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的猫叫适时响起,大橘像被吵架父母丢在一旁的小孩,茫然拐进两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商明漪抱起98号,坚定说:“我保证,我不是坏人。” 魏参道:“你对坏人的定义和正常人一样吗?” “我也是正常人。”商明漪的心悄悄冰冻一秒,她抚摸猫猫头,心不在焉,羽毛夹在指尖,垂到了地面上,被71号咬住羽毛尖。 她想了想,决定继续将一些事情深埋在心底:“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学习,以后还会正常地死掉。不过,死不是很可怕的东西,你不高兴,是因为有动物死了?哦,还是因为昨天你在观音湖看见了死人?” 说这些需要耗费她大量的精力,好比一个父亲绞尽脑汁教会孩子1+1=2,这有什么难的呢,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商明漪打心眼里觉得魏参不太聪明,他在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别扯有的没的,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还多。”魏参抓住橘猫乱动的尾巴,不耐烦。 还能怎么办呢,商明漪幽怨叹气,撇嘴,不太情愿地妥协,人不高兴,就让他高兴起来,而让人高兴的方法只有一种—— “你把耳朵拿过来,我跟你说。”她神神秘秘,“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魏参半信半疑:“真的?” 环顾四周,在场第三个人不会指那只红屁股豚尾猴吧? 不得不承认,商明漪纵使有交际缺陷、基因带来的感情缺失,但智商实在高,几天下来,魏参根本抓不住她的把柄,更猜不到,这一切说科学又有点玄幻,说玄幻又勉强能解释的状况,到底是蓄意还是巧合。 他还是弯下腰,将左脸对着商明漪,商明漪瞅准时机,吧唧上去就是一口! “高兴一下。”商明漪兴冲冲地观察他反应,发现他的脸越来越黑,似乎产生了一些负作用,于是越来越小声地自言自语,“效果不好……嗯,证明为假。” 有点晕,所以按照师兄发给她看的偶像剧,好像,两个人要亲来亲去,才能高兴? 她灵光一闪,对照组!难道是搞错了主、受关系?她充满求知欲地指自己脸:“要不你亲亲我试试。” 魏参:…… 商汀兰究竟怎么把她养这么大还没有嫁人的,就这种主动程度,不得三天两头换个男朋友团带回去? ---- 作者有一种脑干缺失的丑陋。。
第20章 == 魏参一言难尽地走开,不理她,商明漪还认真起来了,一个劲儿地请他配合尝试,魏参给村委会办公室去了个电话,简单说明情况。 “山上有国家一保?!”谭全季喜气洋洋,“这我还真没见过呢,我搁村里这么多年,倒听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雷公脸,半夜三更会出来吓人,原来是猴子!” “嗯,受伤状态,伤势不明,我没有东西帮它止血,你通知林业局吧,找几个学医的,兽医最好,看一起过来接下山治疗。” “好好好!不过小魏,你怎么突然跑山上去了?去给你爸妈上……” 魏参插嘴道:“正亮叔和谭小峰吵出输赢来了吗?” 谭全季捂住听筒,叫几个人出去,然后接着说:“谭小峰那样,像是能吵输的人么!横竖都不会掏钱,正亮啊也就是被他满嘴胡话气着了,唉,咱们村有谭小峰这样的,离评文明乡村还远得很!” “可能真冤枉他了,这事……我跟正亮……就这样吧。” 山上信号不太好,谭全季听得断断续续:“啊?你是说鹅不是他偷的?” 没得到准确的回答,电话就挂了,谭全季火速联系各方面,一直临近傍晚,一大帮人打着手电筒上山,李拥凡还带了他的变焦相机跟拍宣传。 晚上,谭全季十点才回,倒上一杯小酒,取出冰箱没吃完的卤猪头肉,刚坐下吃两口,谭青苗的电话来了。 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阵讨伐:“老全头,合同咱们商量了多少次!明明白白,我一个人签,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变卦了?你老实说,是不是拨款的金额有变化?还是你想再多拿点?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虽然不能摆明了讲,但你要是把淋尖给了别人,咱俩这五十年的交情可就白瞎了!” 谭家村庄祖上出过一名清末的四品官吏,丁忧还乡时,亡父的棺椁有三十多个壮年抢着要抬。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谭姓大官成了远近闻名的乡绅,亲戚们在村里说话,都有点分量了,所谓淋尖,就是衙门克扣的岁粮。 粮胥们用觥称粮食重量,顶上冒尖尖的部分,用脚一踢,就掉到地上,逼农户不得不额外多缴。地上那些,一天积累下来足有好几石重,拢到一块儿卖了,打个牙祭岂不美哉。 后来,农户们就集中将粮交给乡绅家,乡绅统一上缴。 乡绅是读书人,有国家编制,比平民的地位高,见到县太爷可以不下跪,甚至能平起平坐,这么一来,淋尖踢觥的现象慢慢消失了。 谭全季呷了一口白酒,发出舒服的一声‘咔’,悠哉说:“老稻,小顾联系你了?别激动嘛。” “谁跟你激动了!” 谭青苗家里在摆长城,麻将哐当,一会儿碰!一会儿自摸!他摸黑在阳台,把玻璃移门关得严严实实,压着嗓子质问,想起下午顾芳芳喊他去拿合同,气不打一处来。 回收宅基地这事,自是有人给他提前走露了风声,他早已按规矩把好处给人家了,结果合同都签了,就差报备和盖章,现在谭全季又整幺蛾子,他能不急么。 “那我问你,你家那个便宜孙子,魏参,他后台那么硬,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他?他有什么后台!爹妈死光了,老家的穷亲戚避他跟避瘟神一样,白送都不要!这么多年早就断了联系。成天揣着勋章啊、表彰啊、什么英雄之家啊当宝贝,自以为了不起,他能有什么后台!” 谈起魏参,谭青苗嗤之以鼻:“要钱,钱也没有,让他给我妈买点营养品,你猜他怎么说?要发票!抠搜成这个样子,要是让他知道我从中拿了多少钱,还不反过来把我钱包给翻个底朝天!” “我还不知道他存什么心思,我妈,哦,他喊奶奶,他奶奶喜欢他,家里有好东西,全都先惦记他紧着他先,洪洪小时候吃他剩下的,想到我就来气!” 谭青苗咬牙切齿,自家老娘,偏向一个死绝户的外人,跟亲媳妇儿关系却处不好,八成就是魏参从中作梗。 他一股脑把家丑都给说了:“我娘这几年念叨着,要立什么遗嘱,你说,她身子好好的,穿布鞋能走十里路,她怎么好好的想到遗嘱?她懂那玩意儿?还不是魏参背后鼓捣!我妈分了钱,以后不就得分给他?他想得美!” 圆月高悬,月光穿过阳台的防盗网上,一条一条。 朦胧中,谭青苗拈烟的手指弹一下,烟灰落入装水的农夫山泉瓶子。 谭家客厅正中央挂着一张照片,不是全家福,也不是谭健洪的个人照,而是当年魏安夫妇牺牲后,省长到孚林镇来慰问,和他们所有人员的合影。 第一排是幼儿园搞欢迎仪式的孩子们,谭健洪在左起第五个。 第二排是县长、县支部书记、镇公安和市公安局长,再就是众星拱月般站在中间的省长,他挂着和蔼的笑容,平易近人,手边紧贴着,是魏安的领导,还有一水儿记者,谭青苗是接待人员,在最边上蹭了个位置。 照片里没有魏参。 他当时十岁,个子已很高,大约一米七,省长拉着他的手亲切慰问,他冷冰冰甩开,搞得所有领导都很尴尬。 谭青苗那时就觉得,这孩子不是善茬,他妈非要把这没爹没娘的崽子接家来,一接济就是五年,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谭全季边嚼猪头肉边说:“噢,那他去当兵那几年,你跟他联系多吗,有没有找他办过什么事儿啊?我上次听你说,他是特种兵部队的?” “反恐!都是我妈茶余饭后提一嘴,他哪会主动跟我说,养不熟的白眼狼。” 谭莲花有阵子吃不下饭,唉声叹气,吵着要去湖京照顾魏参,说什么他受了挺严重的伤,浑身打绷带,下地都困难,身边没人帮衬,真是可怜兮兮。 “什么可怜不可怜,他一当兵的,不去献身报效祖国,他还有什么用?他不就是被镇上这些人哄的,说他是英雄之后,日后定然不俗。”谭青苗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来,翻了个白眼。 “嘁,高中去外地念的,成绩肯定很差,要不怎么一成年就报军校?哪像我儿子,正儿八经一本学校研究生。” 虽说本科是三本,谭青苗忽略了,现在谭健洪就是他们家学历最高的人,带到祖宗坟前,都能冒青烟的存在。 “你说,就他这样的,怎么可能有后台?除非娶个首长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 谭全季眼神一亮:“首长?我说老稻,你知不知道跟他回来的那丫头是谁,白白净净的,傲气的很,都不拿正眼瞧人,她是什么来头?” “谁?他带了一手下回来,没带姑娘啊,什么来头?” “我是问你!我哪知道!”谭全季摸着下巴,“他俩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哎哟,我老脸都看热了,年轻人,火气真旺!” 谭青苗:“魏参在孚林认识的……哎,我还真知道一个,曾华强,曾华强你知道吧?警察局长,他家有个丫头,年龄跟你说的对得上。” “我去开会的时候听他吹过,说在国外搞什么,什么艺术的,回国来了。”谭全季记起来了,嘶地一寻思,“要是曾家的还真有可能,虎父无犬女嘛,老爹手下有几个把枪的,她眼高于顶点,说得通。” 下午近距离打量过商明漪,他在脑子里把曾华强的脸往旁边一对比,摇头:“不对不对,那闺女不随老曾的长相,老曾那方方正正的墙角脸,要能生出个下巴尖大眼睛的水灵丫头,他媳妇儿得多得劲?” 俩人瞎掰扯一通,猜到许多人头上,谭青苗的怒火也如一杯水泼熄了:“行了行了,说正事,合同到底是什么情况?” 魏参‘无意’中聊起的那个双规案例确有其事,在离孚林镇几千公里外的沿海城市,谭全季上央视新闻一搜,就出来了通报。 蓝底白字,最上头是公正严明的国徽,看着挺吓人。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嘛,当然,能不死则不死,费尽心思薅下来的羊毛,要是跟人民的名义里赵德汉那样,全塞到冰箱不敢用,那不白忙活了? 谭全季说道:“老稻,你听我跟你分析,之前呢,你也都跟咱通过气,你妈,咱莲花姨,就你这一个儿子,这辈子围着你们家三代独苗苗转,所以肯定不会跟你争回收款,这点没有异议,咱们这合同的签署,还有你迁户口的手续,谁都查不出来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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