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棠很开心看到卓熠恢复了几分昔日的少年心气,但没忘记他应下的视频,不免仍有点愁。 “夏初应该不会录吧……”邵棠苦恼道,“他不像是能吓唬住的人,哪怕咱们把他人绑过来,吃准你不会拿他怎样,他大概率也不会就范。” 女子秀眉微蹙,鬓发垂落嘴角却不自知,卓熠看得情愫悸动,便捻于指尖为她掖至耳后。 “别闹。”卓熠笑得眉眼舒展,“他那人对自己的脸极端自信,我如果绑他,他怕不怕两说,第一反应肯定是我馋他身子,要对他行不轨之事。” 邵棠本就褶着的眉心一跳:“……他还能再突破碳基生物下限一点吗?” 顿了顿,她不禁又萌生出更多疑虑:“他和严穆真不是一对骗婚GAY吗?如果不馋他身子,那位也算有颜有钱的严大总裁惯他这么个跋扈的混蛋图什么?” “这就是严夫人要操心的事了。”卓熠语气随意,“反正现阶段是严总希望三个人好好过,严夫人却要烦死他了。” 邵棠无语:“呃……” 半晌,她正忖度换个话题,不再挑战自己对物种多样性的容忍度,卓熠的司机却停了车。 她下意识透过车窗向外望,一眼便瞧见了马路对面肃穆庄严的墓园正门。 “阿熠,这……” 邵棠今日原本的目的地就是此处,位于石景山区八宝山地界的烈士陵园。 没想到一头撞入白羽弦太的算计,在距离这里一站地的咖啡厅险些遭遇不测。 邵棠再次鼻子一酸,一度失去的记忆通通袭上脑海,叫她的眼眶也跟着发起了热。 “经历了不少事情,咱们也到这里了,总该去看一眼荣哥他们。”卓熠的神色同样素整下来。 来时的纠葛和茫然褪去,只余一份沉甸甸的爱和责任。 是他奢求了数年,此刻终于得偿所愿,鼓足勇气捧回手里的东西。 邵棠点点头,微湿的眸子深似浓墨。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卓熠伸来的手心里,任由他牵下了车,并肩走入这片曾凝结了二人一切心碎的墓园。 “离婚吧!” 在邵棠说出这三个字时,他们都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终点。 万幸他们又一次抓住了彼此的手。 命运无疑已从他们身上剥夺了太多,面对这份仅存的馈赠,他们再不想心口不一地拒绝。 “哥,我和卓熠,我们来看你了。” 过去六年,邵棠和卓熠各自来到这座公墓很多回,不过皆形单影只。 这是第一次,他们十指交握,将这份迟来的喜讯,传达给那位大概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在记挂他们的至亲。 “那次任务前,我哥就知道咱们领了结婚证。” 邵棠默默望了一会儿墓碑上邵荣的照片,转头对卓熠说道。 “他把这些写进了遗书,不叫爸妈怪你,其实心里早就认可了你这个妹夫。” 卓熠点点头:“生死攸关的时候,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唯一生机留给我,邵叔,木姨,还有你,荣哥相信我会替他照顾好你们。” 说到这里,他们相视笑了,此刻他们都无比确信,这一定是邵荣最想看到的结局。 不是一个人的念念不忘,而是两个人的重归于好。 将一颗心的恋恋不舍,彻底化成两颗心的破镜重圆。
第六十章 “阿熠, 你看,天完全放晴了。” 他们早上先后离家时天色尚有些阴郁暗沉。 邵棠心细,即使天气预报上显示“多云转晴”, 仍为二人都准备了雨伞以防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此一举了。 她把装了伞的挎包递给卓熠, 自己则拿着包湿巾走到邵荣的墓碑前, 边擦拭上面的灰尘, 边嘀嘀咕咕地和哥哥说悄悄话。 她将音量压得低,卓熠便没有刻意去听她说话的内容,只望着她舒展的眉眼笑,秋风吹拂过,他身上的最后一道枷锁也化为齑粉。 又看过了其他几位牺牲的战友,如洗碧空下, 邵棠和卓熠手牵着手走出陵园。 “对了, 你身体里是不是还有五枚弹片没取出来?” 走到车边,邵棠忽然眯了眯眼, 扭头睨向卓熠。 卓熠心虚地一哂:“其实不妨事, 已经这么多年了,算是我军功章的一部分。” 邵棠才没那么好糊弄:“和战后PTSD一样,时不时就让你难受一遭,提醒你这个现今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大总裁,昔日在战场上也英勇得不遑多让?” 卓熠:“……” 他被邵棠噎得无语一瞬, 倒叫前方驾驶座的司机笑出了声,显然邵棠这是说出了他们下属一直想说又没立场说的话。 当然邵棠并不满足于只做个嘴替就是了。 仗着卓熠不再找借口拖延反驳,她当机立断把取出弹片一事规划上了日程。 如果中途没有哪里突发炎症感染的情况,就定在明年八九月份, 他手臂这处骨折取内固定的时候。 如今邵棠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涉及到专业领域的决断分分钟手到擒来。 卓熠虽然心中尚有些踌躇, 可还是默默认下她的安排,没再像以往那样,凡事都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一门心思拖到她想起他有多“可恨”为止。 严夫人说,他从未有愧于国家赋予的责任,也是个值得邵棠再爱一次的人。 徐念也说,邵棠从未怨恨过他哪怕一刻,他的姑娘才不会那么糊涂,她的重话无非是为了让他死心,其实和他一样,将所有的错误归咎到了自身…… 因她不恨不怨,所以他得以鼓足勇气再次抓住她的手。 但他真的能从不堪回首的过往中抽离,自此若无其事地前行吗? 那可是邵荣和战友们的四条命,自他在战地医院苏醒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他必须背负的东西。 亦步亦趋地跟在邵棠身后进了家门,卓熠不由地又晃了神,直到邵棠向他讨要手机。 “阿熠,你是不是有左怀远弟弟的联系方式?” 毕竟早在回国时就做好了决定,邵棠倒不似卓熠那般纠结。 她这会儿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因此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件丝毫容不得含糊的事情。 白羽弦太既然能冒用左向远的邮箱发邮件,那一定也具备伪造身份联系左向远的能力。 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邵棠觉得多些防范心不是坏事,白羽弦太一旦恼羞成怒,未必做不出回头拿左向远开刀的事。 “有,你担忧得在理,我是该给向远打个电话,这几天他父母刚好过来,真被白羽弦太盯上,又是桩麻烦。” 邵棠不过起了话头,卓熠便立刻会意,他向来思虑周全,也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这才要邵棠先提醒了一下。 没有欲盖弥彰地翻通讯录,他抿唇点开了近期通话。 左向远昨天就给他打了电话,是他打着公司事务的幌子,躲在书房里接的。 “我那天喝酒也不是谈生意陪客户,是左家二老过来,我过去见,心里难受。” 等待电话接通的空挡,卓熠略有些心虚地同邵棠解释。 “他们也不肯怪我,反而一直劝我走出来,瞧见我手臂伤了,昨天还让向远联系我,说给我煲了汤……” “然后你拒绝了,是吗?”邵棠听到这里便心下了然,眨眨眼明知故问道。 卓熠尴尬地咳了声:“推脱说有工作要忙,我知道二老是好意,但我……” 但他如何? 不用他自己多说,邵棠已经从后续接通的电话中听得明明白白。 卓熠并非不善言辞的人,然而就如同他在她面前时常战兢怯懦一般,面对同样自觉有愧的左家人,他也很难摆正自己的心态。 拿交代左向远警惕白羽弦太这件事来说,他主观上并不想透露太多叫左家人担心,偏偏这又不是含糊其辞能说清的事。 一来二去,不仅把左向远听得一头雾水,他自己也说得焦头烂额。 “手机给我,我来说吧!” 五分钟后,邵棠见双方仍鸡同鸭讲,又一次伸手问他要手机。 “家里境遇相似,哥哥他们牺牲之后我们几家一直有联系。”邵棠说,“我爸爸和几位叔叔阿姨走得很近,我虽然这几年一直在国外,但也都能说上话。” 卓熠闻言将信将疑地把手机递过去,电话那头的左向远还真在邵棠表明身份后兴奋地叫了人。 “邵棠姐姐!是邵伯伯家的邵棠姐姐吗?你从国外回来了呀?” 左向远完全没想到邵棠不但已经回国还正和卓熠待在一起,哪怕隔着层听筒,依然能听出声音激动得溢于言表。 “回来多久了?”左向远连珠炮似的问,“你和卓哥待在一块呢?” 左向远年纪小,家里大人没和他说过一些较为复杂的内情。 他只知道邵棠是邵伯伯家的小女儿,和自己一样,都因为六年前那场祸事失去了哥哥。 然后便只身去到国外留学,一走就是六年,直到前不久,他听爸爸妈妈说,邵伯伯病逝了…… 想到邵棠这次回来很可能是由于又一位至亲的离世,左向远的声线不再雀跃,显然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那番话或许有些不合时宜。 不料他正不知如何是好,身旁的爸爸突然在怔愣后夺过了他的手机。 年过半百,又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中年男人,此刻竟不得不深吸了口气来平稳情绪,神色间紧张渴盼和难以置信交织。 “邵丫头,你和小卓……” 左父是清楚邵棠和卓熠曾有过一段过往的,倒并非左怀远生前和家里闲聊时随口所说。 那时邵棠脸皮薄,中间又隔着邵荣这层关系,她和卓熠始终将周围人瞒得很死,除了周晨骁,卓熠的战友里没有其他人知情。 而左父之所以后来会知晓,自然是因为那件事后几家越走越近,一直为两个孩子感到遗憾的邵院长没再对他们隐瞒。 卓熠迟迟不肯走出来,铁了心要将那份莫须有的罪名背负一辈子,几家的长辈全瞧着心疼,邵院长尤甚,也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女儿和卓熠能各自解开心结,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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