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宵不悦地打断她:“什么下次?你敢放老子鸽子试试。” “……” “临时有个会,你来我公司等。” 他发了定位,是段氏集团大楼的总部。虽然段宵说交代好了,让她直接上楼,但夏仰到了之后还是没进去。 开什么玩笑,她连他自己开的那小公司都从来没踏足过,更别说无所顾忌地走进他家里这个大企业。 尽管不可能遇到段姒,但夏仰还是恨不得离远点。 她看见了段宵那辆改装过好几次的GT63s,就停在一旁咖啡厅前面的露天停车坪那。 车牌号尾数是他农历生日:0115。因为正好是元宵节,他的名字生日都很好记,夏仰在高三那会儿就记住了。 也清楚段宵的归属物,不管是车表鞋还是其他物件,都很有他自己的特色定制。 她干脆进咖啡厅买了份甜品,坐在落地窗边等。 来的时候已经花了不少时间,面前那份慕斯蛋糕吃到3/4时,正好看见段宵说下楼了的消息,又问她在哪。 【宵禁】:你来你车这里。 这会儿也是朝九晚五上班族下班回家的时间,晚霞顺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牌落下来,寥寥几笔的火烧云线条构成了繁华都市里的丹青画。 咖啡厅里除了咖啡豆子的香气,还有冰块碰撞玻璃杯的当啷响。 气温上升,下周就立夏了。 夏仰吃掉最后一口蛋糕,抿了口水。看见一群人在绿灯亮起后,浩浩荡荡地穿过了马路。 这一块cbd的白领工作族都必须穿正装,西装革履公文包是标配。一群被上班吸干精气的成年人里,段宵高大挺拔,格外扎眼。 他今天穿的也是套西服,但那件高定外套此刻被随意地捏在手里。领带也松松垮垮的,领口扣子松了两颗。 往前走时,胸口绷紧处能隐约看见薄肌线条。 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年轻的大学生。 他什么都没从公司带出来,就后颈上还挂着个白色耳机,一身富贵懒觉察的少年气,纨绔京城公子哥儿的形象活灵活现。 别人是累死累活地下班,他像是闲适慵懒地出门走秀,活生生和路人分出两个层次的世界。 夏仰撑着脸,看他朝车边走过来。 他似乎都没发现她,直接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前桌打扮精致、背着名牌包包的两个小姐姐倒是对他颇感兴趣。 她们神色如常地聊了起来:“这弟弟不错啊,我俩在这坐了这么久,这个是真的帅!” “小白脸还是富二代?看着就不俗、不普通。” “他开的这辆车还行啊,不算特别贵……诶我看见他车里挂件了!算了,应该是个二代,还有个小女朋友的那种。” 夏仰心不在焉地听着。 闻言,也朝他那车里的毛绒挂件看过去。 粉色的,很有少女感。 是他第一次带她去瑞士时,她在工艺品店里买的钥匙扣挂件。 记得当时段宵是被段姒带去伯恩银行收购信贷,整个假期都要耗在那。他嫌寂寞,就把她一块捎上了。 那对夏仰来说是非常煎熬的一周,她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母亲发现。 回去之前,她在机场买了几份手信,也在工艺品店挑了两个精巧的钥匙扣。 本来是打算一个给温云渺,一个给自己。没想到到家后弄丢了其一,另一个就被段宵无耻地抢过去挂车上了。 不过夏仰一点也不可惜,因为她后来在某宝上搜了一下,那钥匙扣是国内义乌出口的,而且原价只要9块9。 那个挂件,大概是段宵那辆车上最便宜的东西。 手边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宵】:你还要在那看我多久? “……” 原来早就看到她了。 夏仰有点窘,拎包起身过去。 上了车,她能感觉到刚才窗边那两个小姐姐一定在盯着他们这一块儿,喊他快开车。 段宵倒没发现这么多,踩着油门进入车流里,问她:“饿了?” 夏仰:“不饿了,刚吃了东西。” 他不在意道:“不饿也得陪我吃。” 他吃饭毛病很多,一定要个搭子,一个人吃基本只会瞎对付几口。夏仰咕哝一声:“我又没说不陪……” 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 夏仰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玻璃上反射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在公司外面等他,也是头一次看见他帮家里的忙是这个状态。 “你回自己家公司都是这样的?” 段宵挑眉:“什么意思?” 夏仰:“就……领带都不好好打。” “平时我西装都懒得穿,今天是中央来人了。”他轻哂了下,再度把领带扯松,“我这样很奇怪?你又不是没见过。” 夏仰往他身上打量了眼:“我不知道你在你家公司上班也这样啊,难怪你妈妈说你吊儿郎当哦。” 她声音软绵绵的,还带了语气词,显然是联系到了上午听见段姒骂他的那几句。 想笑又不敢笑,幸灾乐祸地在这说风凉话。 段宵开了空调,捡起中控台的那件西服往她裸露的腿上扔过去:“别说话,说话就是气我。” 夏仰彻底笑出声来,拿他外套当毯子用:“我睡一下,到了叫醒我。” 车反正还堵着,到公寓还有段距离。 她今天看房走了很远,累得不行,入睡很快。 匀速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车里响起,段宵转身把她那件滑倒小腹上的外套往上拎了拎。 女孩睡得很熟,脑袋歪在一侧,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这副不设防的模样少了睁着眼看人时的清冷,倒多了几分娇憨。 段宵伸出食指,手欠地碰了碰她漆黑翘起的睫毛。她没反应,只是眼皮微动。 这段路并不长,但夏仰还是在这时间里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她梦到了夏父去世的那天,还是那条蜿蜒在山林深处的高速公路。警笛声、枪声、逃窜和劝降的说话声、封闭在车里的哭声。 还有那双含着泪和怨恨,和她隔空对视的眼睛。
第40章 晋江独家发表 【2011年4月11日, 西元市沿江路某别墅住宅区发生一宗入室抢劫杀人案,全家五口三死一残一伤。经侦查,犯罪嫌疑人为肖某、韦某、聂某、聂某某是……此前四人下落不明, 疑已逃逸,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2015年9月5日,申城市南汇区公安局专案组在省辖郊外的高速公路将逃逸四年的三名嫌疑人抓获。主犯肖某、韦某犯罪性质恶劣,情节、后果严重,被判死刑, 立即执行。从犯聂某, 缓期4年执行死刑。】 【逃逸通缉犯中的聂某某在追捕中设法逃脱,未缉拿归案。警方已张贴悬赏告示,发放协查通报,但案件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大的叫聂忍,小的叫聂小仗。这俩是亲兄弟,聂小仗是这群团伙里最小的那个, 才21岁。” “你丈夫的信息已经被警方封锁, 不会有任何媒体来打扰访谈你们一家。我们衷心感谢他的帮助,也请你节哀顺变。” 警局队长将聂小仗的照片递给夏母, 说了些安慰和感谢的话后,带着人离开。 家里刚办过白事, 气氛沉压。 那半个月里,夏仰每天放学回来都能听见母亲坐在卧室床边自言自语,和她讲话也不怎么搭理,像是生病了。 某个周五晚上, 放学回来下着大雨。 夏母把夏仰喊到了餐桌旁边, 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女人在丈夫葬礼后,已经许久没梳妆打扮过, 那天夜里却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她穿上她最名贵的一身舞蹈服,轻抚女孩脑袋:“妈妈跟你说的银行卡密码记住了吗?” 夏仰把嘴里的汤咽进去,点头:“记住了。” “大姑、大姨和外公家的号码都在电话本上,不要弄丢了。” “嗯。” “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运气差一点。我们夏夏长大后也要做个正直的人,知道吗?” “知道。”夏仰嗫嚅着开口,“妈妈我害怕,我昨晚又做噩梦了……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女人委婉地拒绝她:“没有人能一直陪你的。你要学会坚强,自己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全部忘记,不要再想起来了。” “好吧……” “吃饱饭,然后去洗澡睡觉。”女人久违又温柔地抱了抱她,“妈妈很爱你。” 夏仰不解地应了一声,只感觉颈边有一阵湿意。 屋外雷声渐大,轰隆隆地响彻乌穹,这场夏秋交替的暴雨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在家没找到母亲,就着昨晚的剩饭填报肚子。 傍晚来临时,几个警察和社区街道办的人来了家里,告知夏仰她母亲投进人工河自尽的死讯。 之后搬去京州上学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里,夏仰没去特地回忆过在申城的家,也没去想过父母。 她不懂为什么说爱她的人,又要离开她。 长大后又想通了,母亲是爱女儿的,但更爱丈夫。所以宁愿抛弃女儿,也要随丈夫而去。 一切太合理,她找不到怨恨谁的理由。 …… “夏仰,夏——”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唤醒她。 夏仰轻咛着,皱眉,睁开了朦胧的眼,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她从片段回忆里脱离出来,回到现实里,还有些恍惚。 段宵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女孩眼睫上摇摇欲坠的泪水被他粗砺的指腹抹去。 他眉心稍蹙:“你在哭。” 夏仰缓了缓精神,目光仍然有些呆滞:“我梦到我爸妈了,有点想他们。” 她接触亲人死亡的课题太早,长大后几乎没提过父母。只简单说过在她初一那年,父母双双去世。 一转眼已经过了七年,失去双亲的痛早就在岁月流逝里一点点变得寻常平静。 每年的年底,她只是脸色如常地回去祭拜,平时从来没特地缅怀悼念过。 或许是为了照顾她情绪,段宵的声线在这个夜晚低磁,带着些安抚:“为什么今晚会梦到?” “不知道啊。”夏仰头有点疼,低着眸重复地念叨,“我要把那些事忘记……我饿了,我要吃饱饭,然后回去睡觉。” 难得听见她说要吃饱饭,段宵勾唇笑了笑:“嗯,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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