被震惊到了,而是迟拓刚才仰头喝酒的样子…… 他喉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 “家里的事。”迟拓没细说,“就抽了半根,味道太难闻了,就丢了。” 唯一的叛逆期,在臭烘烘的厕所里抽了半根烟。 “什么感觉啊?”安久久问。 迟拓靠着椅背,手指敲着啤酒罐的罐身,没回答安久久这个问题。 安久久倒也不是真的好奇,喝了几口啤酒,酒意上头,外头的雨声听起来就没有那么可怖了。 “其实我们有青春期。”迟拓说,薄唇扬起了讥讽的弧度,“如果我们成年了独立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坐在这里发呆了。” 只有无用无力的青春期,他们才会被这些事情压得无法动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未成年而已,法律上他们还是被保护的孩子。 他又仰头喝酒。 他可能真的像安久久说的那样,是个小老头了,那么苦的酒在喝掉半罐以后居然开始回甘。 生活比酒苦多了。 安久久在摇曳的烛火里探身向前,手指抵在了迟拓仰起来的喉结上。 迟拓定格。 安久久也定格。 其实他们两个真的是很懂事的小孩,被人在背后偷偷议论说安久久是迟拓的小媳妇的年纪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们之间需要避嫌,毕竟都长大了,男女有别。 所以哪怕偶尔打闹,也大多是隔着衣服,碰到的也都是肩膀后背手腕最多脑袋这种安全地带,肌肤相触这种事,已经起码有七八年没做过了。 酒意上头,烛光晃得人眼睛痛,安久久真的只是因为突然发现身边好友居然有那么大一个喉结这件事,没忍住上了手。 指尖轻触上去的那个瞬间,迟拓正好咽下了那口酒,于是喉结就上下滚动了一下。 安久久:“……啊。” 仿佛魔咒被解除,迟拓维持着仰头的动作,语气不善声音却沙哑:“……你啊个鬼?” 安久久还弯着腰:“它什么时候长那么大的?” 迟拓:“……你衣服要被蜡烛烧焦了。” 安久久:“……啊啊!” 火急火燎地退回去,她家居服T恤下摆已经被熏出了一块黑。 两人都没再提刚才那件事,各自一声不吭的又灌了两口酒。 窗外的雨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门外的楼下的大爷已经在骂娘,说水已经进楼道了,街道发的沙袋太少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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