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在这栋宅子里也见不到能说上话的别人了。 她好久没见谢桉了,谢观不会允许他进入宅邸,但是今天他在谢老爷子的授意下,必须亲自来谢宅的收藏室,给太爷爷取件古董把玩。 卉满一直觉得谢桉像个大人,会使很多坏心眼,而今天他的心眼恰好能派上用场。 于是上次冲突爆发后的头一次,她对他勉强有了点好脸色,因为等会她有求于他。 “卉满。”谢桉轻轻喊了她一声,就跟以前一样。 他有意跟她道歉,卉满没有接受,他观摩着她的神色,又问有没有他可以帮上忙的。 卉满点头,说有。 她像个母鸡一样跟他咕哒哒那天的事情,甚至害怕有所遗漏导致他等会判断不全面,于是事无巨细,都讲了出来。 “你知道他对我做什么吗?他这样侧过身亲我,我像被公鸡拧了一下,然后他的手……” 谢桉瞪大眼睛:“停!你别再描述了。” 他有了年轻人的慌张,这在他身上并不多见,可实际上,他跟她同龄,都只有十八岁。 他的表情脱水一样惨不忍睹,就好像她在绘声绘色当面跟他说跟叔叔关于做.爱的具体细节,简直无微不至,这堪比用酷刑折磨他。 “所以你说,为什么当时我心跳这么快呢?”她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在她看来心动好像只是一种物理性的感觉。 谢桉矛盾地看着她,有时候,她冰雪聪明,有时候,她又愚拙透顶。 “嗯……你不喜欢叔叔,他对你做的一切你都不喜欢,不是么?他还总是羞辱你,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他做出了自己的推理。 卉满觉得这个答案比谢束的要靠谱很多,可能因为跟解答之人有关,谢桉总是更让人信服,他身上有一种领.袖气质。 谢桉见她信了,微微放松,暗自呼气。 她又抛出一记惊雷:“那我们是在偷情吗?” 谢桉吓得捂住她的嘴。 偷情只有活在偷情这个词中,才是最安全饱满的,不应该被她宣之于口,昭之于众。 他的掌心蓄有她的吐息,微热、滑腻、隐晦,像被飒飒电击,他赶紧松开了她。 “吓到你了啊,胆小鬼。”卉满笑话他。 谢桉不满,想找回属于自己的领域,重新谈到她的问题:“下次他再亲你,你躲开不就好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说得轻巧,我又不会未卜先知。” “你做盘时候不是反应很快么。”他抛来的话语含着讥讽。 “不一样的,那是可以预判的啊。”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谢桉有被痛到。 卉满苦恼地坐在地上:“也可能预判不到了。” “什么意思?” “你叔叔说的,他说未来操盘手会被那些大数据算法彻底取代。” “很有可能啊。”谢桉对于叔叔的前瞻性思维还是很认可的。 “那我未来不就失业了么,我怎么养孩子?” “孩子肯定是叔叔养啊,你在说什么?” 谢桉觉得她的话很好玩,但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没有在异想天开。 “你打算自己单独抚养孩子?” “为什么你这么吃惊。” “因为……”难道叔叔不打算把这个孩子当成接班人吗?他将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视为野种?那又为什么让她住在这里,贴身保障她的安全? 还是说,只是为了安抚她才那么说? 谢桉满腹怀疑,盯着卉满想要从她的表情神色间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这时她却哼了声笑了。 “你笑什么?”他被她的笑容吸引,她笑起来总是这么阳光灿烂,而且很好看。 “我只是觉得你们说的未必对。” “哪里不对?” “你们一直在说人会被取代,人有各种缺点,可我觉得明明人才是更细——细——” “细腻?”他替她补充上词汇。 “对,细腻的,人总是更细腻的,即便是最冰冷的人,也比机器细腻。” “趋势构成不了盘口,人性才是,一点恐惧一点缺憾都能被无限放大,别人恐惧我贪婪,这才是股市的魅力吧,反正我喜欢。” 由人制造出的问题,肯定也需要交给人来解决啊。” 谢桉听了会,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 至少她很自信。 自信又骄傲的卉满才是真正的卉满。 “所以你的措施是?” “听天由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反正我会工作养好孩子的。” 她活力满满,一往无前。
第15章 风动 卉满不再困惑,遇到谢观时也不再躲。 她晚上感到口渴,去客厅倒水,坐在沙发上捧着杯子慢慢喝。 谢观在客厅另一侧看她。 他衣冠楚楚,拥有的美貌令卉满感到不安,她一直觉得男人的这种美丽总是怀有难以名状的罪恶感,像鲜丽浓郁的毒花,还好即使他们现在面对面,也隔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但两人在睡前依然不可避免地起了摩擦。 谢观倒了点酒,加了冰块,他坐下时身体微微前倾,冰块在杯子里叮当晃动,破碎融化,这点声音的扩散足以发挥出令人迷醉的剂量。 “你跟我的侄子在聊什么?”审讯来了,又补充道,“两个,侄子。” “一点问题。”卉满含糊道。 她陷在沙发里,下意识扣手指的动作就像在挖墓碑,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幺二勿仪四幺思幺二指甲坟墓下的地基蔓延几丈深,可以感知到隐隐心跳的信号。 “什么问题?”他语气一顿,见她似乎漫不经心的样子,声音下沉,“你问了他们,为什么不问问我?因为看你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得到解惑。” 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卉满想避过这个话题。 “没必要问你。” “为什么没必要?” “就是没必要。”她咬了咬唇瓣,阻止自己啃手指的冲动。 她跟他擦肩而过,身上带过一阵海风的味道。 谢观强忍克制,寥寥几句打住,没有跟她爆发争吵,他心情很坏,不知道她是这样的反应,近乎于没有反应。 为什么她能全然置身事外? 这几天被困扰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虽然他才是始作俑者,但在这件事上他弄不明白自己。 他怀有一种压抑的心情去处理工作,当天闭眼临睡前,突兀地想起她白日里那张冷漠的脸。 他没有释怀,把那张脸带到了梦里。 第二天醒来时,床上有一股腥气。 他撑身扶额,回想那些荒唐离奇的梦境,重要的组成元素有鸟、马、鹿、森林中的动物与白细女体,以及,她身上的一切。 他用手指遮住脸,觉得这样很悲哀。 作为一个骨子里很传统的男人,传统的掌权者,传统的规则制定者,许多年来,谢观一直以一种高不可攀的残忍姿态站在金字塔顶端,他对外恪守礼节,体面高傲,因为洁癖症的缘故,此前从来未想过这种淫.乱幻想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从那个吻之后,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不,是从酒店最初的那一夜之后就开始不正常了。 他继续如往常一样处理了一整天工作,没怎么出门,夜很深时,意外看到角落里的卧室还没有关灯,房门半掩着,泄出一片橘黄光亮。 轻轻推开门,卉满趴在床上,头朝下埋枕头里,手边放着本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很明显她被他之前的鄙视刺激到了,决心要在空余时间提高文化素养,但对她来说看名著就跟催眠一个效果,看着看着本来不困也睡过去了。 谢观关上灯,借着皎洁月色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她似乎做噩梦了,蜷缩起身体,手指胡乱要抓住一些东西,痛苦呓语。 大脑尚在迟疑时,他的手已经伸了过去,不禁感叹自己的反射弧已经被她调教的太好。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紧紧抓牢他的大手,过了会,惊惧抚平,又将手里的手指松开,翻个身背靠床的边缘。 她这样睡会不会压心脏?孩子会不会被压到?什么鬼,她竟然把小被子一脚蹬了,虽然是夏天,但她这样不怕得风寒么? 谢观头疼蹙眉,给她重新把被子盖上,窗户也只开了一小丝缝隙。 他身体缓缓下沉,重新半跪在床前,静静看她,昨晚昏沉的梦境里,鸟扑棱翅膀飞走,而她就在面前,触手可及。 他将手伸到薄被下确认她身体的温度,从手臂到手腕,从蓝色脉搏到手指,触摸到她冰凉的指尖末梢。 为什么她身上总是这样凉? 他把掌心覆在她手背,试图为她争取一点暖意,她的指甲上有透明白晕,指甲这个词语据说来源于角——曾经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 脑海里浮现出画面:她这样一群年轻惊人的跳脱女子,像林间小鹿一样机灵地互相舔舐对方分叉的鹿角,从蹄子脱胎化为手指,指尖如花苞绽开十个美丽的长角。 谢观感到那阵突如其来的冲动再度袭来了,不停窜流在他的血管里,挑动他的神经。 他迫切渴望在她身上留下一些痕迹,温柔的深刻的铁锈一样的红色齿痕,就像她在他身上留下的那样。 可她竟然醒了。 “你摸我手做什么?” 她抬起一脚踹翻了他的脸。 谢桉跪在地上,长指捂着脸,头一次,在她面前气势矮化,落于下风。 他抬眼,望着她,阴森寒视,那是一种格外温和隐晦的凉夜。 他感觉自己很肮脏,不能只让自己承受这种肮脏,于是他爬上床,揉碎她的苛责,亲乱她的节奏。 卉满瞪大了眼,很茫然,明明谢桉和谢束都不是这样说的,可她感觉心脏又开始乱跳了。 他们说的完全不对…… 谢观意味不明看着她,用舌尖清醒地在她身上攀爬。 他这几天在困扰什么呢?既然他的身体有这方面的需求,那顺从欲望没什么不好的,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奢侈地去道德化。 注意,只是他的身体有需求,他内心坚持这一点。 光影缭乱,叶子声风声海声一下下打着窗玻璃,气候,流年,芒星在夜空窜过。 卉满被抵着跪在床上,手指分开,抓着他脑后浓密的头发,感觉喘不上气来。 “换气。”谢观无师自通,重新撬开她的牙齿。 汗水,津液,交换粘合。 喘息的空当,卉满却非要问个明白。 “你为什么又要亲我?” “你比较干净,相对来说。” 她似乎被他的话伤到了,在月下垂眉,容颜惨淡昳丽,像仕女图上的女人。 “狗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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