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楼梯很窄,商明漪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牵魏参,魏参躲过,相较方才沉默了许多,拒人以千里之外。 商明漪有点搞不懂。 扮演情侣,就是要甜甜蜜蜜地时刻不分开呀,魏参怎么一点不自觉呢。 她蹦蹦跳跳,扶着楼梯扶手,几乎一步一小跳,活泼开朗,完全是浓情蜜意中小女孩的雀跃。 魏参在她后头,盯住她高高的鞋跟,防止人跌倒。 眼神落到那双笔直细白的小腿,错开,原想提醒她小心点,最后还是没开口。 部署完毕,张启红叮嘱商明漪:“小商,你跟着小魏行动,别擅自乱来。” 她有些疑虑,毕竟商明漪一惊一乍,换了衣服,就像换了个人,可别把这么重要的事当过家家。 “对,小商。”李傲说,“你要记住,露西当时准备要嫁人,穿着虽然还有风尘气,但应该极力克制,你在钟以肃面前不能透露太多,万一他一下子感觉不对劲,脑袋里那根筋一搭上,咱更别想套出钟智的下落。” 商明漪忽地一笑:“我是露西,别再叫错啦。” 魏参这才反搂她的肩膀,两人身高、外貌都极为相配,他用力捏了下商明漪,说:“放心,我会负责。” 两人走进小区的林荫道,距离钟家只剩几百米,魏参拽住商明漪:“商——” “阿智哥!”商明漪抢先,“我都把项链给了咱妈,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三金呀?” 魏参极古怪地看她。 三金?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商明漪怎么如此熟练?苑荷乐偷偷告密说她看了小电影当教材,电影里会说这些? 魏参斟酌回道:“等婚事谈好,我爸给我钱,就带你去买。” 商明漪含情脉脉地往他,松手,在钟家门前转悠:“小浣熊~小浣熊你去哪啦?”原地转了几圈,屋顶,草地,没发现猫的踪影,商明漪招手:“阿智哥,你不是说把小浣熊放在家,它在哪?” 小浣熊是那只玳瑁猫! 魏参猛地抬眼,一个轻微而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走过去:“找猫吗。” “是啊。” 商明漪弯腰,扶着膝盖,将散落的发丝拢起来握在手心,发丝浓密,是她自己的真发,好在露西没有染色,苑荷乐就用卷发棒卷了随性的大弧度。 “小浣熊~”她不遗余力地呼唤,这时,魏参的余光瞄到了钟家的破顶棚:“在那!” 商明漪跟随他望去。 玳瑁猫老胳膊老腿,不知道怎么跳上去的,它迟疑蹲在顶棚边,想跳,又不敢,低低撒娇叫着,见魏参伸手,毫不犹豫踩着他的掌心,将全身重量托付。 猫很软,跟商明漪一样软。 魏参别扭地将猫过渡到她怀里,看着她欢快逗猫,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它叫小浣熊。” “它的花色跟小浣熊很像呀。”商明漪捉着猫的前爪,幼稚地摇摇,小猫招财脸。 钟家。 胡大姐掀开帘子:“哟,钟智,你来了,这是你媳妇?真,真够漂亮的。”她演得挺起劲,啧啧称奇,“你这小子居然能找见这么漂亮的媳妇,你爹你妈不得开心坏了。” “喏。”她朝屋子里努努嘴,“菜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就差你妈,跟你爸去找你妈去吧。”她棉袄敞开着,脸红彤彤,用红马甲衣领扇风降温,一走出去,便衣就将她带离现场。 小屋子简陋不堪,一室无厅无卫,一眼望得到头。 白天阳光温暖热烈,在那最亮的角落,摆着张掉漆的圆桌,有牛肉、鱼头,几个大菜,微微凉了,鱼汤凝了一层薄胶。 钟以肃端出一盘拍黄瓜,惊喜:“儿,小李,你俩来啦,睡得怎么样?来,坐。” 魏参嚷嚷:“爸,中午吃啥?大过年的,就这几个菜啊。” 顺势往塌沙发一赖。 “你妈去买了!这不没回来么。” 商明漪放猫去玩,想接菜,钟以肃连忙用手挡住。 “哎呀,我来我来,你别碰!小李,看你这指甲,做的这么好,很贵吧?待会给你弄折了。” 十指闪闪发亮,苑荷乐给她贴的水钻穿戴甲,贵肯定不贵,特别重,商明漪不太习惯,手指就那么敞着,纤细嫩白。 她娇声说:“不贵,姐妹们一起打包找店里做的,那老板人可好啦,每次去都有小礼物送。” “哦!你还有姐妹儿啊。”钟以肃耳朵不好,生怕自己听错了,“阿智说,你家就一个女儿啊,有个哥哥。” 露西原生家庭生了一串葫芦娃,没钱,赶女儿出去给儿子挣房、挣彩礼,看来钟智对父母隐瞒了不少真相。 魏参将商明漪拉到身边,半是警告:“别乱说。”这话出口,他自己也停顿了下,思考是以魏参的口吻,还是钟智的口吻。 钟智特意美化女朋友的家境,把她形容成一个乖乖女,目的是什么? 真爱露西?怕父母知道真相后将一名风尘女子赶出家门? “不是那个姐妹,是我同事啦。”商明漪想走,魏参不让,她注视着魏参牢牢锁住她手腕的动作,眼神:? 坐下。 魏参用口型说。 商明漪:“我要去找猫。” “别惦记你那猫了。” “它不知道溜哪儿去了,我怕它跑掉。”商明漪讨好地摇手腕,魏参分毫不理,让她坐回去,商明漪嘟嘴:“还没结婚啦,这么霸道。” “阿智哥。”她依偎在魏参的怀里,听他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咚,等魏参僵硬的上身软下来了,喃喃如倾诉般说道:“阿智哥,你说,婚礼在哪儿举行,你曾说要带我去海边,等天气热起来,我们就去吗,你会带我去吗,阿智哥,别把我,卖给别人。” 魏参头皮发麻,趁钟以肃不在场,用力推开她! “你是谁?!” 他上身几乎是弹起来。 商明漪不解,神情无辜楚楚可怜,风尘味褪干净了,让她越发不像车站截图和档案里的那个露西。 魏参磨着牙齿,眼神射出凌厉精光:“离她远一点!” “……啊?” 商明漪并非头一次无法理解旁人,魏参直率,热心,勇敢,有时保守拘泥于礼节,有时候又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他以为商明漪不了解过去小镇发生的事——那次大火,那次波澜壮阔的牺牲,那次举镇哀悼的悲戚。 我什么都知道的,商明漪想说,不过此刻,她被魏参弄懵了。 也算一种新奇体验。 ----
第30章 == 吃午饭时,钟以肃热情快乐地招呼商明漪多吃,商明漪也不客气,将一桌子菜一扫而空。 “跟你阿智哥我把你饿着了似的。”魏参拿了根牙签剔牙,二世祖模样。 期间,商汀兰来了个电话,魏参眼疾手快往她手机上一盖,眼神制止,不愿此时节外生枝破坏了计划。 商明漪瞪他,抽出手机,噔噔噔娇俏地跑出去接了。 一桌残羹冷炙,钟以肃见他动也不动,吃饱了就躺,骂道:“熊样,有了老婆还这么懒,成家以后自个儿怎么弄!” 趁着商明漪不在才敢骂,看来钟以肃是真满意这个儿媳妇,生怕人嫌弃婆家贫寒,男人好吃懒做,扭头就跑。 魏参:“寡手就吃爹娘本,成家就吃老婆本呗。” 钟以肃隔着铁窗偷偷注意院里的商明漪,魏参双手插袋溜达过去。 “爸,妈怎么中午都不回来吃饭,到底去哪了。” 便衣很有眼力见,没上来干扰商明漪。 “你问我,我问鬼!”钟以肃本来撸起袖子准备洗碗,想到什么,摸了下项链,把魏参往行军床旁拉。 一张嘎嘎吱吱的木床,一张行军床,中间是一面破洞大红牡丹床单,用尖嘴剪刀捅出一串小眼,麻绳一拉,钉在两边墙上,就成了帘子。 钟以肃脱鞋上床,从松垮污黄的靠背里头掏啊掏,掏出一个小布包。 魏参将凳子踢走,哐当,撞上掉漆铁环红皮柜,那歪斜的门就被震开了,摇了摇,合页老化,那门就跟半拉氧化的香蕉皮似的。 据胡大姐绘声绘色的描述,钟智还拿菜刀劈过这柜子,以前有道锁,钟智怀疑爹娘藏着养老钱在里头。 魏参有意弄出点声响,打破寂静,以便脑子高速运转。 钟以肃拿的是什么?老两口的全部家当?给儿子做下聘的彩礼么,若当年钟智顺利拿到父母那点可怜的资产,又为什么会害死露西? 不对,钟智没有拿到,这些钱如今还在钟以肃的手里,钟智亡命天涯前,没有向父母逼要钱财,或者换个说法,他要了,没要到。 越加扑朔迷离。 这期间一定还有别的变故。 钟以肃背对着他,将布包左右揭开,似乎在清点,魏参就静静等待着,他一屁股坐上行军床,晃悠悠抖腿,皮鞋哒哒敲着地面。 过了约五分钟,钟以肃喊他。 “阿智,你昨天跟爹说,人姑娘家里要20万的彩礼,还有金镯子,金耳环,金项链,最少不能少于三万,可是这个数?” 魏参掰着腿头也不回:“爸,你就说你有多少吧。” 钟以肃到他边上来,魏参瞥了眼,布包收起来了,钟以肃对儿子仍有所提防。 这很合理。 儿子虽是亲生的,奈何过往黑历史罄竹难书,老两口得为自己兜个底。 彩礼不能掏空口袋一股脑给了,但也不能不给,还指望这不争气的玩意早日收心,做点生意,学点手艺,起码以后也能养得起孙子,把家中香火延续下去。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现在变成养老防儿,可是讽刺。 钟以肃虎着脸:“你再跟人姑娘谈谈,少点儿,爹去找人借,凑凑数,阿智,你好不容易找着个愿意跟你的,别又像前头那个,看不上咱家,还老被你打啊骂的,哪个好姑娘禁得住?” “知道了,爹——”魏参拖长音敷衍,原定台词到嘴边,吞了回去,临时改变计划。 他的眼神在靠背包、柜子、钟以肃的脖子上来回转。 “爹,这项链值当一点小钱。”他磨了下手指,“虽说是露西给你买的,你礼尚往来,迟早得折成钱还给她,不如你直接给我,我去卖了,三金不是还没着落?” 钟以肃没理他,下床穿鞋子,赶魏参快走:“说的比唱的好听,我还不知道你?一有钱就去赌,玩,花得精光,不给你媳妇留半个子!等彩礼凑齐,我直接拿给小李,她来管钱,否则你要把两个家都败光!” “爸,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高兴了。”魏参道,“要不是我,你哪来的儿媳妇儿?想抱孙子的可不是我,是你,是我妈,我说,到底谁才是你血浓于水的种啊?你把钱给露西不就是给了外姓,给我,好歹打水漂还能听个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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