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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月出很难从感情上理解瓦伊丝的失态。除了哨兵的身份之外，她从未经历亲人的离去；尽管在来到C国后，她见到了不少残酷的事，但她知道自己很快便会回到A国，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仅是见闻，而非生活本身。 但在理智上，她似乎有点明白C国的普通人对异能者的仇视了。哨兵与向导的异能必然会带来特权与分裂，就算是在A国，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又能有多和谐？ 方月出不愿再想下去，她自知无法摆脱哨兵身份带来的优越，但又不能反驳瓦伊丝的恨意。她只能祈祷C国的战事尽早平息，还有自己可以快快回国，逃离这一切。 黑暗里，少女轻声叹息。
第16章 Chapter 15 方月出在瓦伊丝这里待了有大半个月了。瓦伊丝对她很好，平时给她安排的事情不算多，每天忙完以后，方月出能有一些自由时间休息。这些珍贵的闲暇，方月出也不敢用来在城里四处闲逛，以免撞上宪兵，她一般会和街上的其他人听听广播，了解一些C国目前的战况，还有其他大小新闻。 现在，方月出已经不太对“塔”到底要多久才能来找自己感到心急了，她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好，这令她自己都有点惊讶。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这么强。 有时候，方月出会想，如果“塔”一直不来呢？她暗自打定主意，如果把手头的向导素吃完以后，“塔”还不见踪影，她就冒险去与“豹子”的人交涉——至少，他们看上去要比“棕熊”靠谱一些。 这天晚上，店铺打烊以后，科娜待在院子里玩，方月出和瓦伊丝则在厨房昏暗的灯光下洗刷碗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瓦伊丝问她： “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 方月出刻意停了几秒：“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随便问问。”瓦伊丝说，“我看你家里条件应该还不错吧。” “也就那样。”方月出含糊道，“我父母……他们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那方面的，不然也不会帮我弄到进城的证明。” “那他们在‘豹子’没有安排朋友照顾你？”瓦伊丝问。 方月出装模作样地叹气：“现在太乱了，他们认识的人都不在这边……我来得也匆忙，当时想着能进城就行了。” “你的长相是北边的。”瓦伊丝说。 “那边的长相都是这样啦。”方月出顺着她的话说，“祖上或多或少和A国有点血缘关系的。” 对于自己的事情，方月出总是敷衍带过。她知道瓦伊丝对自己抱有怀疑，甚至偷偷拿自己的身份证明去向别人求证过，幸好没有被人看出来那是伪造的。方月出想，她要是不是影机关出身，现在大概早被对方的旁敲侧击识破了。不过，方月出并没有因此对瓦伊丝印象变坏，她能理解这个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戒备，瓦伊丝能收留她，已经是很善良的表现了。 方月出正心不在焉地应答着瓦伊丝的话，突然，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猛地抬起头。 她好像感觉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逼近，一种本能的警惕在她心中蔓延开。 “瓦伊丝，”方月出沉声说，“停一下。” 瓦伊丝正背对着方月出，用刷子刷着一只盘子。她没有听清方月出的话，回过头：“什么？” “不要出声！”方月出低声警告道，她的眼神变得危险。瓦伊丝似乎是被她此时的严肃吓到了，一时竟真的没有出声。 一个……两个，两个异能者。方月出判断着，是一对配合的哨兵向导，他们在战斗状态，正在向自己的位置潜行而来，方向很准确。 她已经暴露了。 方月出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是什么人，“豹子”的宪兵？还是…… 科娜！ 方月出突然想到在院子里的小姑娘，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她扔下手中的碗，冲了出去。 院子那盏昏黄的灯依旧亮着，可常在灯下的女孩却不见了踪影。方月出没有犹豫，她直接放出精神力。随着精神力的碰撞，她立刻确定了来人的位置。 方月出转过身，面对着一个方向。她直直地看向那里的黑暗，眼睛微眯。 “你是什么人？”她冷冷开口。 须臾，那片黑暗里传来一声低笑。 “你的感知很敏锐。”一个沉沉的男声响起，接着，那个人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他是个身材高大的男性哨兵，C国人的样貌。方月出注意到，他身上没有穿宪兵的制服或者其他军装，应该并不是“豹子”的人。 可令方月出感到心里一沉的是，男人的左手抓着一个小人儿的肩膀，右手则拿着枪。那个小人儿在男人的手里瑟瑟发抖，却一声不敢出。 科娜。 方月出的身后传来一声惊叫。瓦伊丝已经跟了出来，她看到了女儿被男人抓住，也看到了男人手中的枪。 方月出冷汗都下来了。她了解瓦伊丝母女逃难的经历，明白她们对这些事物的恐惧，这大概也是科娜被劫持却一声不出的原因。 她转过头，正想提醒瓦伊丝不要冲动，却见另一个人影出现在瓦伊丝身后，用枪抵住瓦伊丝的后脑。那是个稍年轻一些的男性向导，穿着打扮的风格和这个哨兵很相似。 “你们想干什么？”方月出谨慎地判断着这两个异能者的能力。他们的能力并不差，这是自己察觉不及时的重要原因。不过，他们的分工，似乎有些……呃，不太专业，这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一个哨兵，凭着伪造的身份信息混进城里，居然也没被发现，你确实很有本事。”男人悠悠道。 “你是……哨兵？”瓦伊丝颤抖的声音传来。 完了。这是方月出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她不敢去看瓦伊丝，只好转过视线，看向男人：“如果你是针对我来的，还请不要伤害她们，她们只是出于好心收留了我。” 男人咧嘴一笑：“你真有意思，对普通人这么友好。要是知道你是哨兵，你觉得她们会这样收留你吗？” “你要我做什么？”方月出不理会他的话语，直接问。 “跟我们走，我们就放了她们。”男人说。 “为什么，我至少要明白跟你们去哪儿吧？”方月出皱眉。 “有人委托我们活捉你。”男人勾了勾唇角。他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还有耐心回答方月出的问题。 委托……莫非是，赏金猎人？ 方月出反应过来：“是‘棕熊’，对不对？” “你杀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只是让我们活捉你，够意思了。”男人说。 方月出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铤而走险，直接干掉这两个人，但她又有点摸不清两个人的能力。她手上没有武器，哨兵与向导的配合总会好过自己一个落单的哨兵，况且，考虑到瓦伊丝母女对自己的帮助，她也不能置她们于危险而不顾。 “好，我答应你，你先放开她们。”方月出说。 自始至终，那个在瓦伊丝身后的向导没有说一句话。可当方月出转过脸看向瓦伊丝，却发现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双眼紧闭。 “你这是……”方月出一时气血上涌。 “她只是被精神暗示，睡过去了。”哨兵在方月出背后嗤笑，“你未免有些太不冷静了。” 一副冰冷的手铐锁住方月出的手腕，从材质上，方月出判断出这是特制金属，专门针对力气较大的哨兵。大概是因为方月出的精神力不占优势，这两个人并没有对方月出采取精神控制的措施。 男人放开科娜。小姑娘瘫坐在地上，身子依旧在发抖。向导没有对她采用精神暗示，她看到了面前发生的一切。方月出正想安慰她几句，说自己离开了就好了，却听到一声枪响，科娜的额头出现了一个血洞，她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那一瞬，四周一片死寂。 方月出僵硬地扭头看向那个向导，他正在对枪口吹气，神情淡漠。 “真不知道你对这种南边的渣滓普通人哪来这么多感情。”哨兵不屑道，他也抬起手，对着倒地的瓦伊丝补了两枪。 “你，”方月出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你怎么敢——” “普通人和异能者永远是对立的，杀几个怎么了？而且，她们只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男人的语气很是无所谓，好像从未给方月出“放了她们”这一承诺。 “再说，我们是被‘豹子’追捕的赏金猎人，被人看到样貌会有麻烦。” 方月出说不出话，她第一次感到语言是那样苍白。 “你不也杀了两个异能者吗，大惊小怪什么。”男人走过来，粗鲁地拉过她，他正要招呼自己的向导，却突然发现不对，他盯着方月出，瞳孔骤然收缩。 “你——” 不等他说完，刹那间，汹涌而出的精神力吞噬了一切。
第17章 Chapter 16 宵禁时的街道上空寂无人，两边的平房在黑暗的笼罩里死气沉沉，窗口也很难以见到灯光。偶尔传来窸窣的人声，很快便被覆盖至漆黑的夜色之下。 一行人迅速无声地走过街道。这些人都还很年轻，他们穿着军装，身上背了枪。路口站岗的士兵拦住了他们，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那个士兵退后一步，颔首放行。 密不透风的黑色里，一切都显得那样沉寂，细微动静的碎屑渐渐沉淀下去，不见踪迹，只有偶尔被远方探照灯映出的影子滑过路面，昭示着有人在此处经行。 又走了一段路，这行人里为首的年轻人侧过脸，问身后一直沉默的青年： “齐沧，你不是说就在这一带吗？还没有感应到？” 他的语调很轻松，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急迫，口气更像是在与朋友开玩笑，可他身后的青年只是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说话。 为首的年轻人叫阿金，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哨兵，也是“豹子”的成员。他个子不高，留着寸头，皮肤呈棕褐色，人看上去矫健而敏捷。他的军装相较同伴穿得很随便，扣子没扣好，领子那里露出大片肌肤。 阿金不太喜欢齐沧。他觉得这个A国的青年向导身上有太多书卷气，银框眼镜后的那双眸子也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不过，经过几天的相处，阿金不能否认，面前的向导有着不凡的实力。 “你的哨兵很厉害。现在管控很严，她没有相关的身份证明，还能混进城。”阿金对齐沧说。 齐沧笑了一下，算是接受了阿金不太像称赞的称赞。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阿金说，“你们被绑架到我们这里的人，目前只有两位被找到了，剩下的几位应该死在‘棕熊’的袭击中了。不过，这也不怪我们，我们的军纪比‘棕熊’严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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