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劭庭扣上安全带, 偏头看她。 温桐侧过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他的领带,佯装随意:“你是不是和哥哥有什么误会?” “这话怎么不去问你哥。”他说得云淡风轻, 顺手还用领带去绕她的手腕。 温桐不禁想起个把月前他就用领带绑过自己的手…… 她立马打住一些奇怪的想法, 嘟嘟囔囔抱怨:“我是想问的,但你不让我跟哥哥去酒店。” 江劭庭停下手里的动作, 微微眯眼发出一声笑, “那我现在把你扔出去找他?” 温桐唇瓣一抖,“咻”地回到自己的车座, 当作没听到利落系好安全带。 每个动作都在表达“你当我没说过”。 “哥哥长哥哥短的,谁知道有没有这回事。”这句话湮灭在汽车发动的声音里, 温桐没听清,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便也没当回事。 晚上睡觉前,她接着旁敲侧击了几次。磨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 还被江劭庭摁住胡乱摸了一顿。 她背过身睡觉,不想再看到那张笑吟吟又欠揍的脸。 半梦半醒间被拽了过去, 滚烫的胸膛燎得背部难受极了, 她迷迷糊糊用手肘推了推。 这一推, 她整个人都被他夹住了。 碍于困意温桐不得已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睡着。 隔天清晨,天尚且蒙蒙亮, 她感受到搂着自己的大火球消失不见,茫然睁眼瞅了瞅。 江劭庭刚换好衣服,扭头便瞧见床上钻出个小脑袋,正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 “右边。” 闻声,温桐锁定方向,“你要去哪里?” 落地窗帘遮光性很好,房内只有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点亮光,不偏不倚打在她眨巴眨巴的睫毛上。 江劭庭忽然有点想躺回去了,抱着某人睡觉可比去见老头有意思得多。 “回江家一趟。”他气定神闲应了声。 温桐困得要命,抱住被子打着哈欠问:“什么时候回来嘛?” 江劭庭越看她这幅模样,越觉得有趣,迈开长腿走到床旁边,说:“不回来了。” “这个房子以后给你住,自由自在的多好,是不是?” 说完他如愿捏到了那张睡得热乎乎的脸蛋。 温桐潜意识里知道他在开玩笑,摇摆脑袋躲避对方的手,“那我会花光你的钱。” 江劭庭顿时笑了出来,躬下身按了按她的嘴唇,“原来有人是在惦记我的钱啊。” 温桐被这个动作弄得发痒,略微睁开一条缝将他的手攥住,咕噜道:“江总的钱也是我的。” 这番大言不惭的说辞也就她敢对着自己说,江劭庭嗔了句:“那温桐的什么是我的?” 她在思考,两条淡淡的眉皱了起来,最后负气般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 他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靠近她的耳朵补充了句:“大概晚上才能回来,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温桐嗅到熟悉的馨香,舒心地挪了挪窝,胡乱点点头:“知道了,劭庭。” 他确定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往常只有在床上才这样娇滴滴喊他,而且不外乎两种可能:爽到了和暗示他再用力点。 现在很明显是在撒娇。 江劭庭明白过来后,轻掐着她脸亲了亲,沉声道:“等我回来。” 天边一片溟濛,空气干燥而清冷,花园里的雪铃结了霜冻,蔫蔫倒在一边。 垂头丧气的,还挺像某个人。 张谰看见BOSS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江劭庭淡淡睨过去。 张谰办完事这两天刚回来,感觉自家老板似乎变得……平易近人了点? “我听说江老让您过去一趟。”最近江家这边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不能不打起万分精神。 江劭庭呼出一口白气,视线落在别墅二楼的卧室,不疾不徐戴上皮质手套,答:“没什么大事,开车吧。” 打记事起,江家就有类似“晨昏定省”的习惯,记忆中父亲也会在特定的时间去找江老汇报。 过去太久,具体的时间和内容江劭庭记不清了,但这么早喊他过去确实是头一回。 尚未到七点,连廊上来来往往的佣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拱桥旁的秋海棠应季换成腊梅,路过时衣袖上难免沾染清幽的花香。 张谰在外厅止步,眼看BOSS进去,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江少。”管家陈叔朝他颔首,目光转向楼上,“家主在二楼书房等您。” 看他手里拿着宣纸,江劭庭眸光定了片刻,“江老近来身体见好了,今天的字遒劲有力。” “还是老样子,江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劭庭笑了笑,抬腿上楼。 越往上檀香的味道越浓,像雨后点的熏香,透着潮湿的腐败气味。 花梨木书桌上摆着笔山、砚台和写好了的宣纸,落笔一气呵成,穿着中山装的老人余光瞥到了门口,面不改色:“进来吧,帮我磨墨。” 江劭庭照办。 效仿颜体,笔风雄厚宽伟,他略看了一眼写好的字,冷冷弯唇。 “玉不琢,不成器。”江国行拿起来欣赏,边望向他,“劭庭,你觉得这幅字怎么样?” “有藏有露,有古法的意蕴,江老的笔力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嘴上是这么说,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多久。 “笔力是其次。”江国行放下宣纸,话锋一转,“去看你父亲了吗?” 江劭庭放下端砚,眉目异常清明:“上个月去过一次。” “哒”的一声,毛笔重重掷在笔山上。 “你去西山倒是去得勤快。” 江劭庭沉默不语。 “要不是她,你父亲怎么会去世。”江国行扫了他一眼,相似的五官,一样的倔脾气,无疑牵动了老人的愁绪,他默默转过身。 “是车祸的原因,和母亲没有关系。”江劭庭平静解释,一如既往没有多大情绪起伏。 江国行气得大喘着气,眼角的纹路随动怒深刻骇人,“和她没关系?当初不是她非缠着政儿,他会上车吗?” “你要真当自己是江家人,就少去西山墓园!” 江劭庭没有回答这几句话,无事发生般为老人斟了一杯茶。 江国行在太师椅上,抿了几口热茶才稍稍平复,紧接着问:“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家主不是早就知道吗?” “劭庭,我很早就告诉过你,别走你父母的老路。” 江劭庭垂眸掠过一旁的纸张,神情冷淡:“我不是父亲,知道该如何行事。” 父亲过于信任家族和亲人,凡事都以他们的利益为先,他自认为自己做不到这种程度。 江国行一口茶堵在喉间不上不下,呛得再也开不了口,见状,陈叔立马进门喂他吃下保心丸,劝道:“江少,您就少说几句吧,江老好歹也是您的亲人。” “你要是还想让我多活几天,就少跟着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 江劭庭整个过程平静得仿佛是个旁观者,直到听到这句话才皱眉反驳:“家主要觉得她是不三不四的人,那就当我自甘堕落非要倒贴。”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下次再来看您。” 话毕,他阔步走出门。 半晌,背后才传来一声苍老的怒吼。 “你和你父亲简直一个德行!” 江劭庭没有回头,径自下楼。 —— 温桐起来的时候茫然了一会,才悠悠想起来他出门了。 终于等到雪停,她婉拒了别墅司机的好意,自己搭车前往哥哥住的酒店。 没有提前打招呼,她敲了好几次门才等到他出来。 头发有些凌乱,苍白的脸难得红晕了一回,温桐眨了眨眼睛,问:“哥是刚睡醒吧?懒虫。” 温杨不好意思笑了笑,将她揽进屋,“昨晚没怎么睡好,早上补觉。” “是不习惯京港的天气吗?确实太冷了一些。” “不是。”他没继续说下去,目光静静停注在她脸上。 水润的双眸像春日午后的湖泊,澄澈温热,丝毫不掩饰地倒映着自己。 温桐忙抱住他,仰头询问:“是不是因为江总,他不是故意和你作对的。” 她想了想,继续解释:“他也经常怼我的。” “也不是。”温杨捞起她放到床边,自己也坐了过去,“桐桐,他对你好吗?” 也只有哥哥会这样问她,温桐眼睛一酸,再次钻进他怀里,哽咽:“挺好的。” 温杨见她还和以前一样黏着自己,心底立即顺畅不少,理了理她散在肩膀上的发丝,轻声试探:“你以后会不会忘记我?” 恋爱、结婚、生子,在未来漫长的人生旅途里,好像自此就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一年后可能还能经常想起他,三年后或者五年后呢? 他无法再找到合适的理由陪伴她,他被取代了,甚至那个人会比他做得更好,她不会再受委屈。 本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他却翻来覆去一晚上睡不着,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黑暗里照亮自己的那座灯塔日渐式微,最终会彻底熄灭。 他的方向在哪里? 温桐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用力抱紧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哥哥在我心里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我怎么会忘记你。” 她握住他的手,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哥哥以前还说要变成小挂件,好让我每天挂着,我现在也这么想。” 温桐没说两句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因为自己而让他难过,这无异于把她的心揪起来再扔进泥土里。 “我会一辈子陪着哥哥的,最好也变成小挂件,绝不让你一个人。”
第75章 壁纸 眼泪像一捧纯澈的水, 涤净温杨心底那点无法言明的肮脏。 他抽出纸巾小心翼擦拭她眼角的泪珠,刚碰到跟打开了阀门一样,猝不及防大滴大滴滚落在手背。 “再哭下去房间要被桐桐淹了。” 重新被拥进宽厚温暖的怀抱,满满的安全感将温桐包裹, 她坐直身体, 顺势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 答:“哥哥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吧。” 她靠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贴了贴。 温杨手一转动,把她拎到自己腿上, 笑了句:“知道了, 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等会就好了。”温桐揩掉眼泪,安安静静埋在他胸口。 褪去饱和度的阴天, 艰难从窗台挤进来一缕白光, 只照亮他们的侧半身,仿佛上了一半颜料便被扔在一边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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