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只是他工作时。 如今相识三载,盛亿帆当然也见过这张风波不动的脸出现裂痕的时候,这一度也成为了他每天繁忙工作之余的某种乐趣。 “谢谢你亲自来陪我看工厂,我受宠若惊。” 钟洺仍旧目视前方,“不用,我正好顺路。” 盛亿帆忍不住闷声笑笑,他胳膊肘抵在车窗框上,食指中指撑着右侧太阳穴,在这时换了同样一副漫不经心的腔调: “哦对了,据不可靠消息称,向菀好像和她妈松口、明年打算谈恋爱了。” 钟洺没吱声,盛亿帆就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我妈喜欢给人说媒,之前就说要给向菀介绍对象。但她妈还是很尊重自己闺女的,说这种事儿要先回去问问女儿意见。昨天我听我妈和我爸聊天时说,好像是松口了。” 他一番话说完,扭头看钟洺,钟洺仍旧一副东风吹马耳,倒还真有点他在向菀面前竭力维持的样子了。 大概是注意到盛亿帆在自己脸上停留过久的目光,钟洺淡声开口: “你也知道是不可靠消息。” 盛亿帆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后,才敛了些笑意地说: “钟洺啊钟洺,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两种,被你忽悠过的,和尚未被你忽悠的。 “还没被你忽悠过的人里又分两种,你想忽悠的,和你不屑忽悠的。 “换言之如果你钟洺想骗一个人——那连你自己都会上当。” 他们这时已经靠近酒店,车子平稳停泊在酒店外围的马路。盛亿帆下掉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前,最后笑一笑讲: “改天要好好谢谢向小姐,恰好和我来同一个地方出差。让钟大投资人的车,一路从伶北顺路到冰城。”
第80章 遗憾 盛亿帆走后, 钟洺拉了手刹,在车内沉默地待了一会儿。 然后发动车子,在前边掉头,再次驶入无边的雪夜。 半个小时后, 他熄火下车。 雪似乎又大了一点, 漫天飘絮中, 身旁响起一道孩童稚嫩的声音, “哥哥, 要买花吗?” 钟洺低头,看到一个半人高的小女孩挎着一篮子鲜花,寒风中小脸冻得通红。 竹编的篮子,淡粉色的玫瑰,不知是那粉色真的太淡还是夜色过于浓厚, 如果没有落在其上的白雪相衬, 快要让人误以为就是白色的了。 “我今天应该卖苹果的,”小女孩失落地说, “不是所有的节日都需要玫瑰。” 她这话让钟洺很淡地笑了一下,他从大衣里拿出钱夹,“好, 我都要了,早点回去吧。” “真的?!你要送人吗?我可以帮你把它们扎起来,再打个蝴蝶结, 我打得蝴蝶结很漂亮!收到的人一定会很喜欢的!”小女孩立时语气激动地说道。 钟洺再度弯唇,“好。” - 方才吃披萨时,四喜被大家说得害羞, 一个劲儿喝大麦茶,打雪仗再一活动, 这会儿就有点憋不住想上厕所了。 披萨店这里没有卫生间,唐糖找店员问了大概位置,准备带她出去找。 两个人刚拐出小院儿,就在不远处的岔路口看到了钟洺,他手捧着一大束鲜花,正往对角的咖啡店走。 唐糖视线越过篱笆的围栏,在咖啡厅的窗边看到了向菀。 “那是谁呀。”四喜睁大眼睛。 “你向菀姐朋友,发小儿。”唐糖说。 “那他...他...”四喜惊异地结结巴巴。唐糖领悟,朝她遗憾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大学他们第一次见到钟洺后不久,八卦小分队就对此展开了讨论。 唐糖觉得这人和向菀简直太登对了,都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性子。 老麦却表示出不认可,“向菀就有点儿闷,男的要是也这样,这以后家里会不会太闷了点。” 而所有的讨论都系数终止在大厉冬若有所思的那一句,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前提——向菀对人家到底有没有意思啊? “...我怎么觉得她看钟洺的眼神儿,跟看我没什么区别。” 那时几人已经八卦到了钟洺就职的公司与title。无论谈吐气质还是经济水平,都堪得上一句降维打击。 但唐糖和老麦难得的没有对大厉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杀式的横向比较进行鄙夷与同情。 他们对此,深感赞同。 ...... 四喜看着消失在咖啡店侧门的、形容如此英俊的钟洺,对着她的唐糖姐发出了一声发自肺腑的、长长的喟叹: “那向菀姐喜欢的那个人,得是个什么样儿啊?” “不知道,你唐糖姐我也没见过啊...”唐糖也望着那间咖啡店。 寒冷的雪夜,张口成雾。两个女孩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半响, “诶?咱俩出来干嘛的来着,你还上不上厕所?” - 外边暗蓝的夜,雪还在下,但咖啡店里很暖和。 向菀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个圆形小蛋糕,她给蛋糕插上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店里放着那首节奏欢快的《Mistletoe》,适逢一曲结束,墙上的木雕壁钟准点报时,一只布谷鸟从对开的小门里突然“飞”了出来,发出“布谷布谷”的撞钟声。 向菀没想到时间竟然刚刚好,也没预料壁钟有准点报时的功能,被微微吓了一下,她抬起眸,望了那挂钟一眼。 暖黄色的烛火晖映着她慢慢弯起的唇角。 随后她吹灭面前的蜡烛,在短暂静谧下来的咖啡厅里,对着蛋糕轻轻地开口: “生日快乐。” 钟洺推门的手止住,准备迈入房间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 唐糖带四喜去完厕所,往回走的路上,接到大厉冬的电话,说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了。 钟洺大老远捧着束花,甭管什么花什么色儿吧,她要是再猜不出来干嘛去的她就不是唐糖了。 但大部队准备撤了,唐糖估么了一下时间,等快走回那个路口的时候才给向菀拨去了电话。 结果电话占线。 唐糖于是让四喜先回去找大厉他们会合,她去咖啡店喊向菀。 快走到侧门时,向菀的电话打了回来,“刚接了凌创一个电话,怎么啦?” “哇真不把乙方当人啊,这么晚打。” “没办法啊,”向菀笑笑,问:“是要回去了吗?” “对。” 咖啡店侧门门口有个三级石台阶,唐糖握着电话跳上台阶,用力拉开最外边的大门,鬼鬼地笑了一声,“嘿嘿,你——” 她话音止住。 漫天的大雪飘着,石台阶左侧的角落里,一大束粉玫瑰几乎已被这落雪淹没。 - 钟洺第二天返回伶北,被钟鼎要求一同赴一场私人饭局。 他飞机晚点,抵达伶北已是近下午三点。 不伦不类的时间,于是午餐改成了下午茶。 四个人,钟鼎钟洺,关彦临和他的女儿关情。 关彦临多年前和钟鼎有过生意上的来往,后来举家迁到英国,联系减淡。 如今阔别再见,仍以旧友相称。 忽略掉所有老生常谈的寒暄叙旧,时间已经过了三刻。 话题从钟洺和关情念的同一所大学,转移到关情中学时期在英国就读过的女校。 钟鼎在这时开口,他指指钟洺,“这小子当年我也是想送他直接出国念的,结果他死活不乐意,要不说不定他俩早就认识了。” “哎,那是孩子恋家。”关彦临摆摆手,“再说人钟洺成绩好,在哪儿读不是一样,不像我家这位啊。” 所有人目光转向钟洺,他微微弯唇垂了下眼。 “你可不用谦虚啊,情情都跟我说了,你们那个怎么说的来着,...distinction是吧?” “爸。”关情出声打断。 “哟,害羞啦?”关彦临看向自己的女儿,打趣道,“在家里不是还问我穿哪条裙子好看呢嘛? “本来不愿意来的,结果一听是钟伯伯一家,忙儿就跑去找她妈妈商量穿什么衣服好了。” 钟鼎和关彦临朗笑开,关情感觉脸颊发烫,她飞快看了眼始终沉默的钟洺,“爸,你再说我下回不跟你来了。” “真不来了?” “爸——”关情这回拖长了声音,带了些不明显的嗔怪和些许羞赧。 “哎好好好,不说啦,”关彦临端起茶杯,却仍是笑意不减,“喝茶喝茶。” ...... 钟洺说晚点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一行人没有再续晚餐,说着诸如改天另约个好地方一类的寒暄用词告别,相继上了自家的车。 路上,司机开着车,钟鼎钟洺各自落于后座。 钟鼎先开了口:“先不论他们夫妇感情如何,那是他们老一辈的事儿,总归家世清白,单单看他女儿关情,还是很不错的。” 方才攀谈时,关彦临有意无意呈现一副伉俪情深、家庭和乐之感。但个中感情如何,明眼如钟鼎,自然看得分明。总归是他们自家的事儿,面儿上说得过去谁也不会去点破。 但若钟洺将来与其深交,这些事就总归都要接触。 至于要不要深交,决定权就在儿子自己了,钟鼎点到为止。 钟鼎并不希望、也不需要他的婚姻成为政治或政商联姻的产物。这个时候,他就如许多普普通通的父亲一样,希望儿子有个疼他爱他的伴侣,一段相对幸福而纯粹的亲密关系。 所以钟洺方才说他晚点还有公事要处理,他知道是借口也没有多言。 没等来钟洺开口,钟鼎偏过头看儿子,默了默再次用寻常到近乎和蔼的语气说道:“这个关情小时候也学过跳舞,她——” “李叔,前边停车。”钟洺终于开口。 钟洺的态度有些激怒了钟鼎,他也终于沉下声挑明道:“我不准备插手你感情上的事,但自欺欺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道理你应该早点明白。” “您不是早让我明白了么?” 钟鼎一顿,还未等他开口再说什么,钟洺已经没什么表情地推门下了车。 事实上,这的确不是钟鼎第一次试图给儿子引见。 四年前,他的做法会更偏激一些,但那时他也不过想让儿子尽早死心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思量,儿子其实一早就全都知道。 平日同僚们聊起家常,总要夸一夸他钟鼎教子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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