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一秒,他余光已经瞥到老张身后一闪而过纤瘦敏捷的黑影,整个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们手上有武器,话里话外都是针对她的。 这种时候隋昭昭这女人不要命的还莽什么? “叔,你不认识我总认识天水商场吧,”骆清河用尽力气才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四肢却犹如坠入冰窖,现在已经阻止不了隋昭昭,只好硬着头皮帮她吸引老张的注意力,随手胡诌了一个知名度广的商场,“那是我爹的产业,你有什么难处,我爹统统都能帮你摆平。” “她倒是一个比一个会找……”老张那张干裂的嘴唇不知道在喃喃什么,没一会又恶狠狠的笑了起来,“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了,只要把你解决掉,再把那女的攥在我手里,我想要什么他不能给我?” “他是谁?”骆清河语气锐利,骤然发问。 “怎么,你女朋友连他都没告诉你?”老张的情绪被骆清河调动了起来,他看上去异常兴奋,似乎已经对自己即将一片光明的未来十分展望,施舍的给这个可怜挣扎的将死之人多聊了两句,“他们俩当时可不比你现在要恩爱啊哈哈哈,不过你也不必知道太多了。” “怪就怪自己倒霉吧,等我们兄弟俩出境后会给你坟头多上几根香的!”老张狞笑着,看着骆清河冷硬苍白的面容,手机已经扣到了扳机上。 一阵轻微的风吹过,老张宛如老旧机器发出的卡顿嘶哑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了,他背后蒙住了一层阴影,就这一瞬间,他的后脑已经贴上一根凉凉的金属管。 那种感觉他应该十分熟悉。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后脑勺,火药的硝烟味在鼻腔里弥漫开来,他浑身骤然僵住,扣住扳机的手突然就硬成了石头。 “你瞧瞧我这记性,”本来应该已经引开解决掉的熟悉的女声宛如幽灵一样,骤然在他背后响起,语调悠悠道,“直到你出来,我才想起来原来还有一对双生子被漏掉了。” 她轻嗤一声,宛如魔鬼低语:“好久不见。” “你怎么……”老张脸上的狞笑陡然变了个味,面部肌肉因为情绪骤然的起落幅度过大而变得有些痉挛,“你把我弟怎么样了?” “急什么,先担心担心自己吧。”隋昭昭冷声道,“把枪扔过去,不然小心你的脑袋炸开了花。” 老张磨牙切齿半天,手臂僵硬得轻轻打颤,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骆清河上前卸下他手上的武器,一动不敢动。 小心谨慎的逃命这么多年,换成别人他还敢赌一把。 但后面这人给他留下的阴影还历历在目,甚至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还能够梦到那颗穿过浓浓的烟雾,划破迷障般的气流,精准的擦中了占巴眼球的那颗子弹,炸裂的血迹像午夜绽放的玫瑰花。 只余下被吓得瘫痪在地的他,和占巴痛苦的惨叫。 “真听话。”隋昭昭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一阵冷汗淋漓过去,他这才看清隋昭昭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枪!就是抹了□□粉的水井上挑水的金属空心杆子。 老张的神色瞬间扭曲了起来,他挣扎挥舞着手臂就要上前找她算账,背后突然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力道大到似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统统给吐出来一样,往前一个踉跄就被倒在了地上。 这哪又是一个刚刚从医院溜出来找乐子的病恹恹公子哥该有的架势? 骆清河缓缓走过去,一脚踩住他的背脊,揉了揉肩膀上的伤口,底眸瞥了他一眼:“不想后半生瘫痪的话,劝你少动。”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两人用屋子里的麻绳紧紧绑住手脚,他死死盯着隋昭昭的脸,恶狠狠的磨着后槽牙,骂道:“臭娘们!我早就知道是你,要不是我那蠢货弟弟不敢认,昨天晚上你就该落我手里了!” 但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被绑在河边的那个老张,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首都人,身上一点高原边境下来的气息都没有了。 硬要说,就像是野性凶猛的狮子被人拔了爪牙,扔在了马戏团的笼子里。 “你变化真大。”老张又阴冷的笑了一声,图穷匕见,“要不是手上那颗狼牙,我们还不敢确定是你啊,达瓦。” ——达瓦。 骆清河第一次在隋昭昭这里听到达瓦的名字,他能听出来那大概是藏族人的名字,寓意着美丽的月亮,不过她明明是一幅典型的中原人长相。 隋昭昭不知道想到什么,冷嗤一声:“你也配叫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好像不止有我们这群人过得不像个人样呢。” 自从占巴的团伙被一窝端了之后,他们兄弟俩就夹着尾巴心惊胆战的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生怕被人看见了脸,他们不像是占巴,能跑那么远,在这个国度,他们要么拼尽全力的像老鼠一样苟且偷生,要么一辈子关在牢房里。 这会儿见到了故人,曾经的辉煌好似又在眼前浮现了一样,他们当年在边境驻扎的时候,也是人人见了都要喊一声哥的,他疯了一样的宣泄着压抑的情绪,扯着嘴角狞笑道:“我看你这个女英雄活得也就那样吧,还不如待在占巴身边过得舒坦。” “活不成人样是你们自找的。”骆清河沉下眸子走过来,伸手搂住隋昭昭的腰,居高临下的视线凉得宛如刺骨的寒刃,看得老张莫名后背一哆嗦,“但是她过得很好,也只会越来越好。” “所以请你们这群杂碎,”语调虽然平稳而优雅,但是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路边一坨坏死的腐烂的肉一样嫌恶,淡淡道,“早一点滚出她的生活好吗?” 早一点让她从无边的深渊与凝视中抽身,从陷入半边的泥泽里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在天光大亮的那一刻,让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属于她自己。 老张的面部肌肉诡异的抽搐着,自顾自的抽搐了半天,最后挤出来一个恶狠狠的冷笑:“我劝你离她远点,别到时候在阎王门前哭丧,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吗?我很期待。”骆清河不以为然。 “跟他废话什么?”不知道是哪一句惹她不高兴了,隋昭昭蹙眉道,“捆起来把嘴塞上得了。” 骆清河啧了一声:“你现在更像个坏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道艳丽的撒哈拉红扬起阵阵尘土,熟悉的牧马人轰鸣着引擎姗姗来迟。 “嘿,那边那对小情侣!”牧马人驾驶座的车窗被人摇了下来,探出王青松的脑袋,他笑道,“我来得及时吧?” “小情侣?”隋昭昭看着突如其来的牧马人,不适应的眨眨眼,“你跟我啊?” 骆清河冷眼瞥她,半晌指着地上灰尘扑扑的老张,嗤笑一声:“我跟他。” “……” “是挺及时的。”骆清河靠在木门上,抱胸朝王青松点头,“正好赶过来看个热闹的大结局。” “……吃枪药了你。”王青松对他的毒舌不以为意,“要不是你半夜把车开走了,我能找半天隋昭昭牧马人的钥匙吗?你还把手机也扔这车上了。” 骆清河瞬间抬眸看向他,但是已经晚了,隋昭昭微笑道:“你不说手机丢医院了吗,怎么长腿跑我车里了呢?” 王青松这才想起来骆清河是玩阴的,一下子给他拆穿了,立刻闭嘴当鹌鹑。 “我就说起火的时候你怎么来那么快。”隋昭昭冷眼。 骆清河顿感不妙,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病患身份,靠在木门上的身体往后倾斜了一点,按住肩膀,聋拉着眼皮,配上苍白的脸色就十分传神:“巧合而已。” 王青松对他蹩脚的演技大惊,抽了抽嘴角 这么生硬的表演,这么突兀的动作,真的有人会信吗? 隋昭昭信了,她秋后算账的兴致也没了,皱眉走近:“别按着,给我看看。” 骆清河平时只是精神状态欠佳,但其实人长得还是算高大的那款的,毕竟将近一米九锄在那了,隋昭昭扒拉他肩膀上那点伤还得仰着头。 她刚看到白纱上渗出来的血,还没说什么,骆清河就弯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了,轻叹一声:“隋昭昭,我只是担心你。” “少担心我,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隋昭昭不吃这一套。 骆清河这人虽然平日装得好,但是那种侵略性和掌控欲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爱能让怪物长出血肉。 爱能让你捕捉到风的影子,但爱无法让你困住风。 “你先去医院,我在这看着。”隋昭昭用着专业的撸狗手法抬手摸了摸骆清河的脑袋。 “让你一个人在着等你的徐警官吗?”骆清河嗤笑一声,“他可不是什么及时雨,到底是谁一直陪在你身边啊隋昭昭?” 没良心的东西。 “不是在等他,我有点事要问他们。”隋昭昭无奈道,“问完就去找你。” 骆清河起身,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好,我等你。” “骆清河,遇上你之前,”隋昭昭像是对他眼底沉沉的雾色妥协了一样,定定的看着他,“我没爱过任何人。” 牧马人在尘土飞扬中奔驰而去。 “怎么,你爽了?”王青松握着方向盘乐道。 “我爽个屁。”骆清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扫过窗边飞驰而过的熟悉的车辆,眼底像是一潭沉重而幽深的死水。 “她不会来的。”他说。
第35章 少掺和 朝霞落下金丝, 仿佛所有见不得光的龌龊与污秽都在曙光下弥散开来了,燃烧着灰尘余烬一往无前的爬上了山巅。 牧马人还是那辆耀眼的撒哈拉红,在深林穿梭之际, 耀眼的阳光穿过层层树隙, 看上去像是林中掀起了一张滔天大网,却捕捉不到矫健疾驰的车影。 “你俩这又是啥意思?”王青松总是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古怪。 说是热恋期吧, 又感觉不到那样火热炽烈的爱意在一个对视的顷刻间就熊熊燃烧, 说是普通朋友,谁家那块的习俗是普通朋友可以亲嘴拥吻的? 王青松实在是有些捉摸不透了,直接出声询问当事人。 当事人嘴角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看向窗外:“人拿我当炮/友呢。” ——他们俩当时可比你现在要恩爱啊哈哈哈哈。 老张宛如生锈的铜钟一般的笑声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回荡起来。 即使有再多的人隋模糊不清的为隋昭昭和占巴的过去打上了极度暧昧的标签, 但骆清河也从来没有当回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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