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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沧舀了一碗味道寡淡的海鲜汤，默默喝着。新塔取代旧塔，社会更加安定，加之交通技术的发展，南北的口味逐渐趋同，虽然他和方月出一样是北方人，但毕竟来S城这么多年了，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饮食。 方月出吃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她看了看四周，有客人已经起身离席，于是她放下筷子，小声对齐沧说：“没什么意思……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溜走？” 齐沧把勺子放回白瓷碗里，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你吃好了？” 方月出点头：“你呢？” “我也好了，本来就不太饿。”齐沧说。他看向不远处的桌边，林晗晔正在给客人敬酒。她已经换下了婚纱，此时身袭一条酒红色长裙，端庄典雅。虽然年纪尚小，林晗晔的言行举止却很是成熟。 “你不等新郎新娘过来了？”齐沧问方月出。 方月出摇头：“和他们又不熟，等什么啊。”说罢，她拿起玻璃杯，将杯子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走吧。”她说。 齐沧却没有动，他的目光停在方月出的身后，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 “方月出，你怎么坐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方月出背后响起。
第30章 Chapter 29 方月出回头一看，宋思锐正站在她身后，叉着腰。他今天穿着很正式，黑色正装外套，白衬衫，领子齐整，头发似乎也特意打理过了，泛着光泽，看上去人模狗样的。 虽然是一起长大的老友，彼此之间颇为看不上，方月出还是不得不承认，宋思锐的外貌条件真不错。宋彦雨年轻时很是英俊，宋思锐便继承了父亲的皮相，眉目俊朗，鼻梁高挺，散漫的性子也让他多了几分亲和力与少年气。 “好家伙，我还找了你半天，你刚才在哪儿呢？”方月出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看他。 宋思锐叹了口气：“别提了，我是被我妈叫过来的，让我陪她，结果被一群伯伯叔叔阿姨拉着问了半天。真是的，那群人没一个看得上我，背后风凉话可没少说，表面上还虚情假意地关心我，问我以后什么打算……有意思没意思。” 宋思锐口中的母亲是他的继母，宋彦雨如今的向导，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子，她只比宋思锐大十几岁，乖顺和善，神情上有时流露出几分烂漫。宋思锐跟父亲关系一般，但与继母相处得还算友好。 既然见到了宋思锐，方月出便不急着走了。她身边有人已经离席，空出了座位，方月出指指空座位，让宋思锐坐下。宋思锐却没有坐，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人，示意那人上前来，又对方月出说：“来，给你介绍个人。” 方月出这才注意到宋思锐带了女伴，她本有些不以为然，等到看清宋思锐身边的人，方月出愣住了。 “你——”她的目光转回宋思锐，话卡在嗓子眼。 宋思锐的女伴是个年轻的女孩，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染为亚麻色的长发垂在腰间。她的模样甜美，妆容精致，杏眼眼角微微上扬，脸型圆润，看上去明丽动人——这张脸，大部分A国人再熟悉不过。 路笑，A国当红的女歌星，无数人心中的偶像。 方月出内心震撼得无以复加。她知道宋思锐喜欢这位歌星，但没想到宋思锐真的会去结识她。 “路笑，你应该知道，咱们A国的大歌星，”宋思锐一本正经地向方月出介绍，又对路笑说，“这位是方月出，方将军的女儿，我发小。” “方小姐，你好。”路笑率先向方月出打招呼，和甜美的外表不同，她的音色清清凉凉的，像是山间汩汩的泉水，晶莹，带着天然而蓬勃的气息。 “啊，你好你好，”方月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久闻路小姐的大名……” 路笑抿嘴一笑，看着这笑容，方月出也晃了晃神，不愧是当红的歌星，外貌本就已经足够出彩了，动起来更是好看，一颦一笑都令人心旌摇曳。 方月出很想说你小子最近原来在忙这个，又觉得当着路笑的面这样讲话不太礼貌，便没说出口。宋思锐就没这么客气了，他看了一眼齐沧，又看着方月出，嘴角微微上扬：“恭喜啊，去了一趟C国，把向导搞到手了。” 齐沧了解宋思锐的性格，面色不变。方月出听着他假模假样的话语，知道他看不惯齐沧，便把重点移到宋思锐的前半句话上：“拜托，我是被绑架到C国的，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好啦，安全回来就好，”宋思锐难得正经地说，他俯下身，将自己的小臂搭在空椅子的椅背上，“你们的事闹得挺大，又是非法异能者组织，又是外国势力的，大家都担心死了。” 方月出叹气：“能回来就不错了，这次是真的出人命了，也不知道‘塔’怎么处理后续事宜。” 路笑在旁边安静地站着。方月出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路笑，她发现路笑似乎没有听他们讲话，微微有些失神。她眸子的色泽不深，大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她的瞳孔里，映出一片空荡荡的棕黑。 像是……人偶的眼睛，没有灵魂，只有能吞噬一切的空洞。 方月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在她走神的片刻，路笑眨了一下眼睛，这位歌星甜美的面容又恢复了生动与明媚。 有人在不远处喊宋思锐的名字，宋思锐不耐烦地直起身，待看清了喊他的人，他对方月出说：“我爸妈那边的人喊我，我去看看什么事。” 方月出点头：“我和齐沧也准备走了，以后有空再聊。” 宋思锐带着路笑离开了。方月出和齐沧站起身，正要离席，却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方小姐急着走吗？” 方月出扭过头，便看到林晗晔已经转到了她所在的这一桌。她黑色的长发挽为发髻，发上缀着银饰，酒红色的礼裙面料细腻，没有一丝瑕疵。离得近了，方月出才发现，林晗晔的妆很淡，那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更多来自于她天然的容颜。 白子谦站在她身后，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其他表情。 “方将军的女儿，又是影机关的哨兵，久仰久仰，”林晗晔对她说着，伸出一只手，“不知方小姐是否愿意同我交个朋友？” 方月出不知道林晗晔为什么对她很有兴趣，但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她便握住林晗晔的手，礼貌道：“林小姐，你好。” 林晗晔轻轻一笑，红唇红裙衬得她肤色雪白：“既然方小姐有事要先行一步，我也不便打扰了，方小姐慢走，我们改日再聚。” 一旁的齐沧看着林晗晔，他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好，来日再见。”方月出顺着她的话说，心里却是一阵莫名其妙。 白子谦始终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看方月出，只是站在旁边，等着新婚妻子结束客套话。 和方月出讲完话，林晗晔与白子谦走向下一张桌子。方月出拿起椅背上放着的外衣，披在身上，同齐沧向金帆大饭店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方月出便看到母亲的秘书文小虹站在花坛边上，和一个“塔”里的工作人员闲聊。文小虹也看见了方月出和齐沧。她止住谈话，对方月出说：“月出，现在就走啊？” “对，我们现在就走。”方月出回答。 “你们是回‘塔’还是回哪里，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文小虹问她。 方月出想了想，如果文小虹送他们，肯定要跟岳绫说，送完他们还要回来，不免麻烦，便谢绝了文小虹的好意：“没事，今天休假，我们在附近逛逛，不麻烦小虹姐了。” 文小虹笑笑，她在岳绫手下做事多年，对方家人的性子都有所了解，也不再坚持。 方月出和齐沧走在街道上，午后的街道，阳光明媚，路上人不多。S城路边的梧桐很是枝叶繁茂，他们走在摇曳的树影下，看着路面阴影里圆形的光斑。 方月出走了一会儿，见齐沧不说话，便开口道：“齐沧，回来之后，我去查了通缉人员名录……我知道我在C国遇到的独行者夜莺是谁了。” 齐沧一怔。 “怪不得你当时不愿意说，”方月出说，“她就是你师母吧，九年前失踪的那个向导。” 九年前，孟竹因为间谍案，被仓皇判处死刑；他的向导却在他出事之前便已逃脱，此后下落不明。孟竹和齐家姐弟以师生相称，齐沧对孟竹的向导应该会叫一声师母。 “她居然还正常地活着，”方月出继续说，语气里多了惊叹，“哨兵死亡，向导一般凶多吉少。维持哨兵向导中未亡一方身体正常的医疗技术，直到前两年才有所突破，九年前……这大概是侥幸吧。” “不，据我所知，他们没有身体结合，”齐沧慢慢说，“老师这一辈子，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向导。” 方月出愣住了：“为什么……” 齐沧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渐渐变沉。 方月出用余光看齐沧，她知道，孟竹在齐沧心里分量不轻，那是齐沧名义上的老师，也是曾关照教导他的长辈。齐沧平时不提他这位老师，一是因为时过境迁多说无益，二是因为“塔”和宋彦雨的缘故，但这不代表他已经淡忘这段往事。 只可惜，方之渺和孟竹关系很淡，方月出自然没有机会在孟竹生前了解这样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哨兵。她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孟竹，印象里是个高大肃穆的身影。 “原来如此……难怪她和未结合的向导看不出差异，”方月出说，“是我记错了，夜莺是影机关的通缉犯，但被通缉的原因并不是加入非法异能者组织，只是因为和孟竹的关系。” 齐沧轻轻点头：“我也是从杰兰口中才得知，她曾在15号非法异能者组织‘曙光’待过一段时间。” 得知了夜莺曾在“曙光”待过一段时间，方月出才明白她身上的枪伤从何而来。相比于绑架方月出的09号非法异能者组织，15号非法异能者组织“曙光”更加激进与暴力，和“塔”在不少地带存在武力冲突，几乎是最令“塔”头疼的非法异能者组织。 “如果她加入了‘曙光’，”方月出小心翼翼道，“那，当年的事，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方月出的意思是，“塔”里对孟竹到底有没有出卖信息、和15号“曙光”接触到了哪一步，一直众说纷纭，可如果孟竹的向导在脱离“塔”后加入了“曙光”，那么这几乎坐实了孟竹和“曙光”的关系。此外，“曙光”对夜莺的保护也十分到位，影机关居然都不曾知晓她的这段经历。 “长辈的事，还是不要议论了，”齐沧低声说，“况且，出事那年，我也不过十一二岁，对具体情况不够了解。” 方月出明白齐沧不想同她讲这些，也没有太多好讲的。她回忆着夜莺，那个美丽却危险的女性向导，她在夕阳下离开的背影萧索却坚强。夜莺如何清除了身体里的监视器“种子”，又是为什么在加入15号“曙光”几年后选择了离开，沦为独行者，前往异国他乡，对于方月出来说，这些事或许永远都是谜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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