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得, 为了他跟江老师吵架一点也不值得, 他不愿意看见沈姜和江老师闹僵。 沈姜哪里能轻易被他拽走, 像一棵树深深扎根进入泥土, 拔都拔不出来。 “你想为了这件事跟我吵架吗?”江荟珠第一次认真审视女儿, 头一次发现她也有聪明的时候,只可惜,聪明没用到“正道”上。 少女固执地不像她自己:“我没有想跟你吵,我只是想让他做手术,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概率。” “他是我的徒弟,即使做手术也轮不到你操心。”如炬般的目光落在少女倔强的脸上,轻蔑一笑,“沈姜,乖乖做你的事,不该操心就别管。” “我不操心你操心?你要是操心你早送他动手术去了,你口口声声说是他的老师,宣扬他是你的关门弟子,可你除了利用他,你还做了什么?你根本不配!” 沈姜眼下已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不管不顾地用语言的刀子刺戳江荟珠。 “自私!你太自私了!江荟珠,你自私到简直不是人!” 江荟珠终于到了极限,看向沈姜的目光冷凌凌的:“说够了吗?” 沈姜倔强地抬头,与她瞳孔中的冷意对视。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沈姜的脸颊,打得她脑袋向左偏移,碎发凌乱贴在鬓边。 沈姜捂住脸,心跳地厉害,也冷地厉害。 两滴泪悬挂在眼尾,倔强地不肯落。 她知道跟江荟珠做对会有什么下场,她还是义无反顾做了,不出意外得到了她愤怒的果实。 她还是没变啊,永远波澜不惊,永远气势凌人、高高在上拿捏她。 就因为她是她的母亲,她可以肆无忌惮用自己的方式教训她。 “沈、沈姜……”周鸣耀跌跌撞撞走来,不顾众人的目光慌乱摸索她的脸。 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眼泪霎时如断线的珍珠。 此时的周鸣耀哪里还顾忌姿态会不会过于亲密,他的心脏是揪着疼,疼到无法呼吸。 他还想问她疼不疼,嘴巴登时像被强力胶粘住,酸涩到张不开。 江荟珠只是静静看着沈姜,垂落在身侧的右手不动声色颤了颤。 她眸光闪动,在沈姜抬头与她对视的一秒内,她看见了女儿眼底无可抑制的恨意。 窗外,月亮高高挂起,亮得出奇。 陈贺钧和陈柏焰同时起身,想把冲动的沈姜拉走。 江荟珠的情绪已然到达边界点,深深看她一眼:“沈姜,别挑战我的忍耐度。” 她转身想走,沈姜扭身挡在面前,眼睛就像熔炉往外冒着火苗: “我没想挑战!可你从来没尊重过他,你只是利用他,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 怒气冲到脑门,双眼镀上阴霾,争执已不再是为了周鸣耀,还为了她自己。 “你也从来没在乎过我的想法,这么多年,你有把我当过你的女儿吗?我年纪小需要照顾你不在,我开家长会你不在,我生病你也不在。小时候我贪玩锁进冻库,手机最后一点电我打电话向你求救,你为了你的比赛对我不闻不问,我差点死在那个晚上你知道吗?!我初中被人校园暴力,下雪天被人泼雪水你又知道吗?!” 江荟珠眼神骤变,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动了一下。 “我从来都不喜欢小提琴,小时候为了得到你的认可我拼了命地学。结果呢,你看过我一眼吗?人家都羡慕我有一个小提琴家母亲,羡慕我有捷径可走,事实上呢,我有捷径吗?江荟珠女士你告诉我,除了这几年,你有帮过我吗?你看过我一眼吗!” 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爱你的我早死在了从前,我好不容易说服我自己,不要在意你的忽视,我好不容易不再需要你,我好不容易长大了,不需要你的关爱了结果你开始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不止是我,我爸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成公主宠,你始终对他横眉冷眼,最后你用什么报答她了?” 沈姜差点连陈贺钧一起骂,骂他是奸夫,骂他伪君子真小人! 目光在半空与陈柏焰交汇,几欲脱口的骂句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江荟珠,你坏透了,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沈姜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憎恨,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 “江荟珠,我永远!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小提琴!” 哐啷—— 比江荟珠扇她巴掌还要无情,二十万的琴说扔就扔,不止扔,还抡起来砸了两下,瞬间碎得四分五裂。 碎片散落在客厅任何一个角落,在白色的水晶灯下,透出斑驳黯淡的木色。 王姨紧紧攥住厨房门框,满眼通红,心说这母女俩的关系怎么又回到三年前的剑拔弩张了呢,本来好好的,唉—— 沈姜跑上了二楼,江荟珠也需要冷静,扔下一句“不可理喻”便匆忙离开了家。 陈贺钧两边为难,最后还是追媳妇儿去了。 陈柏焰这边当然得上楼看看沈姜的情况,于是客厅里就只剩王姨和呆若木鸡的周鸣耀。 他孤独而无措地站在原地。 “对不起。” “唉,不是你的错,他们俩小吵大吵,什么都能吵起来……习惯就好。”王姨心疼地打扫残渣。 “二十万,哎呀,二十万,知道姜姜脾气不好,就不该给她用这么贵的琴嘛!唉!” 周鸣耀循着声音来到王姨扫地的地方,他弯下腰,用手指找碎片。 王姨惊恐地拉住他的手:“哎呀呀,周老师啊,你眼睛看不见小心点,我来收拾就好了。” 周鸣耀收回手,抱歉地抿了一下嘴唇:“王姨,琴砸坏了吗?砸成什么样了?” “都……都……”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小提琴,王姨为难地说:“估计拼都拼不起来,很碎。” 但她也不敢扔,毕竟二十万,先装起来到时候等先生太太回来让他们处理。 周鸣耀没说什么,等小提琴碎片装进布袋,他拿过,伸手进去摸了摸。 是很碎,最小的碎片有他指甲盖那么小,他眼睛要是没问题,估计也难修理。 周鸣耀一直都知道江老师和女儿关系紧张,但之前的几次相处,母女俩除了会多怼几句,与正常母女看起来并没有太大不同。 没想到矛盾都深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周鸣耀心口隐隐作痛,不知是为沈姜,还是为了这二十万的小提琴。 放下布袋,他摸索着上了楼。 这边,二楼卧室。 “别哭了,刚才在下面不是很狂吗,二十万。”陈柏焰嗤笑,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说砸就砸。” 沈姜蹭得站起来,指着房间门:“关你屁事!滚开!” 陈柏焰本来想进来哄哄人,他虽然经常跟沈姜不对付,但都是兄妹之间的玩闹,还不至于趁人之危来嘲笑她。 但一看见沈姜,这嘴就不由自主想说点犯贱的话……他不是故意的。 “哎呀。”陈柏焰苦恼地搔搔后脑勺,在她房间里晃悠了一圈。 沈姜哭得伤心,声音没有压低,情绪统统释放出来,哭得好像妈死了一样。 哦,她现在的心情估计是很想让江荟珠去死…… 陈柏焰有事没事经常来沈姜的房间转悠,她的房间哪个角落放了什么娃娃他都清楚,这次却在窗帘后面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没见过的东西。 是一堆,还不只是一幅,全他妈抽象的黑暗色调水粉画,颜色全都是灰不垃圾,又黑又蓝又红,还有抽象的小人。 小人什么动作形象都有,最打眼的,是一幅心脏插着一把水果刀的长发女孩。 这是…… 陈柏焰看向沈姜,她背对着他哭得正起劲,没发现身后的动静。 “沈姜,你他妈心理阴暗啊,画的都是什么?” 沈姜猛然扭头,一个抱枕砸过去:“滚!关你什么事啊!” 说着要来抢他手里的画,陈柏焰烫手山芋一样扔掉。 “走走走,哥带你去看心理医生。”拉住她的手腕就要把人往房间外带。 “走开!我不需要!陈柏焰,你走啊!”沈姜疯狂挣脱,气得胸腔冒火。 他凭什么乱翻她的东西!就算她心里有问题,也不该他来管! 两个人僵持住了,一个拉一个推。 陈柏焰拉出一身热汗,停下来喘了两口:“所以呢,你这种随时随地爆发的脾气,就由它跟你相处一辈子?” “不关你的事,死了也不需要你收尸。” 陈柏焰瞪大眼睛:“你他妈的……”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沈姜,我可以进来吗?”是周鸣耀。 陈柏焰冷笑,目光转向她水迹斑斑的脸:“你的小老师来了。” 沈姜瞪他,胡乱擦了两把泪:“不能,你走吧。” 被扇了一巴掌丢脸死了,才不要被他看见。 不对,他压根看不见,但他听见了,他的感知力那么强,他一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丢死人了。 “沈姜,我想看看你。”少年卑微乞求,语气带着些许讨好,柔和得不像样。 陈柏焰双臂环胸玩味看向自家妹子,沈姜回瞪,谁也不让谁。 周鸣耀不知道陈柏焰在房间里,一下又一下敲着门。 “沈姜……姜姜,开开门。” 艹! 姜姜?! 姜你个头啊周鸣耀!
第60章 提六十个灯 陈柏焰挑眉, 探究的目光落在某女身上。 沈姜被盯得满脸燥红,使力把人推出门。 再不让周鸣耀进来,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危险的话! 万一要是叫她宝贝就完蛋了! ——虽然他不可能叫这个肉麻的字眼。 沈姜把陈柏焰推出了房间, 反手又把周鸣耀扯了进来。 她扯住他的领子把人放倒在门板上,咬牙切齿:“你刚才叫我什么?” 听见沈姜脱口而出的脏话, 周鸣耀顿了半秒:“沈, 沈姜。” 沈姜用力掐他脸:“呸!你敢不敢再叫一次?” 少年嘴唇开合,良久后放低了声音:“姜姜。” 艹! 沈姜此时此刻只想骂娘, 但当理智回笼,在他面前的时候,脏话像被一层屏障束缚,无法挣脱。 她不再说话, 扯下他的脖子对准那双薄唇吻了上去。 他刻意不被拉下来,沈姜垫脚也只亲到他的下巴。 周鸣耀难得孩子气皮了一回, 弯唇笑起来,沈姜踹他:“下来, 干什么你。” 还笑! 周鸣耀很快弯下腰,一手搂住她的腰, 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 二人就在这狭小的角落,深情拥吻。 刚才在客厅里气上头的一瞬间, 沈姜脑海里居然闪出自杀的念头。 这会儿与周鸣耀纠缠, 她发现自己舍不得, 就算有一百条命也舍不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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