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到下午就进入疲软阶段。这群party狂魔们还在玩儿。但魏烟已经玩累了。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或者睡一觉。 她来赵家时间不算短,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和自己的卧室两点一线,有些赵彦丞用来会客的地方没去过。 沿着走廊走,越往里派对的吵闹声越小,不再见任何来来往往的帮佣。 魏烟没察觉异样,反而以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自己待一会儿的地方了。 走廊尽头是一扇门,魏烟走过去推开,踏入时脚底一陷,地上铺着浅棕色柔软大地毯,柔软得好像一朵云。 室内空间开阔,熏过清雅檀香,落地大窗前是一张红木案几,摆着一座巨大的翡翠观音像,再一旁便是一张四方桌,五六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或站或坐,正在玩牌。 她进门时,那桌刚好有人打出了一张好牌,桌上一阵笑闹。 她一眼看见了几张面孔,不是饭局上抽烟喝酒的地中海老男人,全是面相俊朗,仪表堂堂。她意识到自己误闯了不该进的地方,这里应该是赵彦丞宴会他核心圈层人物的房间,非请勿入。 “这位是?”有人扭头看她。 其他人也一同回头望。 无数道陌生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魏烟无比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这是我妹妹。”这时坐在桌上左侧主位的赵彦丞开了口。 他伸手捞了一张散落的牌,将手中剩余的几张抹开,像一把小扇子一样握在手中。 “啊。原来是小赵总的妹妹呀。”第一个看见她的人笑盈盈地说:“小妹妹,你好。我叫孙理想。” “你,你好。”魏烟摸了摸头发,结结巴巴地说。 赵彦丞又瞧了她一眼,问:“找我有事?” 魏烟摇了摇头。 她想退出去,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说好刻意。 她懊恼自己今天犯错了,打扰到赵彦丞跟友人玩牌。 赵彦丞瞧了她一眼,似是察觉了她的尴尬无措,说:“你来得正好,来,帮你哥摸一张牌。” “好哇你赵彦丞。”他的友人们起哄,“请外援啊。” 赵彦丞嗤笑,说:“不请外援要输了呀。小烟。”他又唤了她一声。 魏烟快步过去,“怎,怎么摸牌呢?” 赵彦丞冲桌上剩下的几张牌抬了抬下颌,说:“随便抽一张给我。” 魏烟看向桌上三张牌,她不清楚赵彦丞玩牌的游戏规则,犹豫了半晌,随便抽了一张,递给了他。 赵彦丞将她递来的牌夹在手里,然后将牌摊开,丢在了桌上。 桌上一群人又笑了起来,“什么好人家想不开跟彦丞玩牌啊!他记牌的你不知道?澳门赌场都不许他进了。” 几人又笑闹起来,唯独大赢家赵彦丞含笑不语,修长的手指将桌上的牌拢了过去,洗牌,切牌,一摞纸牌在他手里被驯服得服服帖帖。 赵彦丞正了了正牌,微微倾身,朝她靠近了些,对她说:“真没什么事?” “没……”魏烟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撒娇地说:“我就是走错地方了。” 赵彦丞淡笑了一声,说:“没事就行。这里不适合你,你自己出去玩。” “嗯!”第二轮游戏开始,魏烟走了出去,将门关好。 沉重的木门隔音效果极佳,屋内的谈话半分不会飘出来。 孙理想说:“上次你满世界找的那个小丫头就是她吧?我听费燃说了,你请他喝酒了没呀?” 赵彦丞无可奈何:“就这一个忙,我不知道还了多少债。” 孙理想笑倒在一旁的沙发椅上,说:“赵彦丞啊赵彦丞,你也有今天。” “不过,”孙理想在沙发上抱着一只抱枕,说:“费燃跟我讲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很小呢。现在看起来也不小了吧,成年了吧。” “嗯。” “成年了,那你该操心的事就来了。” “什么意思?”赵彦丞看着牌面,目不斜视。 “青春期小姑娘啊,这不怕被人惦记上?尤其你这身份,想攀上来的人海了去了,攀不上你,不得算计你妹妹呀?” 赵彦丞没搭腔,但也没打断他的话。 孙理想便继续说:“所以要我说,疏胜于堵。你还不如趁早给你妹介绍几个圈内品行不错的男孩,省得以后来麻烦。你知道冯达的儿子吗?好像叫冯亮,跟你家阿斐是同班同学。我看那小子就还行,家境不错,学习人品也都好……” 香炉里浅淡的檀香静静升起,幻化出一团梦境般的烟雾。 一瞬前,小姑娘还在他身畔跟他撒娇说话,狗狗眼可怜巴巴地垂着,说自己不小心走错地方了。她身上的香气都没消尽,那股味道干干净净的,宛如春日里最娇嫩的花苞,始终萦绕在他身畔。 她把将他当成兄长,依赖、仰仗、崇拜。 身边的所有人也这么看他,正直刚正,有道德感,是个的好兄长。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实际在上在想什么。 他总会想起她发给他幼稚的表情包。 想起她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影子。 想起她残留在自己指腹上滑腻皮肤的触感。 没有一个真正的好兄长会有这些下作的念头,会不愿意自己妹妹得到幸福,会拒绝亲手送自己的妹妹出嫁。 他的本质其实是伪善。 所以当魏烟得知真相的时候,她会怎么想? “彦丞,你怎么想呢?”孙理想问道,“要让他俩接触一下么?” “不必了。”赵彦丞打断了孙理想的话,他垂眸看牌面,出牌,引起哀嚎一片。 他声音平淡:“她还太小。”
第23章 傍晚时分, 赵孟斐和他的朋友们提议去踢场足球比赛。 “那去博达的球场呢?”姚高提议道。 博达是附近最高端的足球运动场,十分火爆,周末想订还不一定能约到。 赵孟斐却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说:“那草也太次了。” 其他人立刻附和:“就是就是,博达的草,滑得要死。” “那去哪儿?” 赵孟斐不假思索,说:“去我家在关岛上的球场。” 关岛距离市中心只有十公里,四面环湖, 有山有水, 风景如画。 但这处好地方却从不在各大app旅游胜地榜单top10上露面,因为这座岛属于赵家的私人领地。 想上岛只有两条路径, 要么乘游艇,要么坐直升飞机。宴会上的宾客分流成两批, 不敢坐直升飞机的就坐游艇, 想坐直升飞机玩的就坐飞机。 “小烟是坐船上岛还是坐直升飞机过去?”周峰问魏烟。 魏烟问:“我哥他坐什么呢?” 周峰说:“小赵总肯定是坐直升飞机的。” “哦。”魏烟点头,“那我也坐直升飞机吧。” 五架直升飞机已在标记着“H”字符的停机坪严阵以待。 轰隆直响的螺旋桨吹乱了魏烟的头发和裙摆。 这还是魏烟第一次坐直升飞机, 多少有点紧张。 她跟着周峰上了飞机, 赵彦丞已经落座了, 在她左边的位置。 她坐好后, 赵彦丞递来耳塞, “戴上耳塞, 起飞的时候噪音会很大。” “哦。”她接过去戴在了耳朵上。 赵彦丞瞧着她, 轻轻笑了一声。 魏烟脸一涨, 以为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忙又将耳塞取了下来。 这时赵彦丞抬起左手, 粗糙的指尖掠过她的耳垂,说:“头发。” “哦……”她忙拨了拨头发。 那一小缕绸缎似的长发, 从赵彦丞指尖上滑了下来。 “以前坐过飞机吗?”赵彦丞问她。 “没有。”魏烟摇了摇头,实话实说:“直升飞机和客运飞机都没坐过。” “那怕不怕?”赵彦丞含笑问。 魏烟故意将头扭开,说:“我才不怕。” 她不卑不亢:“哥,你别看我没见过世面是个土包子,但我读过书呀,我知道飞机起飞的原理。气流嘛。” 赵彦丞忍俊不禁,笑着低头继续看他手中平板上的文件,说:“没笑你土包子,是怕你胆小。不过现在胆儿挺大嘛。 ” 魏烟再次拨了拨耳尾的碎发,有些小小的懊悔。 是不是如果她刚才说好怕好怕。 赵彦丞就会安慰安慰她? 眼角的余光扫见赵彦丞轻点屏幕的修长的手指,嗯,牵着手安慰的那种…… 她连忙晃了晃头,将自己可怕的念头摇了出去。 她扭过头望向窗外。 飞机升起时的不适感很快过去,从天空俯瞰城市,时不时有白云飘过,然后很快又被清风送走,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越来越小,街道间的车流人海宛若一只只移动的黑点,她眼中的这座宏伟繁华的城市,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只透明水晶玻璃球里的微观模型。 在窗户倒影里,魏烟瞥见了赵彦丞英俊而精致的侧脸。 当他半垂下眼皮,全神贯注浏览平板上文件时,单薄眼皮上那一道深邃的双眼皮褶皱,就是她世界里最深一道海沟。 只是抽了一天空档来陪弟弟过生日,也不放过任何能看公务的时间。 魏烟时常因赵彦丞的刻苦而崇敬佩服,但也觉得赵彦丞整个人太紧绷了。 哥也应该有放松放松的时刻才对。 一个钟头后,飞机在小岛上降落。 迎面吹来的风带来了湿漉漉的水汽。 魏烟一脚踩在柔软的草皮上,鲜嫩的草没过了她的脚背,好像在往上托举着她的脚掌。 难怪赵孟斐要来这里踢球。 这儿用的草,和他们学校操场用的草不可同日而语。 足球队分为了红队和蓝队,一队十一人上场,其余人作为替补。 赵孟斐和他的朋友们分队时,赵彦丞在一旁观众席继续看平板。 “哥,”魏烟凑了过去,问:“你待会儿会和大家一起踢球么?” 赵彦丞莞尔,说:“不踢了。” “为什么呢?”魏烟眨了眨眼。 赵彦丞抬起眼,看向足球场上的神采飞扬的少年们,一笑,说:“挺久没踢了。” 魏烟便说:“哥,你也去踢吧!你知道你现在这样一直看平板像什么么?特别像网瘾少年。” 赵彦丞嗤笑,那双桃花眼有些危险地微微眯起来了一点,说:“找打呢?” 魏烟提前将脑门捂好,眨巴着眼睛,说:“哥,你也去踢嘛!明明年纪不大,整天跟一帮老谋深算的老头子混在一起,也会变得老气横秋的。而且运动多好啊,运动预防关节炎,颈椎病……”她摆动手臂,做出各种运动的夸张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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