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余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多半是楼下刚搬来那小丫头使坏。那丫头黑瘦长脸尖下巴壳,看面相就有点奸,爸妈又是离婚重组的,心理上肯定是有点问题。上星期我还看她拿着一小包猫粮在楼下等呢,说跟她没关系我是不信的。” 程舟扁扁嘴:“这倒也不一定吧……” 余雷也尴尬:“可别整你那套了,家有儿女你没看过啊。我跟你说,就这俩猫,到处偷人腊肠裤衩子咸鱼干的,上个月还把门卫养的小松鼠给咬死了,想药死它俩的也不少。人小丫头才多大啊,别什么屎盆子都往人头上扣……行了你赶紧回屋歇着去吧,我也是闲得我跟你说这事儿,走了。” * 结果还是余雷帮着程舟一块儿把猫尸打包了。 虽然不理解程舟为什么一定要带去小区外面扔,但余雷也没多问,想着可能姑娘家心善想找地儿给埋了吧。 但程舟是真没时间了。 她主要还是怕扔在小区垃圾桶的话会被人议论,然后邢者就会听见,然后就emo。 所以她走了两条街,把小猫扔在了河边一处风景秀丽的垃圾桶里:“尊敬的猫猫神,我也很想土葬你们,但我还得赶路去。等我晚上回来你们要是还在这儿,我挖个坑把你们埋了,再给你们贡点小鱼干。” 然后三鞠躬,一边跑步去取车,一边给邢者发消息:【你那俩猫我给找到领养了,你以后不用喂了。它们过神仙日子去了。】 * 邢者也没想到时隔多日,收到的第一条消息是这个。 他一时连程舟去了余雷那里的事儿都先搁置了:【为什么要找领养?那是我在养的啊!】 程舟:【你又没让它们进你家门,别人想养你还拦着?】 邢者也不是不想带回家养,只是他很难去清理猫粪便什么的,如果猫刚到家乱拉的话,他总不能靠摸来找粑粑…… 程舟:【它们在小区里名声很差的,不光偷人裤衩子穿,还咬死小松鼠,已经给其他居民带来困扰了。给它们找个家不好吗?以后没有风吹日晒了,也不耽误别人养小松鼠。】 对面安静了半天,程舟几乎以为是生气了。 虽然不打声招呼就找领养是挺过分的,但他要真的自己养不了还不让别人养,那也是小孩子脾气,可不能惯着。 结果手机一震,程舟再拿起来一看,是一袋猫粮的照片。 邢者:【它们喜欢吃这一款。】 *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份罪恶! 程舟:【传达过去了。】 邢者:【我以后能去看它们吗?】 程舟:【领养人说半年内定期给我发照片。】 邢者:【我又看不见。】 程舟:【那我让他发视频,你可以听声音。】 邢者:【好。】 程舟:【不说了,我开车了。】 邢者:【你去哪?】 程舟想了一下,如果说自己参加了一个比赛然后赛前有大师班需要参加,邢者能听明白吗? 程舟简化道:【去钟市参加一个培训。】 邢者:【去多久?】 程舟:【就一下午啊。】 邢者:【晚上回来吗?】 程舟:【回啊,不然我去哪,我都快住不起宾馆了。】 邢者:【(发起转账)】 程舟大惊。 * 程舟:【给我钱干嘛?】 邢者:【上次爬山吃饭的钱,我还没给你。】 程舟:【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邢者:【租车也需要钱啊。】 程舟觉得好笑:【怎么着,我们仨出门玩的费用你一个人报销?很容易让人觉得你另有所图啊。】 邢者:【图你常来照顾我们店里生意。】 程舟:【(接受转账)】 程舟:【晚上回来就去。】 手机一收,油门一踩,程舟已是满面红光。 * 该说不说,恋爱还是非常养人的。 如果这也算是恋爱的话。 邢者把耳机一拔,兴奋地扑倒在床上,头埋进被子里,还捶了被子两下。 小周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你咋了哥?不是在哭吧?” 邢者也不理他,只兀自闷到快缺氧了,才爬起来猛吸一口气:“我去洗个澡。” “你现在洗澡啊?” “对,洗完去上班。” 小周觉得他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可今天你休息啊!” 邢者人已经进了浴室,在哗哗的水声中大声回他:“可以加班!” * 而做下承诺的程舟才意识到,这么一来今天她可能要化身时间管理大师。 现在开快点差不多能赶上大师班开场,结束之后立刻往回赶也要6点钟左右回到鹅镇,去快活林按个一小时到7点,然后立刻回公无渡河开门营业。 芜湖,好酸爽。 累肯定是会累点,但好在都是她真心想做的事儿——大师班上很可能能见到之前认识的其他调酒师,来讲课的前冠军Java也是程舟很感兴趣的一个人,完事儿后是和小邢愉快的一小时约会,然后回公无渡河重新融入自己的吧台美学。 不愿放任大脑胡思乱想带来负能量的时期,该过的就是这样充实的日子。 程舟惬意地哼着一首小调,手指点着自己地方向盘。 但哼着哼着,到底还是想到些让自己有些在意的事儿。 余雷妈妈口中所说的,有“重大作案嫌疑”的楼下女孩,应该就是那天化着“烟熏妆”走进公无渡河的初中生。 用面相、家庭情况来给人定罪当然是很扯,不过这个女孩身上确实有让程舟很在意的东西——如果是一般的初中生要进公无渡河,程舟当场就赶出去了,这个能容她在吧台坐下、喝杯冰水、听段故事,是因为她的左手腕上有一道伤疤。 像是割|腕留下的。
第34章 女巫 直到现在, 程舟回忆起小初高生活时,还是觉得很讨厌、很压抑。 主要因为那时候一旦上课铃响,就得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坐着。 这对程舟来说非常难以接受, 频繁举手要上厕所、体育课打电话点汉堡外卖、晚自习偷跑回家看电视,这都是她常干的事。 老师想了各种办法,骂、罚站、写检讨、请家长、全校通报批评, 一点用也没有。 “别人都坐着, 你站着,你还觉得非常光荣是不是?” “全校通报批评, 对你来说根本就无所谓是不是?” “就你一个人, 每个月扣我们班多少分?你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吗?” “你一个小女孩, 大半夜的翻墙出去,你不怕遇上危险吗?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品质这么恶劣!” 程舟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女孩听着这些话可能都要羞愧得落泪,但她听完除了愤怒啥也没有。 或者说,她更不理解别的女孩——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怎么会因为别人辱骂两句就自惭形秽呢?这不是着了别人的道吗? 不过程舟也确实遇到过很危险的事。 有一回,一个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小男友”说要来她家抄作业, 程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是在自己家,程舟穿的甚至是玫红色的土味老棉衣、老棉裤。 结果在抄作业时,对方忽然亲了她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已经被按倒, 被疯狂地拉扯领口、亲吻脖子。不论程舟如何表达拒绝, 对方似乎还是认为自己可以这么做。 也就是那一回, 程舟知道了这种时候男人最怕的是什么。 他怕女人冷静。 现在早已不是力量至上的时代了, 犯罪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似乎总有人把女生当作无力维权、遇事只会慌乱、只会嘤嘤嘤的生物。而冷静表达出的是, 我不会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的。 该昭告天下的昭告天下,该用法律解决的用法律解决——你要知道,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之外还有广阔的世界,那不仅是你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 那时的程舟抵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用冷漠到极点的声音问道:“你在干什么?” 男同学的举动因此顿住。 程舟抬高声音:“你在干什么!” 剩下的便是男同学求她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 后来程舟还是把他搞到转学了,但是很多人依然认为是程舟的问题。 他们觉得是程舟先不检点跟人搞对象的,然后又玩不起,甚至还有人说她做得太绝、太不讲同学情面。 不过后来程舟发现,这种明摆着的骚扰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那种让人很难定性它到底是不是骚扰的。 在男同学事件之后,程舟曾被一个男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一开始只是说事情解决了就别多想了,好好学习是正事。 这个老师一向对程舟不错,她也只是点头应是,但临走时,男老师说了声:“程舟这学期长高了不少啊,我看看到我哪儿了。” 然后站起身来,贴得非常近地和程舟比划了一下身高。 这时候程舟已经非常不舒服了,男老师忽然又来了一句:“真高了不少,让我看看你有多重了。” 然后他用一种刚好把手掌卡在胸部下沿的手势,把程舟举了起来。 * 虽然只是一瞬就放下了,但程舟已经觉得非常恶心。 她一点没打愣,直接对这个平日里待她不薄的老师来了句:“你有病吧?” 自那以后,这个男老师对她的态度也变了,甚至口不择言地在课堂上说她穿的跟“那个什么似的”。 于是程舟就下令全班,以后这个老师喊上课,所有人不许起立。 * 这件事恶心就恶心在,老壁登给自己留了充足的后路,他说到哪里都是“只是比身高体重而已,女学生想太多了”。 他的行为很难定性为犯罪,但绝对是妥妥的道德问题,只能用舆论来反击。可麻烦的是如果他反咬一口,说是程舟思想不单纯、撒谎,那很多人其实都会信,程舟很难在成人社会中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于是她就只能调动学生群体来膈应他,再反得到一个欺负老师的头衔。 这是比较憋屈的一次对抗,所以程舟走到哪里都不太想提起。 也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程舟搞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人说“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是会“遇上危险”的。实际上她的恋爱有没有过度深入、给她送汉堡的小青年到底是不是外卖小哥、她逃晚自习后到底有没有回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偷尝禁果了,那这些污糟事就会奔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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