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朝堂可也知些朝堂事,这当今的天子意属五皇子。 苏悠开的香铺,吴仁清的案子以及香典司贪污的案子闹得满城沸沸扬扬,便是他在家都听见了不少。 “魏家当初为难你便也罢了,如今赐婚荣国公府,你与太子走得这般近,可想过那些人岂能容得下你?” 苏悠拿棉布沾水擦拭着周沅额头的汗珠,一边答:“张伯,我没有选择。” 张伯叹了一口气:“权势无眼,你这般参与进去能脱身要少不了受罪。你说你一个女子,何必要去惹官场上那些是非。” 好好的生活了四年,他道她是从那些悲伤中走出来了,没曾想她是一刻也没忘。 从开香铺到吴仁清冤死,再到她突然供出香典司贪污的账目,这四年里所做的一切都是谋划好了的。 “你爹若泉下有知你是为了他做这一切,将自己陷入这险境当中,如何能安心?” 苏悠平静道:“张伯我爹是冤死的,我没办法就这般坐视不管。只要能翻案还我爹清白,受些罪又有何妨? 又低眸看向躺在那的人,绵布轻轻划过他的眉眼:“我与他早就过去了,并非是张伯想得那样。” 张伯无奈摇头:“你说的这么轻巧,可你做的那件事哪件不都是为了他?你自己心里又能有多好受?” “张伯老了……也帮不到你什么忙,也就想着替你爹看着你一些。” 房里的烛火只留了窗台边的一盏,苏悠坐在床头盯着那盏孤零零晃动的小火苗,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刚才张伯的话。 她一早就打算好了,只要旧案重查能还父亲一个清白,她便绝对不会再缠着周沅。 可她当真能走得干脆,而那些人也不会再迁怒于她吗? 她不确定。 但在得知王语然被赐婚时,心中明明是十分酸涩难过的,她并没有没有自己想得那般洒脱,可她没有资格去参与,四年前的退婚她让周沅险些丧命,害他去边关四年,这些她都无法当作没有发生。 所以即便再不好受,她也该继续当那个心比铁硬的人。 张伯说处理好伤口后,周沅至少还要几个时辰才能醒来,又说孤男寡女,不能处在一室,便让苏悠去隔壁房间休息他来看着。 . 大理寺的火到底还是烧透了才歇,几个厅堂直接烧没了,卷阁虽是抢救了但也塌了一半,剩下未核查完的账目也尽数烧成了灰烬。 原是昨夜赵六郎拿着太子令牌前去调兵,燕郊却以太子无权调兵故意拖延了时间,等赶去的时候大理寺已是一片火海,众人慌乱逃窜,根本来不及救。 虽说潜火队先去救了户部颜大人,可瞧着火势大起来五皇子竟又改了主意,吩咐众人先逃命,就连大理寺的人要上前去救也被急令喝止,称没必要为了救一人而赔上十几条的性命。 皇权威严,一时间无人敢救。 赵郢真与大理寺卿都带着人拼命在抢救卷宗,想着已经有人去救户部尚书便没多顾及,等人来禀报时才知所有人都被五皇子撤走了。 几人这才明白过来,突然走水并不是巧合,而是被设了局。 核查的账目刚准备要送去东宫,五皇子便踩着点来了,紧接着又带着嘉惠帝的名义坐守在了正厅。 他们自然明白五皇子根本不是有心要守着,但也只想到了五皇子的意图是不让账目送去东宫,所以没有在意因为不小心被侍从倒了一身茶水的户部尚书,只是去换了个衣服便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等再派人去问时,户部尚书所在的房间突然起了火,还反锁在了里面,众人心急去救人,却不想其它厅房与卷阁也同时起了火。 这显然是想将所有香税的账目毁个一干二净让这贪污案无法追查下去,更要让朝廷大员命丧于此,至太子与不复之地。 看着这些转瞬烧为废墟地的卷阁,以及那一具具被扛出来的尸体,赵郢真分不清这是皇权党派之争,还是拿高高在上的君王授意为之,他此刻只感觉到深深的愧疚。 都察院御史之责便是纠察朝廷不正之风匡扶社稷,可事到如今却觉这些年到底是自己当职不为,才会有今日如此大的内患。 “爹,案卷账目都在这了。”赵六郎将那些能拯救下来的账目都抬了出来,地方搜集的账目没有存留下一本,倒是香典司的账目全都留了下来。 “务必将他送回都察院封锁,一切待太子殿下定夺。”赵郢真捡起了地上的官帽,拍了拍灰土,“颜大人的伤势如何?” “人还活着,但他的腿是保不住了。” 予良来的及时,破门而入将昏迷过去的颜大人救了出来。只是梁柱砸下来,两条腿算是废了。 赵六郎道:“若非那燕郊胡搅蛮缠,兵马司的人及时赶到便不会救不了这场火。” 远处五皇子的人在往这处瞧,赵郢真摆手,示意赵六郎别再说下去:“派人看着他,切莫走漏了风声,我进宫一趟。” 大理寺着火早已惊动了宫里,五皇子第一时间便回了宫,他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 予良也回头去找苏悠,将大致的情况都告诉她后,便要将周沅先回宫。 “大理寺起火案件账目都被烧了,若殿下此时还在宫外情况只会更加糟糕,还请苏姑娘谅解。” 若周沅在宫外的情况下大理寺还起了火,便是这个当太子的昏庸无能,倘若因为受伤留宫中而毫不知情,这能减免一些罪。 苏悠摇头:“他们连兵马司都提前打好了招呼,难道会不知道殿下已经出了宫吗?” 她原先以为燕郊此人只是胆小逢迎的鼠辈,当初既然知道找顾氏庇护,应该也会行事收敛些,不想如今竟是与五皇子为伍了。 敢这个节骨眼上耍小聪明,想来是觉得太子此番必然会被扳倒,才耍起了小聪明。 “火势造成的损失已成事实,若此时殿下回宫才是正中了他们的计谋。大理寺卷阁被烧,户部尚书也死于这场大火,这些罪殿下不认也得认。你觉得以殿下眼下的状态能处理得了他们吗?倘若不能,圣上又将如何处置殿下?” 予良没有想到这层,此时被苏悠这么一说,当即反应了过来。 若不回宫,此事又该如何解决? “这荣国公还真是两面三刀之人,日前才来跪求殿下顾念往日情分,也愿意帮忙彻查旧案,这头又让燕郊在这使绊子陷殿下不义!” 予良心中愤然,但也冷静下来,稍作思考,便向苏悠作揖道:“有赵大人与大理寺卿李大人在尚能拖一拖时间,小人去宁远侯府一趟,若是殿下醒来还望苏姑娘转告一二。” 宁远侯是随先帝征过战,又保过嘉惠帝登位,四年前被同派去边关监督周沅,算是无党无派且还能说得上话的中立。 苏悠理解予良是想拉拢宁远侯府替太子作保,但此事绝非作保便能无事的。 此时求得不是无事,而是要趁势反击。 苏悠拦住予良:"光有宁远侯府是没用的,若你能听我一句劝,便去荣国公府。" 予良不解:“苏姑娘有办法?” “荣国公如今摇摆不定,不就是因为五皇子那也已经容不了他,你告诉他今日大火乃是殿下之计,若要求得将来无虞,便要站好了队。” “以他的心计,应该掂量得清楚,将来储君的位置不是五皇子便是殿下,既然他已经回不了头,那眼下救殿下就是最好的站队时机。” 夜寂静无声,沉闷至极,有一股风雨将倾山亦倒的压迫感,予良怔在那半晌,看了一眼苏悠,眸子里满是惊讶,他没想到她今日之言会正好应对了自家殿下回应荣国公的那些话。 他问:“太后赐婚给荣国公府,苏姑娘当觉得真要帮荣国公?” 苏悠的聪明是除了自家殿下以外,第二个让他拜服之人,在他的心里也只有苏悠这样的女子才能与殿下相配。所以眼下这么问也是提醒她,倘若此处荣国公真的帮了殿下,便回不了头。 苏悠转了身,没有回头, “你去荣国公府,宁远候府我去。”
第40章 第四十章 大理寺出这么大的事, 不仅宫里知道,各方势力也都一直都在暗处盯着,至于为什么着火,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是五皇子故意为之。 而经此一出, 五皇子与太子也势如水火。已经站好队的自然是隔岸观火, 没有站队的也两耳不闻窗外事明哲保身。 无他,只因在这种局势不明朗的时候,冒然下场没有好结局,那户部尚书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宁远候府是最早得的消息, 宁远候在边关与周沅算有几分交情, 他心底里虽敬重周沅这个太子, 可他深知宁远侯府到底是得先皇与当嘉惠帝恩德,若与太子过多来往,会惹得嘉惠帝猜忌。 他心中有考量, 顾氏却一直怂恿他去与太子结交。眼下大理寺一场火,顾氏便觉得是极好的时机, 当即把宁远侯从床上给拉扯起来, 宁远侯一副示弱模样无奈得很。 巧得下人也来禀,苏悠求见。 宁远侯知道苏悠与太子的关系,他本不打算不见,但顾氏却十分强势地先一步把人请了进来。 “冒昧求见, 还望侯爷、夫人恕罪。”苏悠对两人行了礼, 随后单刀直入:“民女想与侯爷做个交易。” 宁远侯对苏悠如今的身份没有歧视之意,只是对她这话,莫名觉得好笑:“是你要与本侯交易, 还是太子殿下?” 她与太子关系这般近,且眼下大理寺出了事, 就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太子想拉拢宁远侯府,才派苏悠来此。 但若真的是太子的意思,派苏悠来未免太过随意,且太不把他宁远侯府当回事了。 “你与太子殿下什么关系本侯管不着,但念及你与本侯夫人存着情分,今日便饶了你,若再妄言,休怪本侯不客气!” 宁远侯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周身气势自是不凡,只是那么端坐着,上将威慑力便令人胆寒。 但顾氏瞟了他一眼,走上前拍了拍他,轻易就解了那凛然气势,然后转头对苏悠道:“你别怕,且先说来听听。” 苏悠点头:“侯爷猜错了,民女是为了父亲而来。大理寺走水香税的账目尽数被毁,户部尚书也因此命丧火海,案情若拖延下去最后只能作罢。届时旧案冤死的人,以及香典司数年来压榨百姓肆行贪墨之罪便都会不了了之。” “侯爷追随过先帝,又是圣上亲封的护国侯,战功赫赫名望至盛。如今圣上身子日益虚弱,眼下朝局又混乱,也就侯爷守心如一从未踏进这浊流之中,也只有侯爷能拨开这云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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