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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师姐，我不会任性的，”蓝溪轻声说，“我不是奢求什么，我只是……曾经真心……” 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沉默了片刻，女孩又开口道：“你不要担心了，师姐，你也是为人办事，我绝不让你为难。我就快毕业了，肯定没办法留在S城，不会对你们产生影响。” 说完，她拿起果汁盒，啜饮起来。 萧君怡没有说话，雪亮的灯光从她头顶冷冷浇下来。她看着木质桌面上那团模糊的反光，手里狠狠捏住易拉罐，几乎要把指甲嵌入碧绿色的杯壁里。 ---- 写这章的时候，突发奇想去查了一下“土生土长”这个成语的来源是什么，因为觉得它很接地气，结果发现这个词原来53年才产生，好神奇。我记得有位作家（好像是伊谢尔伦的风）说写小说要考虑到用词产生的时间，不过这篇文纯架空，就不那么严谨了。
第29章 Chapter 28 A国，S城，金帆大饭店。 这家饭店位于S城城市中心，它所处的古朴建筑于哨兵向导诞生之前便已存在，是S城的城市名片之一。平日里，金帆大饭店是社会名流宴请会客之处，然而今天，这家饭店并无散客，整个楼宇被包场下来，四壁都贴上了装饰，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场婚礼在这里举行。 方月出穿过人群的间隙，在长长的餐桌前停步。作为一个平日对穿着不太在意的哨兵，她很罕见地没有穿影机关的深褐色制服，而是换了一身素雅的正装。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岳绫轻微地批评了几句，说她对穿着不上心。 方月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权当没听见。 餐桌铺了雪白的桌布，边缘带着金色花纹的白瓷盘里盛着各色点心，小巧精致，可惜看上去不是很合哨兵的口味。方月出掠过点心和酒，她从玻璃杯里选了一杯看起来像是茶水的饮料，拿到手里。餐桌边站着的人很多，有几个熟人认出她来，同她小声打招呼，表情里带着好奇。 方月出没有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她拿着饮料，找回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此时，大厅中人声鼎沸，宾客正在逐渐落座，没有太多人关注到她的动作。 齐沧早已在她身边的座位坐好，正在低头翻阅一本口袋本的书。他的打扮一如既往的低调，浅灰色正装，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斯文儒雅。 两人所在的这一桌位于大厅里较为偏僻的位置，桌边坐的几乎都是“塔”内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哨兵向导，彼此也大多认识。正因如此，方月出躲过了不少参加婚礼的长辈的关心之语——她从C国回来没多久，大家知晓她的遭遇，见了面总要多问几句。 今天是“塔”内高层人物白君琳独子结婚的日子。 方月出随父母来参加婚礼，齐沧则是陪方月出来的，他已经是方月出的向导了，“塔”里的人们对此都看在眼里。出乎意料的是，宋彦雨对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方之渺和岳绫对齐沧也很客气——不管这客气是不是出于他们的本心。至少，齐沧跟着方月出去家里吃饭的时候，方之渺和岳绫的态度都很正常，岳绫的言语间还显现出几分对他的友好。 齐沧感到很不对劲，或许他先前的认知与猜测出了问题，又或许是情况发生了变化。 前面，人群的喧闹渐渐平息。方月出抬眼望去，便看到白君琳正在和“塔”里的几位哨兵讲话。即使是儿子结婚的日子，这位强势的女性向导也没有流露出柔和的神色，她依旧如往日一样，面上看不出情绪，腰杆笔挺，像是一柄锋利的剑，或者是绷紧的弓弦。 方月出不太了解白君琳。白君琳不像“塔”内其他资历较深的异能者，她不善交际，对年轻的后辈从来没有显现出和善的一面。在方月出面前，方之渺很少提到白君琳，因此，方月出对白君琳的印象更多是来自直观的感受——一位内敛冷酷的女性向导。 白君琳只有一个儿子，名叫白子谦，是一位哨兵。方月出认识白子谦，他和自己同岁，但他分化为哨兵的时间较早，进入哨兵学校比方月出大一届。除了童年住在北方乡下时短暂的交集，她对白子谦再无什么了解。 奇怪的是，白子谦的结婚对象，方月出先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她私下问了岳绫，岳绫也说从未听过。那是一位名叫林晗晔的女性向导，她是S城一位企业家的女儿，从记录上来看，这位向导的天赋相当一般，没能在分化后进入向导学校，仅仅去了圣所。 方月出心有好奇，白子谦是从哪里认识了这样一位向导。处在这个环境中，一般来说，哨兵会选择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向导结合，白子谦这种情况十分少见。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白君琳这样一位强势的母亲，居然同意了儿子与一个评级不高的向导结合。 方月出与齐沧提到过自己的疑惑，齐沧却只是说，这桩婚事不可能不是出于白君琳的意愿。方月出一想也对。“塔”内部暗流涌动，但明面上还维持着平和，此番白君琳邀请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与她关系较远的“塔”内高层人员，就连宋彦雨也携夫人到场了，由此可见，这场婚礼未必没有其他的用意。 “那位就是新娘吗？” 身边人们的窃窃私语声打断了方月出的思绪。哨兵的视力很好，即使隔了很远，方月出还是立刻看清了入场的新人。 齐沧合上手里的书，他将书放入口袋中，跟着众人看向前方。 司仪开始讲话，方月出却没怎么听，她的关注点完全集中在站在母亲身边的白子谦，还有刚刚进入大厅的新娘林晗晔身上。白子谦是个身材高挑的青年，面目俊秀，发色瞳色都呈现出惊人的漆黑，这也令他的肤色更加苍白，只有轻微的血色。在司仪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微微低垂，看上去像个文静的姑娘。 比起白子谦，大家明显对这位新娘更感兴趣。如果说在新娘入场之前，大家的兴趣更多来自于白君琳的儿子和一位“塔”外名不经传的企业家女儿结婚，那么，在林晗晔入场后，人们的目光都被她本身所吸引。 林晗晔穿着雪白的婚纱，坐在她的家人身边。她很年轻，乌黑的秀发拢在轻纱里，头纱下则是美丽的面庞。然而，林晗晔的美不同于人们印象中纤细俏丽的少女，她的五官不甚精致，组合起来却呈现出一种舒展与大气，不带攻击性，也毫无同龄人掩不住的稚拙。她不像白君琳始终没有情绪，自从入场，脸上便漾着浅浅的笑意，但那笑容毫无青涩之感，而是显得优雅从容。灯光下，少女身上冷亮交织，如同水面上高傲的天鹅，又像是技艺高超的舞者，姿态优美，随鼓点踩着自信而有力的舞步。 -哇，她好漂亮。仗着已经结合，方月出悄悄对齐沧说。 齐沧没有回应，心里却也是暗暗惊异，白子谦的新婚妻子居然是这样一位耀眼的向导。 “不过，我记得白子谦和我差不多大，怎么现在就急着结婚，”方月出嘀咕道，“听说这位新娘更是刚从圣所毕业没多久。圣所学制比向导学校短两年，如果她是十六岁分化成向导，那她才十八岁左右，太年轻了吧……” 她的声音很小，但几个同桌的哨兵还是听到了，他们没有说话，眼神中却有几分赞同。 齐沧对方月出口无遮拦有些无奈，他想了想，道：“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而且，还要拉着一堆不熟的人来参加婚宴，这种事情太无聊了，”方月出摇头，“以后我爸妈肯定也要提办婚礼的事，打死我都不干。” “婚礼这种事，不是只看当事人的意愿，”齐沧道，他见方月出眼神一闪，又补上一句，“我和你持相同意见，我只是陈述事实。” 方月出哼了一声。她和齐沧结合，回国后也在“塔”进行了申请与登记，但并未过多宣扬，只有“塔”里的一些人知道这件事。方之渺和岳绫没有因为他们的结合发火，对他们很和气，还让齐沧到家里吃饭。方月出能感到父母对此已经坦然接受，但从他们的表现上看，他们并没有打算高调宣布女儿已经有了向导。 方月出摸不清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自己我行我素惯了，但和向导身体结合不是小事，回国之前，她心里也有点忐忑，结果预期的暴风雨没有到来，反而化为了和风细雨……考虑到父母先前对齐沧的态度，方月出也不打算多问，干脆得了便宜卖乖，装作一切正常。 “我很久没见白子谦了，他毕业以后没进军队吗？”方月出意识到了周围人多眼杂，声音更低了。虽然已经和齐沧结合，她还是更习惯用言语交流。 “他应该是留在S城‘塔’内工作，不过没有在影机关。”齐沧回答。 方月出看着白子谦。这个青年正静静地听着司仪的讲话，神情如母亲一样平淡，却没有白君琳克制但依旧流露出的锐利气息，他的一部分似乎隐没于阴影中，悄无声息，难以看清。 “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过于秀气了，不太像哨兵。”方月出忍不住说。 “白子谦的能力很强，他的单人成绩在哨兵学校历史上名次靠前。”齐沧说。 方月出有点不屑道：“对不起，我毕业时特意看了学校的记录，单人成绩比我高的哨兵里没有他。他和向导的组合成绩更是低得离谱，在我们哨兵学校，这家伙是老师口中合作的反面教材。” “我的意思是，不能否认，他也是一位很优秀的哨兵。”齐沧说。 “这些年我和他是真不熟。”方月出看了半天，摇摇头，“回头找个机会和他重新认识一下。” 齐沧却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他悠悠道：“还是别了，人家说不定还记着你的仇。” 方月出看向齐沧，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什么？” “他小时候不爱说话，你就欺负人家，阿姨让你去跟他道歉，你自己不去，非要推着我去帮你赔不是。”齐沧说。 方月出皱眉：“不会吧？我小时候哪有这么差劲。” 齐沧笑笑：“你都忘了。” 方月出观察着齐沧的表情，齐沧说这些话没什么情绪波动，她拿不准齐沧的话是真的还是故意逗她，索性把话题从白子谦身上移开：“哎，你看见宋思锐没有？” 齐沧摇头：“没见到，可能他没有来。” “不可能，我看他很多朋友都到了，这种蹭吃蹭喝的事情能少得了他。”方月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很肯定。宋思锐和宋彦雨关系很僵，他确实不一定会随父亲来这里。 说起来，从C国回来以后，她和宋思锐还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宋思锐最近在干什么。 随着婚礼流程的推进，仪式结束，午宴开始，服务员给客人的桌子上摆上菜肴。方月出随便夹了一些食物，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这些食物都是S城很平常的菜肴，考虑到来客中有不少哨兵，味道做得清淡，谈不上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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