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站的女性工作者少, 几乎都是搞文字一块的, 但是警察局那边的女同志可不少, 嗓音豪迈,仔细一听还能听出来全是周队怕老婆整出的一堆糗事。 “你们这两年才来的, 听姐跟你们好好讲一讲姓周的那点事儿。”林姐音调已经有点醉醺醺的,手舞足蹈的兴奋道, “有一次咱们出任务,周大范追一伙卖牙子的人, 自己跑急了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个大跟头。” 她栩栩如生的用食指和拇指捻出一个夸张上手势:“头上这么点大小的伤痕,抓完人以后不敢回家, 连夜带着一队的人搜那条道,硬生生把那块磕着他头的大石头搬了回来, 说是得给他老婆一个交代!”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林春花,我早就说过了我那是不想惹麻烦!你也知道那娘们有多虎,跑去警局闹了到时候还不是麻烦弟兄们了?”周队面红脖子粗的争辩道。 笑声在摊位上此起彼伏, 一阵拖长了音的“吁”。 隋昭昭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人仰马翻的效果。 “你们干嘛呢?周队不是说审出点结果了?”隋昭昭随便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旁边, 瞅着周大范那一脸肌肉灰败的抽搐,跟桌上那块烤焦了的羊肉似的。 “什么结果?”小李闷头苦吃深怕被这群大姐们注意到了,十分不想步入周队后尘,一听这话也顾不上咬断羊肉边上的筋子了,忙道,“那老东西不肯开口,待拘留所里一句话也不说。” 林姐摆了摆手:“他们那群信佛的是这样的,修什么闭口禅,你要说他有信念吧,为了一点香火钱跟占巴那伙人搞一块去了,要说他纯纯开寺庙骗人,这老东西又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佛家犟骨头在身上。” “什么都没审出来?”隋昭昭算是听懂了,“那你着急忙慌叫我来干嘛?” 这会儿周队的凌迟茶话会被隋昭昭的到来给打断了,那一张烧焦了的脸色缓过来不少,语气略带责备:“你这女同志一点都不团结,说好了保护站跟警局一块吃个饭呢?” “就你一个人不来,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你面子值几两钱?”隋昭昭懒得理他,但也没起身走人。 周队倒是没生气,给隋昭昭倒了杯酒,呵呵笑道:“不错,算是有点人样儿了。” 隋昭昭:“……” 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形容呢。 “你说你一个小女娃娃,哪那么多顾忌。”周队知道隋昭昭性子倔,上一届纳河保护站的站长是他过命的兄弟,提起这人都是一副难搞的城里大学生模样。 他指着围坐一桌的另外一群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他们是保护站的新成员,也是你的新战友,死了的人时间定格在那一秒,但活着的还得继续往前爬。” 虽然看着隋昭昭年轻,但大家都多多少少她驻守在保护站六七年的事情,纳河人表达敬意的方式没别的,都在酒里,纷纷惶恐的举起酒杯给字面意义上的这位前辈敬了一个。 隋昭昭沉默一会,才握住杯子扬手:“周队,我知道,我只是怕自己辜负了那么多人的期望。”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半天坐旁边啃羊肉串的小李也从嘴边挤出两句安慰:“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哟!”老王突然叫一声,把沉重的气氛瞬间惊没了,一巴掌拍小李背上,给人羊肉串里的孜然都呛进去了,“你小子还会说好听的话呢?” “?” “是不是对人有那个意思啊?”老王挤眉弄眼道,“早看出来,老盯着人家看多明显呢。” 隋昭昭还没啥反应,小李先把自己吓变形了,面红耳赤的争辩:“不是啊哥,我哪有那个意思,你怎么平白辱人清白呢。”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老王眯起眼睛奇怪道。 小李:“……要不您多喝点酒吧。” 我看你喝得还不够醉,人都没晕呢。 这个小插曲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人放在心上,隋昭昭也只是多扫了小李几眼。 月色毫无保留的落在这片山川河流上,像是一层银色的轻纱,热闹的炊烟、肆意的大笑和醉意里藏匿着的仿徨与悲伤,交织成了一部分的烟火气,而另一部分落在家家户户的灯火上。 隋昭昭面前堆叠着的酒瓶渐渐多了起来,后来桌上都放不住直接滚落在地上,滚到了小李旁边,他叹口气,把酒瓶捡起来。 他看着这一桌醉醺醺的酒鬼有点无言以对:“所以在我没来之前,你们都是喝醉了直接在地上躺一夜是吧?” 小李只好任劳任怨的把人一个个弄上车。 纳河差不多凌晨的时间段里,酒醉保护站也已经陷入了沉寂,就连在附近落窝的禽类这个点都没有鸣叫声了。 高海拔地区本来早晚温差就大,这会风更是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刺骨寒意。 一道高大的黑影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隋昭昭的房门,黑色的口罩上一双被阴影笼罩的发寒的双眸。 他拧开房门,屋内窗口大开。 月光宛如能够洗尽世间一切肮脏,毫不保留的尽数透过窗口洒落到床上拱起的棉被上。 厚厚的棉被里的那人大概是醉狠了,睡得十分安逸。 他抬步上前,诡谲的阴影跟随着月光而变换着形状,森森的惨白落在他裸露的手腕上。 坐在床上,一只手缓缓的掀开被子,另一只手落在了暗处,只能看到似乎攥着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光影的画面组合特别像一出悬疑犯罪剧。 棉被掀开的一角里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人,白花花的枕头安详的塞在里面。 一招绝顶的空城计,嘲讽意味十足。 下一秒,房门被外力重重大开。 房内大开的窗口和房门形成一条通风口,狂风争先恐后猛地灌入,将门狠狠的摔在侧边那堵墙壁上,又猛地反弹回来。 “哟,上个厕所的功夫,”隋昭昭靠在门框边,饶有兴趣道,“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风声大作,飘舞的窗帘一瞬间挡住了骆清河的视线,起伏的帘子下隋昭昭的身影若隐若现:“昨天我醒了就感觉哪不对劲呢,原来是屋内进色狼了。” 骆清河盯着她,半晌才开口道:“给我装醉呢?” “你派来的那傻子,就差把头凑到我面前数酒瓶子了。”隋昭昭感觉骆清河在纳河这一块大抵是实在无人可用了,才让小李那个愣头青当起眼线来,“所以呢,骆先生,有何贵干?” 她平平淡淡的语调总是能轻易拱起骆清河的怒火,他在掀开棉被却只看到枕头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想过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百次重复的画面。 但绝不是现在这样宛如陌生人一样的一个隔空对视。 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抓心挠肝彻夜难眠似的。 骆清河最初只有一个念头,把飞雀困在临京的大笼子里,但是后来他发现,有的人一辈子都在找寻信仰和理想,而有的人落地那一刻就为这些东西而生,她是西北草原上搏击的猛禽。 可是猛禽一旦展翅,永不回首。 不知道月光比他的裸露的肌肤,那个要更加苍白一点。 “没事,碰巧路过。”骆清河没再多说什么,面无表情的起身走人。 狭窄的房门口,两人交错的体温一触即分。 下一秒,骆清河的手腕被隋昭昭一把拉住。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呢? “所以隋小姐,你还有何贵干?”骆清河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隋昭昭还是能想象到他那张在口罩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矜贵又别扭。 隋昭昭踮起脚,嘴唇隔着口罩轻轻触碰,语气又低又轻,带着不言而喻的诱惑:“没什么,就是看着房间那张双人床还挺大的……” “……” “很难懂吗?”隋昭昭凑近仰头盯着他的眼睛,眼眸如同纳河湖畔抬头就见的银河,炙热震撼,轻声道,“我的意思是,骆老师,我也很想你。” 冰凉的口罩也挡不住空气中瞬间的升温。 骆清河摘下口罩,把人按在门边,倾身贴上殷红的唇瓣,利齿在唇峰上轻轻摩擦。 两人都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温度相互交融摩擦的那一刻,火花就已经在寒冷的气温中迸发了。 带着糙意的手掌隔着薄薄的睡衣摩擦着腰肢,压抑的低喘声在耳边就宛如致命的催欲剂,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廓周围,熏红了耳后一片。
第54章 睡上了 隋昭昭手臂还是被风吹得透凉, 但是体内的燥热已经隔着皮肤跃跃欲试了,月光落在她的眼眸上,氤氲的泪光宛如映衬着山川湖泊。 天干物燥, 干柴烈火, 激吻之余骆清河还不忘随手带上房门。 “嘭”的一声没轻没重的震响,把夜宿在纳河保护站晚上出来找厕所的小李吓了一跳, 老远眯着眼睛就看到隋昭昭屋里的窗户大开着, 帘子都飘到外面来了,两道纠缠着的身影在窗边若隐若现。 小李瞬间瞪大了眼睛,睡意一扫而空, 惊愕的揉了揉眼角的残渣。 再一睁眼, 窗边的黑影又不见了, 仿佛幻影一般。 “这是还没醒酒呢。”小李恍惚着神色扇了自己两巴掌。 他转身往回走,身后又传来瓷杯掉在地上的脆响, 小李头也不回的喃喃道:“没睡醒没睡醒。” 骆清河托住隋昭昭的腰身,把人揽到桌上, 炙热的气息交织在晕晕乎乎的意识中,没人顾得上摔在地上的那只瓷杯。 厚厚的羽绒服被随意的扔在地板上, 冷风呼啸着,却好似永远入侵不了这片赤道的热流。 呼吸声在微弱的缝隙中融合, 骆清河撑住桌子,抬眸盯着隋昭昭的眼睛, 他宛如雾沉沉的一片暗色里看不出除了欲望以外多余的神情,汗珠从青筋暴起的脖颈流入衣领中,脖颈在打湿了的布料里犹抱琵琶半遮面。 骆清河那张高贵冷艳的脸一直是他走到哪惹人注目的资本, 但隋昭昭承认,至少这一刻他身上那种名为性张力的荷尔蒙, 盖过了眼花缭乱的美色。 起伏的胸膛,炙热而幽暗的目光。 “……等什么?”隋昭昭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瞥着,被搅乱的意识拉都拉不回来。 骆清河勾起唇角,声音嘶哑:“不是你说想我的吗?” “给你个机会证明一下,”说道最后嗓音静止,只剩下唇齿间轻轻的吐出几个气音,视线在空气中拉扯,恶劣的拉开距离,“怎么想的。” 呼吸声在寂静的夜幕中急促起来。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隋昭昭的确对姓骆的成天用鼻孔看人还装得四平八稳的样子嗤之以鼻,但在某些时刻,看着那双清贵的眸子染上欲望的色彩,却偏偏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你,伪装着身体里的炙热和凶猛,倒反而给隋昭昭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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