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姜辞二十三,安羽二十。姜辞刚跟初恋分手不久,安羽尚未谈过恋爱。 后来索然问姜辞,跟小孩儿有没有意思。 姜辞言简意赅,说188的大帅哥不需要太有意思,腹肌□□、嘴唇软就够了。 这晚大家闹得欢,姜辞却不许边楚喝酒。这是一个小时前边骋发来的嘱咐。 姜辞哪儿能不清楚,边骋心思才不会细到这个程度,这明显是那位喜欢在家立大哥威严的边先生的嘱托。 边楚又苦苦相求,说今晚两个哥哥都不回家住,即便她喝醉露了小辫子,他们也抓不住。 安羽揽住边楚的肩膀,递给她一杯低度数的果酒,“喝吧。”话落眼睛看向姜辞,“不是小孩儿了,有喝醉的自由。” - 边策这边是个半学术性质的局,到场的都是医学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一位鬓角斑白的长者,见着边策,第一句便是问他:“我时间都给你留出来了,你却没把人带过来检查,我倒好奇,哪家姑娘能放了你的鸽子?” 边策拿出小辈的谦和跟讨巧,三言两语把这事儿给圆了过去。 对方又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想她今晚还在活蹦乱跳,八成胃里又能装二两酒。 边策笑笑:“好多了。” “还是要注意啊。年纪轻轻的……” 这样的开篇,纵使今晚有再好的茶,兴致也散了大半。 边策打小性子就淡,姜辞一度打趣他,说他身上是老钱们才会有的奢侈的倦感。 他的倦,是万事皆如意,万事皆无趣。 细细想来,他倦感之下的平静里,起的为数不多的波澜,都是从去年冬天心里给了姜辞一个位置开始。 只是一个位置,留个名儿,记几场开心或糟心,无伤大雅。 不曾想过会留下名字之外的痕迹。比如一有人提起她,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便如同科幻片里的幻视,跃然在他眼前,轻易不能抹去。 长辈们谈开了。 “这几年,德国的团队愈发难缠了。听说孙总那儿也丢了步棋。” “这事儿可有的论。这不,洗牌洗的多快啊。”说话人拍了拍边策的肩膀,“我当是她你的人,去年才亲自把德国那条线递到她父亲手上,没想到她冲到前面去了。叫什么来着?” 在座的都是边策信得过,且比孙之净高一层级的人,也都是该跟老太太一起论资排辈的人。边策本有些散漫,听见这句,掷地有声地接了话:“姜辞,楚辞的辞。” “我倒看不出这颗棋子儿有没有下错,不过,边策,你是这帮小辈儿里,唯一没出过错的人。”这人又接着点拨,“纵使梁家跟你议过亲,可枝繁叶茂难修剪,不一定比得过你亲手栽的秧苗。” 茶气浓了淡,淡了浓。 边策舌尖裹上涩感,搁了杯盏,拿一块点心,想尝点甜。 可唇上刚沾染些粉末,他就觉察到,口感不会符合他的预期。 正如姜辞铁了心不下孙之净给的台阶,从那一刻起,他就了然,姜辞即便成了他的棋,他也会下得磕磕绊绊。 这不,不谈生意,只谈感情,已经磕磕绊绊。 - 边策差人去接边楚,得知边楚喝醉死活不肯走,让边骋亲自去接。 边骋被梁家的人绊住,走不开,这差事终究落回到边策身上。 边骋:“大哥,姜辞她们都在呢,你给边楚留点儿面子。” 不久,另一通替边楚求情的电话也打了过来。边策没存她的号码,但记得住她的手机尾号,数字是她生日。 不是微信,是电话,可见把他的微信给删了。 “您好。”姜辞声线清脆,客气疏离。 边策没应。 “要不就让边楚住我那儿吧,省得您来接。” “电话给她。” 车停在路边,边策等了一分多钟。 回来接话的仍是姜辞,“边先生,她说害怕您骂她,要不……” “为什么让她喝酒?”边策沉了声。 姜辞沉吟几秒后才应声,口气无奈,“我的错。” 说完挂了电话。 边策赶到时,姜辞揽着边楚站在台阶上。索然跟一个年轻男孩笑着攀谈,那男孩儿说着话,手指自然地绕着姜辞短衫袖口的丝带玩儿。 看见边策的车,姜辞牵着边楚把她送过来。 边策下车给边楚开车门,姜辞跟他错肩,侧过脸,鼻息停了停,眼睛向下,视线落在柏油路面上。 “喝了多少?”边策把边楚送进车里后,不咸不淡地问一句。 姜辞抬眼看他,“只是四五杯六度的果酒。”话落低了眼梢,看他叠的规整的衬衫袖口。 “姜姐姐,不是去你那儿吗?我不要回家。”边楚冒出一句醉话。 姜辞再次跟边策错肩,俯身替边楚系好安全带,“乖,下回再一块儿玩儿。” 边策垂眸,看姜辞松散的鱼骨辫和被方才那个男孩儿扯散的袖带。 她很快站直,关了车门,白色的带子垂了一段在露出来的腰线上。 她会穿,身上的衣服从来在市面上找不到。她爱漂亮,爱的跟其他姑娘不一样。 她知道自己哪儿最漂亮,五官不带妆也显眼,身段藏在衣料之下不爱示人,轮廓却摆在那儿,漂亮就是漂亮。 夜风拂面,今年的暑气来的过分的早。 姜辞拨开耳侧的碎发,“边先生再见。”话落人走,长腿迈过斑马线,赶着绿灯最后一秒上了台阶。 边策回到车里,边楚仍在念叨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儿?”他语气带几分躁意。 边楚解了安全带,趴在主驾的椅背上,“大哥,你今儿怎么没骂我?” 边策无奈笑一声,摇摇头,“珍惜你今晚的好运气。”他只是情绪更迭,淡了教训妹妹的心。 边楚哪儿听得懂这话,阴差阳错地答:“感谢姜姐姐替我求情。” - 跟索然道了别后,安羽买冰激凌给姜辞吃。 两人在姜辞楼下的小花园里做夜猫,姜辞舔着冰激凌,安羽拿相机给她拍照。 过了会儿,真有夜猫出现,小家伙小心翼翼地踱步过来,趴在安羽脚边。 “瞧,猫都喜欢我,你却不喜欢我了。”安羽抚摸小猫的头,看一眼认真舔奶油的姜辞。 姜辞伸手揉了揉安羽的头,学他安抚小猫,说:“我最近不太饿。” “能不能别再拿我当饭后点心?”安羽问。 姜辞耸肩,“谁让咱们俩错过了一起吃正餐的时间。” “你少骗我。”安羽起身坐在姜辞身侧,拿出纸巾替她擦拭唇角的奶油,“你心里可没我,从一开始就没有。” 姜辞:“哟,长大了,打算跟我论真心了?” “论你没有的东西,我多亏啊。”安羽停了手,忽然俯身。 姜辞别过脸,躲开这个吻,“真要亲了,我就该带你上楼了。可明儿早上起床,我良心上一定会过不去。” “跟从前一样不好吗?”安羽垂下眼睫,年轻帅气的脸庞上笼上淡淡的失望。 “我得尊重你啊。”姜辞耸耸肩,“那晚给你接风,我就意识到你真的长大了,你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可你要的我给不了。” 既然给不了,那就什么也别给。她不是边策,做惯了上位者,浅薄的爱意可以施舍。 “你说了算”根本就是一句废话。因为没动真心的人才拥有主动权。 安羽问:“你喜欢过我吗?” 姜辞毫不犹豫:“当然。” “像喜欢小猫小狗一样吗?” 姜辞想了想,说:“别贬低自己,我们安羽这么优秀,值得最好的爱。我喜欢你,就像喜欢某个阶段的我自己。” “但那不是爱,对吧。喜欢的人可以很多,但爱的只有一个。” “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爱谁?” “我最爱现在的自己。” 安羽听笑了,“跟你刚刚说的话简直是悖论。” 姜辞没所谓,“爱也可以很肤浅。” 深陷过的糊涂蛋总爱拔高“爱”的意义。 谁都做过糊涂蛋。 - 边策把边楚送回老太太那儿,安顿好,经过书房,顺路进去取一份文件。 无意中瞥见桌面上去年姜辞送的粉色陶土小猪,他第三回把这个碍眼的玩意儿塞回抽屉里。 家中阿姨来问他吃不吃宵夜,说老太太睡前叮嘱,猜他今晚的场合八成吃不好东西,特地给他留了些易消化的吃食。 “不劳烦您了,您早些歇着吧。”话落,边策下了楼。他在最后一层台阶顿住脚步,又回头对阿姨说:“我今晚不住这儿。” 回到车里,他安静坐着。路灯下树影婆娑,一些光影在他眼面前晃,他莫名想起今晚姜辞袖口的那根带子。 两人错肩时,他发现她换了香水,脖子上的项链自然也不是他送的那一条。等定了心神,再听到的,就是她说“再见”。 不够掷地有声的开始,算不上清醒决绝的结束。最后一番交涉竟是她抱怨他在床上的表现。 发动引擎后,边策一颗心冷却下来。 他还是喜欢自己掌控主动权的感觉,那种被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状态,跟他在床笫之间得不到灵魂慰藉一样糟心。 车停在小花园旁边,精力的充沛的两个年轻人正在享受夏夜。吊着他的那一位沉醉其中,丝毫没觉察到他的出现。 可他并不在乎。 - 跟安羽走到楼下,看起来有些落寞的男孩想要一个goodbye kiss。 姜辞转过身的一瞬间看见边策的车停在那里。 今夜姜辞没有戏瘾,她尊重原有的剧情,张开双手抱住安羽。 “你嘴唇又香又软,我怕我动了坏心思。”她拍一拍安羽的背,“我听见你的心跳了,真可爱。” 安羽无奈地歪一下头,把自己的房卡塞到姜辞手里,“要是觉得可惜的话,还是可以来找我。我不会让你为难,只会让你快乐。像过去一样。” “好。”姜辞欣然收下。 一张卡而已,乱不了剧情节奏。 分寸感在她心里。 - 安羽走后,姜辞没有任何纠结,大大方方走到边策的车边。 边策按下车窗,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的情绪有了新的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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