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缓缓飘了出去,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因为,杀人的,是自己。 …… 大概过了十分钟,白解敲门进来,同杜召说:“警司的人。” 杜召坐到沙发上,让白解放人进来。 来的是个副警长,他认识杜召,自家小舅子就在杜氏上班,客客气气过去,摘下警帽,客气道:“杜老板,打扰了。” 杜召看向他,和他身后的两个警员,其中一个捧了个本子:“这是要审我?” “不不不,杜老板这说的是什么话,只是来请教您几句话,例行公事,上头交代紧,我也没办法,麻烦杜老板配合配合,也好叫小人尽快去调查其他贵宾。” 白解低头,背后出了汗,瞥了眼杜召,见他气定神闲的。 “问吧。” “就是想问问您七点四十到八点这二十分钟在哪里,做了什么。” “七点四十,我想想,”杜召指尖轻敲了两下旁边的茶几,“我和——” 话没说完,被女声打断:“他和我在一起。” 众人看过去,只见邬长筠推卧室门出来,没穿衣服,只围了条床单,肩膀、手臂和腿都露在外面,好生香艳。她袅娜地走过来,坐到杜召旁边,手搭着他的肩:“在衣帽间,要详细跟你说说吗?警察哥哥。” 副警长低下眼,不便直视,只道:“打扰了,春宵一夜,杜老板尽兴。”说完,带人离开了。 白解跟过去关上门,回头看到里头的艳丽,顿时面红耳赤,识趣地又转身出去了。 见人都离开,邬长筠起身,把身上的床单裹严实点,往窗口去。 “谁让你自作聪明了?” 邬长筠看了眼楼下,还在检查,今晚,怕是出不去了。春风料峭,吹得皮肤冰凉,她关上窗,转身拿起桌上的烟,放进嘴里,才回:“我这是在帮你啊,杜老爷。” 杜召静观眼前婀娜的身影,没搭腔。 邬长筠绕到书桌另一边,倚坐上去,望向沙发上泰然的男人:“杜老爷脖子上有血腥味,洗干净了,味道还在。旁人离得远,闻不到,可刚刚。”她没说全,意思却已明了,“您可别说那是香水味。” “鼻子挺尖。” 邬长筠将烟放入唇中:“杜老爷,借个火。” 杜召起身,走过去给她点上烟:“你来这,不只是找饭票的吧。” 烟雾弥漫在二人之间,气氛同这缭绕、缠绵的清烟一般,逐渐变得暧昧。 邬长筠手指夹着烟,仰面轻浮地看他:“我可没杜老爷这么伟大,还就是来找饭票的。”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您当然不会,因为,我能帮您洗脱嫌疑啊。”邬长筠又轻吸一口,缓缓喷在他清晰的喉结上,“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进了那个房间,当时二楼就那么几个人。”邬长筠将烟塞进杜召口中:“现在,我们可是吸着同一口气。” 杜召瞧着这张漂亮的脸蛋,说艳丽,又是清冷的;说嚣张,又是平和的;说妩媚,又带了几分英气;说算计,又大大方方,足够坦诚。 有意思。 “要灭口,也得等出去吧,我这条小命,对您来说不过是顺手一刀子的事。杀了,无足轻重,不杀,说不定日后还有别的用处呢。” 杜召两手按住桌子,把她拢在身下:“你去唱戏,真是可惜了。”他撩起她的一缕发,绕在食指上,“说吧,想要什么?” “钱,我这人庸俗,拿钱就能堵住。” “多少?” 邬长筠笑了,从他指间抽回自己的头发:“杜老爷值多少?” 酥酥痒痒,又细又软,从他的指腹滑过。杜召看着眼下女人娇媚的笑容,若她入了风月场,指不定勾了多少男儿魂。 他也挑起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邬长筠。” “乌鸦的乌?” “邬壁的邬,筠篁的筠。” “多大了?” “十九。” “哪里人?” “您问的是生在哪里?还是长在哪里?”她脚下一空,忽然被横抱了起来。 杜召抱着她往床上去。 邬长筠拉拽滑落的床单,遮住裸露的大腿:“杜老爷,我可不随便卖身。” 谁料杜召直接把她往床上一扔,摔得她脊背剧痛。 “想卖身,做梦。”他走至床畔,躺了下来,“做戏就做足了,钱,不会少了你。” 邬长筠见他闭上眼睛,侧身躺过去面朝向他,手支脸瞧着他睡颜:“杜老爷睡得着?” 杜召没搭理她。 邬长筠皮上笑着,心里却想把他大卸八块,只是自己必须装作举止孟浪、爱势贪财的虚荣之人,不然此行理由还是不够有说服力。除了自己,她不信任任何人,故意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老爷定力是真——” 话说一半,杜召忽然翻身过来,将她压在身下,一脸冷戾:“再废话,老子扒了你。” 邬长筠笑起来:“好凶啊。” 杜召轻拍了拍她的脸,沉声道:“老实点,别惹我。多死你一个,我照样脱身。” ……
第11章 杜召粗鲁地拽了下领带,坐起身,将西装脱了,随手扔到地上,翻过身去继续睡觉。 诺大的房间陷入良久的沉默。 约过去半小时,邬长筠才起身,拿上衣服去卫生间。她拴好门,扯下身上的床单,没有调水温,直接站到淋浴头下冲洗。冰冷的水包裹了全身,她用力揉搓自己被任四和外面那个男人触碰过的每一寸地方。 雪白的皮肤,搓出了血珠。 杜召也没睡着,听卫生间里的流水声,心情一会平静,一会烦躁,一会又静下来。他坐起身,后腰吃痛,是杀人时无意撞到桌角,现在又红又肿,明日应该会有不小的淤青。 他懒得管,靠着床背坐了许久。 水声还没停。 女人就是麻烦,洗个澡都这么慢。 他重新躺回去,望天花板上的花纹,像佛寺的藻井。 再看周围富丽堂皇的欧式装修,真是格格不入。 就如同现在的自己。 他不禁发笑,怎么就跟个女人牵扯在一起了。 ……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着。 等天亮,杜召才下床,一边收紧领带一边出去,却见邬长筠坐在外面的书桌前看书,还是本法文书。 “能看懂?” “看不懂,乱翻。”邬长筠放下书,“什么时候走?我晚上还有戏,杜老爷来听吗?演《取金陵》。” “我这商业新秀,就不去寻欢作乐了,得好好工作,往上爬啊。” 邬长筠想起昨夜的话:“杜老爷这么记仇。” 杜召轻蔑地笑了声:“收拾一下,准备走。” 说完,人就进卫生间了。 邬长筠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在这坐一夜,腰酸背痛。推开窗,透透新鲜空气,见楼下巡查的人已经都撤了。 不一会儿,杜召走了出来,去床边拾起地上的西装,搭在臂弯,往门口去。 邬长筠跟在他后头。 外面静悄悄的,两边墙面挂的彩色珐琅灯还亮着,把原本就亮堂的长廊照得煜煜生辉。杜召忽然回头:“走快点。” 邬长筠小跑两步跟上,同他并排。 杜召揽住她的肩,邬长筠也顺势将手落在他腰上,两个戏精,看似亲密地下楼。 昨晚也有其他人留下,从另一侧楼梯下来的李老板远远同杜召打了招呼:“杜董!” “李老板,早啊。” 李老板朝二人走过来,嘴里含了根烟,小眼睛眯着打趣道:“杜董好兴致,闹这么大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长夜漫漫,消遣时间而已。” “这位是?” 邬长筠伸出手,上前一步:“我姓邬,李老板,幸会。” 看在杜召的面子上,李老板笑着同她握手:“没想到沪江还有邬小姐这么个丽人,杜董好眼光。” 场面上的话多是虚伪的,听听就好,邬长筠也没回些谦逊的话,只颔首微笑。 杜召盯着他两握住的手,莫名有点不爽:“凡桃俗李,不及李夫人半分。” 邬长筠抽出手,退至杜召身侧。 李老板大笑起来:“杜董真会说话,内人早已人老珠黄,哪及邬小姐国色天香,年轻漂亮。” 邬长筠听他两互相吹捧,恶心极了。 “走,一块儿去吃点。” “谢李老板美意,我得回趟家,一身汗臭。” 李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懂懂懂,那我就不留你了,杜董慢走,改日请你吃饭,可别再推脱。” “一定。” 杜召携人走了出去。 白解在车里睡了一夜,脖子还扭着了,见两人搂着出来,赶紧下车去开门。 车子驶离酒店,白解问:“要送她回去吗?” 杜召说:“不送,找个地方扔下。” 只是无聊,想逗逗她而已,谁料邬长筠没搭理自己,脸朝车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杜召顺她视线望过去,不过寻常街景,没什么特别的:“聋了?” “听见了,”邬长筠语气疏离,“找个地方把我扔下吧。” 杜召见她这幅臭脸,笑了:“你这是用完了,翻脸不认人了?” “你帮了我,我帮了你,咱们互不相欠。杜老爷想来听戏随时欢迎,别的时候见了,不过还是陌生人。” 白解看向后视镜,他还是第一回 见杜召哑口无言的模样,心里暗笑一番。 邬长筠对白解道:“这位大哥,麻烦停前面路边。” 白解踩下刹车,稳稳停下。 “谢杜老爷送一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要走。 杜召握住她手腕:“让你走了?” 邬长筠这才回头看他,露出个虚伪的笑:“杜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杜召松开手:“下去。” 幼稚。 邬长筠懒得跟他废话,踢开车门下去。 杜召莫名有点郁闷,难怪说女人善变,见识了。 白解看见他的表情,没忍住提了下嘴角:“现在上哪?” “上天。” “去机场?” 杜召自后踹驾驶座一脚:“老子把你踢上天。” “大早上的,这么凶,我又没惹你。” “回家。” 白解虽挨了骂,心里却乐呵。 明摆着,这是在别人那受了气跑自己这撒来了。 近几年杜召一直隐忍克制,看不到喜怒哀乐,情绪稳定地可怕。 这一刻,倒有点像从前的少爷了。 “老杜,昨晚你两干啥了?” “睡觉。” “真睡了?原来你好这口啊?” 杜召睁开眼看他。 “你两站一块儿,还挺配的。”白解偷偷瞄一眼,见杜召没生气,又道:“这女人不一般,够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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