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芬突然跪在地上,“爹,我对不起你啊!” 沈星言扶起她,“你公公在天之灵会原谅你的,他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尸体已经全部腐烂,衣服也有了腐烂的迹象。沈星言将尸骨一块块拿出来放进尸袋,衣服放进了证物袋。 到了市局法医室,沈星言拼好了尸骨。尸骨呈现一种奇怪的形状,整个尸骨看起来像一张弓,头和脚朝里翻,腹部龚起,若是肌肉还在,垂直放在床上,就是一张弓。 顾放盯着尸体,“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死法。” “尸骨上找不到任何机械性损伤,陶大成极有可能服用了某种药物。我在衣服上发现了类似呕吐物,连同尸骨一起做药理和毒物检测。” 顾放点头,“我一直怀疑郑鸿远和郑保昌妻子的死,如果陶大成是中毒的话,那她们也极有可能不是真的死于心脏病。” “即便真能查出来,就能定郑保昌的罪?就我们手头上的证据,只要找个有经验的律师,轻而易举就能被推翻,要抓他得要铁证。” 顾放不语,眼神却深了许多。 检测结果出来,呕吐物里检测出了马钱子的成分,在骨骼中也检测出微量的马钱子.碱。 马钱子既能入药,又能当做毒药。它具有通络止痛,散结消肿的功效,常用于风湿顽痹、麻木瘫痪、跌打损伤、痈疽肿痛等疾病,同时马钱子的提取物也能导致中枢神经兴奋,能当兴奋剂使用,30毫克的马钱子.碱就能引起中毒。 当年宋太宗毒杀南唐后主李煜的牵机药,便含有马钱子.碱。中毒后,身体痉挛,四肢僵硬,角弓反张,只有头和脚跟能接触到床,躯体其他地方紧紧绷起,十分可怖。陶大成的尸骨形状正是马钱子中毒后的反应。 顾放记得林芬说过陶大成曾经患有风湿,他急忙去找林芬,询问具体情况。林芬说,一到刮风下雨的天气陶大成就膝盖疼,他便去诊所里拿药,他说药特别管用,吃上一点儿就不痛了。 顾放问:“他吃的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是用纸包起来的。” “陶大成死的时候天气怎么样?” “那几天一直下雨,公公说他的膝盖很痛,一直在吃药。” 顾放跑了一趟青田村,想找到当初给陶大成拿药的诊所,可是诊所已经关门了,医生不知所踪。住在附近的人说,医生去年就带着妻儿消失了,连诊所里的药都没有拿,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 郑俊良坐在市局对面的一家面馆里,漫不经心地吃着面,眼睛却盯着市局门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了这里,明明爷爷的案子已经侦破了。 眼前突然浮现一张满是不屑的脸,他放下筷子,摸摸嘴角,有一点点痛,淤青还没有消。放了一张五十块钱在桌子上,站起身朝市局走去。他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是想往里走。 一进去,就碰到一个小队往外跑,不知道哪里又发生了命案。他跟他们错身而过,朝着法医室的方向走。 法医室的门开着,只有沈星言一个人在,她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郑俊良抬脚就进去了,走到近前才发现她正在摆弄一块头骨,头骨的五官都是洞,看起来十分可怖。 郑俊良敲敲她的桌子,沈星言抬头看他,“郑先生?你爷爷的案子已经侦破了。” “我知道。”郑俊良很自来熟地拉了把椅子坐下,瞧见她手上的东西,眉心蹙了起来,“你摆弄它干嘛?” 沈星言故意把头骨拿到他跟前,郑俊良被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 沈星言笑嘻嘻的,“我在想,如果他死前感到痛苦的话,头骨会不会告诉我,他因为什么痛苦。” “神经病!”郑俊良嫌弃地撇过眼,“做法医的都像你这样?” “差不多吧,我还认识一个法医,为了找到死因抱着头骨睡了三天三夜。” “真是疯了,我看做你们这行的没有一个正常的。” “那是你的偏见,我们都很正常。”沈星言继续摆弄头骨。 郑俊良看了眼头骨,浑身发冷,就连法医室都觉得凉飕飕的。 沈星言看他嫌弃又有点胆怯的神情,笑了,“你来找我?” “谁来找你!” 沈星言呵呵,“那你现在在干嘛?” “我……”郑俊良语结。 沈星言灵机一动,“你是不是因为从小没了妈,却少母爱,来我这里寻找母爱了?” 郑俊良的神情一秉,眼神黯淡,“没有。” “你撒谎,你小时候肯定经常被你妈妈打,所以被我打了,让你想起了从前。” 郑俊良沉默,过了会儿说:“我妈说我太惯着蓉蓉了,迟早会惹事,跟你那天骂我的一样。” 沈星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你也是可怜,从小没了妈,不过,你有个有钱的爸爸。”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我宁愿不要这些钱,要我妈。”郑俊良的面容凄楚,“我十四岁那年,我妈就没了,蓉蓉还小,我爸又经常不在家,我只能当爹又当妈,这些年都是我在管蓉蓉,蓉蓉也被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我连自己的路该怎么走都不知道,怎么教她。我爸只知道给我们钱,他觉得只要给了钱,孩子就会自己长大。他从来不问我们,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受人欺负。” “你妈妈是因为什么死的?生病?” “我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我妈被绑在床上,旁边站着个医生,那个医生的眼睛很冷。他告诉我,我妈妈生了重病,不认识人了,浑身抽搐,必须绑起来,不然她会伤到人。 我爸爸就站在医生身边,眼神跟那医生一样冷,他不准我靠近。我听到我妈在哀鸣,她的呼吸特别急促,我那时候竟然想到了发了狂犬病的疯狗。” 郑俊良苦笑,自嘲地道:“我突然意识到我跟我爸是一样的人,对待身边的人总是很冷漠。这些年我特意避着他,就怕真的像他一样。 我曾经怀疑过我妈的死,我也问过我爸是不是他干的。我永远记得他那天的表情,阴鸷、冰冷,像炸了毛的狼,随时都能扑过来将我咬死。” 沈星言:“如果杀死你妈妈的真的是他呢?” 郑俊良咬牙,“我会亲自送他到监狱!”
第101章 、原罪(五) 沈星言放下头骨, 一眨不眨地盯着郑俊良,“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不对?” 郑俊良歪过头,不看她。 沈星言继续道:“如果我告诉你, 你奶奶可能跟你妈妈的死法一样,你还会沉默吗?” 郑俊良猛然看过来, 瞪大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 “你父亲对外宣传你的母亲是突发心脏病离世,而你爷爷同样对外宣称, 你奶奶也是心脏病离世。你就没有想过,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郑俊良几乎将下嘴唇咬出血, “我不相信。” 沈星言不打算放过他,“说不定将来你结婚了,会因为跟妻子感情不和, 在你父亲的怂恿下做出同样的事!” “绝无可能!”郑俊良眼睛流露出恐惧, 强自镇定着, 他缓慢地站起身, “沈星言,你为了抓到我父亲竟然说谎骗我, 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是不是说谎你心里明白。” 郑俊良盯着她看了几秒, 突然转身走了。 沈星言盯着他的背影,手下意识摩挲着头骨。 郑俊良在走廊里碰到了刚刚审讯完的顾放, 顾放看到他有点诧异, “郑俊良?” “你们在查我父亲?” 顾放一笑, “我们在工作。” “我父亲绝对不会杀我的母亲。” 顾放冷笑, “你怕是高估了你父亲, 有些人,为了他们自己, 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别人,哪怕是亲近的人。” “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郑俊良,我明白你的感受,别被蒙蔽了。” 郑俊良看了顾放一会儿,转身走掉了。 顾放看了眼他来的方向,正是法医室,他抬脚朝法医室走去。 沈星言已经放下了头骨,在翻阅资料。 顾放坐在刚才郑俊良坐的位置上,“郑俊良为什么来了?” 沈星言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她将同郑俊良的谈话内容告诉了顾放。 顾放摸着下巴,“这么说的话,郑俊良的母亲很有可能服用了马钱子。” “还有他的祖母。马钱子也算是一味药材,种植简单,提取方便,如果郑鸿远曾经使用过马钱子,那他教给郑保昌,或者郑保昌偷学都有可能。” “郑家父子真是杀人不眨眼,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不放过。……我刚才重新审讯了马文明,马文明说郑保昌养了一批打手,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我怀疑陶二林就是被打手处理掉的。” “你还记得我们在黑市上,那些摊贩看到郑俊良兄妹的反应吗,你说有没有可能郑保昌就是黑市幕后的老板。他好赌,利用马文明开了地下赌场,又养打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生意人,说不定昌宝房产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 “我已经上报给了张局,张局正在跟省厅汇报,针对郑保昌的事情,拿出专门的方案。不过,郑保昌能平安地走到今天,后面一定有人支持,我怕此举会打扫惊蛇。”顾放本不想将郑保昌的事情上报,可是郑保昌毕竟是南阜市的地产大亨,若他被捕,牵扯甚广。 张长明也一直在暗中关注,若他一意孤行,可能会像杜震海一样躺在医院里。他不怕死,可他怕事情还没有查出来,他就死了,留下一帮恶人没人收拾,目前只能小心周旋。 沈星言:“张局怎么说?” “他说先当一般杀人案处理,按照程序办事。如果郑保昌的手真的不干净,谁也保不了他。” “郑保昌喜欢赌,我不相信他只有马文明一家地下赌场,一定还会有别家。” “我已经叫人去暗查了,还有黑市,马文明既然能在黑市买到木仓和致幻剂,那么黑市上卖的肯定不止这些。” “不如今晚我们再去趟黑市。” 顾放正有此意,“下班后准备下,晚上十点出发。” …… 两个人行动比五个人行动方便多了,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顾放没有穿黑无常的衣服,而是穿了牛仔裤马丁靴,上身是皮夹克,白衬衫,戴了一个黑色面具,露出坚毅的下巴。 沈星言则穿了一套连身牛仔服,腰间一条黑色皮带,戴了红色的狐狸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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