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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龚甜看了眼林北望。 林北望声音冰冷：“你没看错，她把救生衣给剪了。” 为了吸引目光，许多主播哗众取宠，有生吃章鱼的，有直播剁手指的，相比之下，把救生衣剪出一个一个洞的，似乎不算稀奇？ 前提是……没有之后那场海难。 “好了，这下轻松多了。”小梦露用极其露骨的姿势托了托胸，“我先热个身，马上就下水哈！”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跳起了热辣的热身舞，剪成一片一片的救生衣变成了她腰上的草裙，不看脸，光看身材的话，倒是跟现在的小梦露没什么差别，依然前凸后翘，这方面倒是一点水分都没掺水，也侧面证明了这是个对身体管理很严格，很能吃苦的女人。 “你们在干嘛呢？”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闯进来。 小梦露停了下来，笑容有些羞涩：“李哥。” “照相怎么不带上我们？”一个熟悉的面孔闯入镜头，突然回过头来，朝镜头方向笑，“你们也过来啊，大家一起拍照留念！” “来了。” “等等，我去喊一下老潘。” “我找个自拍杆啊。” 一片乱糟糟的脚步声，一个个或高或矮的人。 最后呈现在龚甜面前的，是五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其中两个是她认识的，张金道跟小梦露，另外还有两张生面孔。 而站在最中间，与他们几个勾肩搭背，笑得真挚灿烂的，是李寻鹤…… “茄子！！”五个人一起朝镜头大笑。 视频到此为止。 “放吧。”短暂的静默之后，林北望冷冷道，“放你手里那个。” 两个视频一前一后放，道不尽的讽刺。 龚甜按下播放键，呼啸的风声，咆哮的海浪声，以及女人的哭声。 “李寻鹤死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不关我的事！”张金道牙齿打颤，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我都是为了梦吟……”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小梦露呜咽着。 青年跟张金道争吵起来，争吵到最后就只剩下无意义的对骂。 “够了！！”一个中年人的吼声打断了他们。 依旧是呼啸的风声，咆哮的海浪声，以及女人的哭声。 “人死不能复生，李寻鹤死了，但我们几个还活着。”中年人沉声道，“现在我们四个要统一说法……” “什么说法？”张金道问。 “……李寻鹤是出意外死的。”中年人说，“船上只有四件救生衣，少了一件，所以只有我们四个活了下来……只有我们四个能回去领那一亿。” 视频到此为止。 “哈哈……”林北望突然笑了起来。 龚甜看着他，他只是脸上在笑，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一亿，哈哈，一亿！”他笑道，“就为了一个亿，他们就害死了李哥！” 龚甜怀疑，如果现在这四个人出现在大马路上，林北望很有可能会一踩油门碾过去…… “这两个视频有用么？”她问，“能作为证据吗？” “发我。”林北望好不容易止住笑，眼神却是冰冷的，“我去找律师。” 龚甜把自己手里的视频发给了他，想了想，顺便把他那个视频发给自己。 做完这些，车子便停在了一栋办公楼门口。 “我到公司了。”林北望转过头，明显没什么诚意的问，“你要跟我进去参观？” 龚甜看了眼车窗外，环宇科技。 是本市最出名的一家高新技术公司，在全国范围内都排的上名号，拒不可靠消息称，这里头扫地的都得是211毕业研究生学历，龚甜惊讶地看向林北望：“你……” 林北望倨傲的翘起嘴唇。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996福报人士。”龚甜叹了口气，“周末加班不容易，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去吧……噢，对了，枸杞红枣茶可以治脱发。” 林北望：“……” 两人分道扬镳，林北望一脸郁闷的进了办公楼。 “老板，这份合同麻烦你签个字。”下属把合同跟咖啡一起放在他桌子上。 林北望一边签字，一边头也不抬道：“我看起来秃了吗？” 下属惊得一头冷汗：“没，没啊！” 眼角余光扫过对方谄媚的脸，林北望一边为自己的发量引以为傲，一边又怀疑对方是为了年终奖金敷衍自己，以防万一，将喝了一口的咖啡放下，淡淡道：“帮我约一下吴律师，还有……换杯枸杞红枣茶来。” “好的，对了。”下属说，“今天有个叫薛梦吟的女士过来找过您。” 薛梦吟，小梦露的真名。 林北望立刻两眼一眯，极危险的问：“她在哪？” 下属：“已经走了。” 林北望眉头一挑：“什么时候走的。” 下属：“就刚刚。” 大楼底下，龚甜正拿着手机搜索附近物美价廉的美食店，打算就近解决一下午饭问题。 一辆鲜红色的奔驰突然停在她面前。 “龚甜。”里面的人准确的叫出她的名字，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极为娇艳的面孔，“我知道附近有个挺好吃的店，一起吃个午饭？” 是家日料店。 林林种种上了一大堆，用一只只黑色骨瓷碟子装着，三文鱼片，甜虾，寿司，海草等等，都是一口的量。 小梦露正坐在她对面，姿势优美的夹了一筷子三文鱼片，蘸了些许刺身酱油吃了，之后就放下筷子，一口也不吃了。 “自我介绍一下。”她笑着说，“我叫薛梦吟，不过你可能更熟悉我另外一个名字，小梦露。” 龚甜当然知道她是谁，在直播里，在视频里，就算她的样子变了很多，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是一种变声器难以比拟的，极具特色的甜美嗓音，甜到骨髓里，对声控，以及某些直男来说难以抗拒。 “我今天过来，是想澄清一个误会。”薛梦吟说。 “误会？”龚甜讽刺的翘起嘴。 “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害死了李哥？”薛梦吟叹了口气，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不是的。” 龚甜低头看去，桌子上是一只蓝色的小盒子，昏暗的纸灯笼下，一枚钻戒在里头闪闪发亮。 “虽然有些对不起你，但是李哥说他喜欢的人是我。”薛梦吟的声音从钻戒后传来，“他跟我求婚了。” 龚甜抬头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 “我知道这事发生在谁身上，谁都不好受。”薛梦吟怜悯地看着龚甜，“可这是真的。不然他也不会在海难来的时候，非要把他自己身上的救生衣给我。” 龚甜冷冷看着她的表演。 要是没有那两段视频，她可能真的要信了对方的鬼话。 “你不信？”薛梦吟笑了起来，这笑容可算不上什么友好，甚至有些挖苦的意味在里头，“他这次出海旅游带了你吗？他去哪里都不带你，你只是他的周末女友，休息日女友，天天陪着他的人是我。” 她这次倒是说在了点子上。 事实上，龚甜跟李寻鹤的确是聚少离多，特别是李寻鹤工作忙的时候，周末都见不到，打个十几分钟电话，他就要忙去了。 所以薛梦吟说的没错，她的确是李寻鹤的周末女友，休息日女友…… “所以你真的没必要为他浪费时间，毕竟他不是你的男人，是我的。”她盖上钻戒盒子，对龚甜说，“顺便也劝劝你新男友，别再找我麻烦了。” “新男友？”龚甜挑了一下眉。 “林北望。”薛梦吟道。 龚甜澄清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看男人的眼光很准的，他很在意你。”薛梦吟却笑了，“况且林北望这个人除了性格傲了点，其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不比李寻鹤差。” “我说过了，他不是我男朋友。”龚甜有点不高兴了。 “何必急着否认，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薛梦吟一副真的为她好的样子，“你总归是要找新男友的，难不成要为李寻鹤守活寡？” 说到这，她笑了笑，那笑像藏在锦帛里的刀子：“前提是，你不要老跟他提前男友的事，这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服务员进来送菜，被她叫住，刷卡结了这顿饭钱，然后拿起身边的红色手包起身离开。 龚甜在她身后静静坐着，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薛梦吟走到包间门口，正要伸手拉开推门，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就再为我做一件事吧。” 伸向推门的手突然顿住。 “什么事？” “你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我。” 胜券在握的笑容从薛梦吟脸上缓缓消失，她转头看向龚甜，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手机开着公放，正在播放一段录音。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张金道，“你是个单纯的好女孩……” “是的，我是个单纯的好女孩……所以你不能存在。”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直至最后，轰的一声，一个人从高空坠落，砸在车顶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巨响，龚甜缓缓转过头来，朝薛梦吟笑了。 薛梦吟看着她的嘴唇，开开合合，无声的对她说了四个字：“杀人凶手。”
第三十四章 花吻 薛梦吟大概永远不会理解她的话。 “……这段录音你哪来的？张金道给你的？”薛梦吟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些破碎了，“他还没死。” 是的，张金道还没死，但有一个人死了。 吴磐。 他的死去默默无闻，除了龚甜之外，没有任何人会为他悲伤哀悼，也没有任何人会为他主持公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知道。”龚甜关了录音，朝她嘲讽一笑，“所以这次轮到你了。” 薛梦吟：“？” “逃吧。”龚甜说，“尽管逃，你逃到哪，我追到哪，你必须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薛梦吟死死盯她一眼，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抬起，将太阳镜挂回脸上，然后转身就走。 留下龚甜一个人坐在包间内，三文鱼放在冰块上，流淌出水一样的白色冰雾，从浓到淡，从有到无。 “寻鹤……”她低声一叹，“……吴磐。” 她走后，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上头的东西一样未动，端上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左右四顾，见四下无人，服务员拿起一片三文鱼放嘴里，边嚼边说：“浪费。” 是很浪费。 倘若早知结局，倘若早一些承认自己喜欢他，就会拿更多时间跟他在一起，会更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不浪费一分一秒，一点一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龚甜回了家，如愿以偿的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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