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高高在上的段大少爷。 更不喜欢打架砸酒瓶的混劣野狗吧。 他从始至终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在她会喜欢的标准里。 段宵有一段时间很厌恶段姒养他的方式。因为愧疚和迟来的母爱,她总按着强者的野心给他铺最近又最好的路。 但他又无意识地,在夏仰身上变本加厉地实行了这种手段。 他花了几年,养了个处处都顺自己心意也很满意的女朋友。 没有人会比夏仰更对他胃口了,高三毕业后,说是他养着她也一点都不为过。 他以为夏仰是按照他想法走的。 可现在渐渐发现,葡萄藤蔓是早就长好了的,沿着它成长轨迹缠上去的是蛇。 一直坚持初心和目标的自始至终也只是她。 因她好几次改变了自己那无趣人生方向的,才是段宵。 公寓14楼右侧的灯暗了下来,这个夜晚更静谧了。 男人看着那片黑暗的露台,突然笑了起来,宽直的肩膀直抖。寂寥的夜里,显得有点瘆人。 既然这样,那你得继续救我啊。 孽缘也是缘。
第50章 晋江独家发表 昨晚睡前收到舞团团长在群里的信息, 说今天要在正式表演之前要再彩排两次。 表演指的是京州市委宣传部委约、并指名让中歌舞剧院舞剧团演出的新国风舞剧:《李清照》。 恰逢今年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诞辰942周年,也适逢国际外交大会在京州举办。 除各大卫视转播以外,观众席上也会有受邀外宾来观看。 这是中央电视台文艺部的委托。 古典舞舞团本就有为国宣扬传统文化的作用和指责, 整个舞团已经为此排练近4个月。 夏仰特地订了个闹钟,一大早就醒了。 在阳台那拉过筋骨,正好温云渺给她打来视频电话:“姐,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到了!你看看是不是放你公寓门口了?” “好,但我生日不是这周六吗?”她进了浴室, 刷着牙囫囵道, “你不陪我一起过啊?” 温云渺在那边愣了下:“你是不是睡懵了?是你上次跟我说你周六有进组的工作,要去山里待上至少一周。” 夏仰如梦初醒:“啊,对哦……” 温云渺看穿她的懊恼:“你不会连出远门的行李箱都没收拾吧?” 咕噜咕噜吐完漱口水,夏仰苦巴巴地挤洗面奶:“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嘛。上周答辩改论文,今天晚上那个大型舞剧又得正式上演。” 温云渺忿忿:“那你还夜不归宿!” 她想了想,只有那天去任航家公馆的时候没回公寓。顿了下:“你……什么时候来过这吗?” “我不仅来过, 还知道你对面有人住进来了!”温云渺看了眼姐姐的表情, 委婉道,“我遇到的是来帮忙喂猫的家政阿姨, 但是我多问了一句她雇主的名字。” 夏仰猜到她在想什么,声色不动地擦干净脸。 “姐, 你搬家吧。”温云渺帮她出谋划策,“我下个月比赛奖金到了就打给你。” “我没有感觉到困扰,也用不着因为别人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夏仰抿抿唇,“你别担心了, 我吃早饭去啦。” 温云渺眼神黯淡:“好吧, 祝你演出顺利。” 其实让姐姐搬家不是温云渺的本意,毕竟她对段宵多少还是抱有感激的, 而且夏仰也常教她不要做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她又能感受到夏仰确实不愿意再和他在一起。 温云渺本来就在感情上缺根筋,以前问夏仰“喜不喜欢段宵”。夏仰说不喜欢,她就从来没往他俩之间有另一层关系那想过。 后来发现他俩睡一间房,夏仰说不是谈恋爱。 她也坚定不移地相信,直到后面段宵又找上来跟她说就是在谈恋爱。 她有时都怀疑迟钝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夏仰? 但转念一想,夏仰似乎没有再回答过“喜不喜欢”的这个问题了。即使说不愿意再复合,也从来没再提过“不喜欢”这三个字。 她只是说“不合适”。 ** 喝过一碗燕麦粥和鲜榨的水果汁,夏仰把温热的花茶倒进保温杯里,收拾好包要出门。 才开门,就正好看见对面的门也开着。 但段宵显然比她起得还早,这会儿在里面换猫砂的是王姨。 转身见到她,王姨立刻笑了:“夏小姐,我说阿宵怎么换了个地方住呢。” 夏仰无所适从地扯了扯唇角,给了个笑脸。 旁人不够了解他们之间的那点事儿。 两人分开了近两年,一晃居然都要陆续离开学校工作了,王姨也只当是当初因为段宵要出国完成学业。 夏仰尴尬地想走时,五点半“嗖”得一下冲过来,灰白又毛绒绒的脑袋往她脚踝那蹭了蹭。 她有些意外,蹲下来撸了撸它下巴。 猫咪立刻舒服地昂起头,左蹭右蹭的,把猫毛蹭她裤腿上。还在地板上打了滚,露出肚皮来。 “这猫还真是认人……只黏阿宵和你。”王姨擦了擦手,说,“我拿逗猫棒逗它,它都不理我的。” “是吗?我也觉得奇怪。” 夏仰都和五点半不熟,可是它刚见到她就已经会粘着她了。 可能因为她是在它嘎蛋之后,第一个对它贴身照料,并且没有嘲笑它是太监的人。 王姨对她放心,看她们在玩居然直接拎包走了。她今天只是来送熬好的汤,放在了冰箱,热热就能喝。 离开前,还交代她一声记得帮忙锁门。 “……” 夏仰无奈地叹口气,敲了下在舔她手指的猫猫头。 五点半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呆呆地停了两秒。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珠委屈地看着她,又继续想凑过来舔。 夏仰抬高手,躲开它,嘟囔了声:“怎么什么都吃?我手指上有遮瑕膏的。” 遮瑕遮的是无名指那侧的纹身字母。 不对,准确来说只是段宵用笔描的印记。他故意吓唬她,让她以为是纹身。 她对纹身不了解,也不喜欢。 总觉得那就是古时候的墨刑,也就是黔刺。往身上扎墨水,一辈子都难洗掉,为什么有人会对这东西趋之若鹜。 也因此,一开始她以为段宵真给她纹了。 但后知后觉地想,她再怎么困,也不可能有人往自己手上扎针都没有感觉。而且事后细看,没有发现有墨浸在肌肤里。 可又很奇怪,怎么也洗不掉。 各种肥皂洗手液搓破皮也只是把颜色搓淡了些,不知道这是什么笔。 好在画的位置其实够隐蔽,面积也不大。 夏仰有重大演出,这么多台机器盯着拍特写镜头。难免怕被拍到,只能用遮瑕反复盖住了。 ** 表演会馆外面挂着一张海报,上面是个一袭白衣的清瘦女子背影,边上写着“李清照”三个大字。 三位主演的名字分别在下面:伍新怿、娄寻芳、夏仰。 中歌舞团团长是国内著名的艺术监制大拿,也是这出舞剧的制作人。团员都亲切地称呼她为老延。 在主演和群演都来齐之后,就直接让舞台的音响灯光就位。 剧本分为三部分,场景剧目分别是《如梦令》里的溪亭日暮,傍晚小舟,误入藕花深处。 《夏日绝句》里是李清照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爱国热枕和报国之志。 最后一曲是《一剪梅》中,表现出李清照在飘零坎坷生途里傲然挺立、遗世千载,唯有香如故的独立女性人格及诗性自由的人生境界。 夏仰跳的是第一支舞:《如梦令》。 她是三位首席舞者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正好也适合这场娇俏灵动的少女角色。 而娄寻芳要跳的是后面两场,和饰演丈夫赵明诚的伍新怿前辈一起。 “夏仰你吃午饭没?” 一道男声喊了她,正是伍新怿。 他是舞团里目前最年轻的男首席舞蹈演员,但也已经33岁。 不过这个年纪就已经收获无上荣耀,既有中国科教文卫体工会全国委员会的授奖,又拿到了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和中国文化艺术政府奖。 让后生都望其项背。 夏仰诧异他会喊住自己,忙摆手:“谢谢师哥。我不吃了吧,刚才咬了半根谷物能量棒。” “你可以增重的。”伍新怿上下扫过她腰身比例,说道,“偏瘦了,寻芳那样的刚刚好。” 夏仰哪敢跟前辈比:“娄老师的力道比我运用得好多了,我只能靠纤细一点才能补齐不足。” “你都不足的话,全国能有几个足的。”伍新怿笑笑,又纳闷道,“不过你怎么老喊她老师啊?” 一旁的娄寻芳端着水盆经过,解释道:“因为我之前在省舞团做过实习老师,正好教的她……夏仰你该改口了。喊新哥师哥,喊我老师,给我拉仇恨呢?你小小年纪挺多心眼的。” 夏仰立马道歉:“哪有,对不起嘛。我就是叫了一年叫习惯了。” 伍新怿凑近,低头过来,让她别担心:“寻芳就这个性子,故意逗你玩呢。” 等娄寻芳走远了,夏仰也小声回了句:“我知道,我配合她呢。” “哈哈哈哈你挺有意思的!” 一排练就练到了下午,一个个都进了化妆师做妆造。 傍晚6点,观众席渐渐坐满。 摄影师和记者也扛着机器各就各位。 夏仰是开头首舞,这场可以说难度不高,需要表现的情绪只是最基础的少女活泼感,游玩在溪亭之间。 群舞穿的是青绛色春衫。 她则一身粉色,发饰也婉约柔媚地铺在肩后,由一支珍珠步钗挽起发髻。 欢快音乐渐渐响起,铛铛几声。 夏仰从木船上伸个懒腰探出脑袋,两只手托着下巴,俏皮地笑着看向周围新鲜景象。 群舞们挨个上场在莲花池前齐聚,有人给她递上荷花和油纸伞道具。 雨洗清荷,莺啼春殷,花自飘零水自流。追光灯紧追着舞台上那道袅袅婷婷的身影,她下腰甩伞时极稳当,钗尾都不会晃动。 随着灯光变暗,背景从刚才的碧波万里变得乌云密布,音乐声变得急促,雨滴声清脆落下。 夏仰丢开荷花和伞,左顾右盼,用肢体表达思考形态。 下一刻,她抱起木舟上的诗集,牵起裙摆。迈着小碎步飞奔进了荷花深处,衣袂如遇好风,丝带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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