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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月出心里升起一阵怒火，她已经意识到对面这个向导并没有特别出色，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精神力集中在一点，狠狠刺过去，即使不能像在C国那样直接摧毁对方的精神屏障，但总能造成一点破绽。 对面的枪声停止，精神力在空气里剧烈震荡。方月出当机立断，抬起身子，向着一个方向开枪。 子弹射入血肉，接着爆炸开来。方月出听到那边传来的惨叫声，她闭了闭眼，一把拉起蓝溪：“走！” 又是一阵枪响，子弹在她们身边落下，溅起尘土与瓦砾，方月出心知不妙，她瞄准一个方向开了两枪，接着，飞快地跑进一处掩体。 “完蛋，我们好像走到陷阱里了，”方月出说，刚才那阵枪声让她意识到不对，“这四周怎么都有人啊？” 蓝溪的注意力则集中在掩体里剩下的补给品里，这里居然有常见的向导素和抑制剂，还有包装袋完好的饼干。 “我不建议你用这里的抑制剂，”想到赵筝的遭遇，方月出幽幽道，“谁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被故意丢在这里的，有没有变质。” 她很想说你可以不用抑制剂的，我是已结合哨兵，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幸，战场上，蓝溪没有太多时间关注这些事。 蓝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让她的脸看上去更脏了：“四周都有人……那怎么办？” “只能等着了，”方月出说，“我身上子弹不多了，你那边呢？” 蓝溪摇了摇头，脸色难看。 “好吧，敌不动我不动，等出去了再找人，”方月出说，“毕竟，我们和队伍散了，只能先这样了。” 她和蓝溪贴得很近，感受着彼此身上的体温。远处传来枪炮声，方月出不禁想，命运会不会让她把生命丢在这里呢？但只要产生这样的想法，她就会暗暗告诉自己，不，绝不会，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会把自己和蓝溪带出去，回到S城。 -文师姐，有人过来了。蓝溪的声音从精神链接上传来。 方月出也感到有人在靠近。那是个哨兵，正在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这人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动作谨慎。 是敌是友？她和蓝溪对视一眼，不敢有任何动静。 楼上传来枪响，子弹打在墙壁上，弹片飞溅。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伴随着B国语言的咒骂，有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第二声枪响，是从向他们逼近的哨兵手中传出的。 -好像……是我们的人。 方月出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听觉上。枪声中，她渐渐勾勒出外面的画面——那个哨兵巧妙地借助地形，将周围埋伏的敌人一个个干掉。哨兵的精神力非常强悍，敌方向导的精神干扰完全没有对这人产生影响，最厉害的是，这人的枪法准得吓人，开枪必中。 -观察一下情况，先不要轻举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变得寂静，听不到其他人声，空气中也不再有向导四处游走的精神力。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从外面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方月出和蓝溪都愣住了。她俩迅速站起来，出了掩体。 “凌师兄！” 这个解决了周围敌人的哨兵，居然是凌迁。此时，他拿着步枪，一身普通士兵的打扮。 看到方月出和蓝溪两人，凌迁的表情反倒变得震惊了：“怎么……是你们？” 方月出和蓝溪交换眼神，她有点疑惑道：“啊……不该是我们？” 凌迁说：“不是，你俩怎么还在这一片啊！你们不知道你们的队伍已经撤出去了吗？” “我们和队伍失散了，”方月出解释道，“他们联系不到我们。” 凌迁骂了一句脏话，他说：“没想到你俩也……行，你们跟我走吧，我把你们送出去。” 两人赶紧跟上凌迁，方月出问：“凌师兄，你怎么会出现？你不是不算军队里的人吗？” 凌迁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这个，我是帮着来找人的，失散的人员太多了，刚好遇到你们。” 方月出心里挂念战友，她想起那天夜里坐在草地上的苗条姑娘，记忆中，这个哨兵似乎负伤了：“那你知道我们队伍里的……伤亡情况吗？” “这我怎么知道。”凌迁移开视线，心不在焉道，他从衣服里掏出地图，看了半天，眉头紧锁。 既然凌迁这么说，方月出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她想到凌迁刚才的举动，不禁赞叹：“凌师兄，你枪法真好。” “我也算哨兵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后来在农场那几年也不是白混的。”凌迁把地图放回口袋，“好了，现在开始别说话了，跟紧我。蓝溪，你和你师姐好好配合。” 凌迁带着方月出和蓝溪，在石块与断墙之间绕行，他们的速度很慢。方月出察觉到蓝溪有些心神不宁，她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蓝溪，蓝溪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方月出看不懂蓝溪是什么意思，蓝溪也不在精神链接上说话，她推测蓝溪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 方月出端着枪，转身面向身后，哨兵发达的五感帮助着她观察周围的一切。蓝溪给她提供了保护，这让她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周围环境里的每一个细节。可是，这里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远处的枪炮声，还有掠过废墟的风声，她捕捉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 怎么会这么安静？ 方月出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仿佛有人在盯着她。信息在脑子里飞快运转，某一个角落，枪口对准了她，枪管周围的空气轻微地波动，然后—— 下一刻，机枪的声音响起，前方，蓝溪猛地停步，她咬住嘴唇，大量的精神力从她身上放出。 方月出伏倒在地，她感到蓝溪的精神力正在对敌人发动攻击。精神力碰撞，空气扭曲，呼吸也变得困难，前面，蓝溪跪倒在地。方月出心里一沉。 她中枪了。 “蓝溪！” 枪声还在继续，方月出察觉到情形的危急，她背起蓝溪，把向导带到一处防护墙后，检查她的伤势。 很快，凌迁也退到防护墙后，他似乎有些生气，对方月出说：“这是和你搭档、建立了精神链接的向导，你刚才在干什么？你怎么保护向导的？” 蓝溪抢着说：“不怪师姐，是我太自信了，试图用精神力发动攻击……” 话没有说完，剧痛让她的身体抽搐。她脸上的血色很快消散，褪为一片惨白。 凌迁低声说：“你别说话了。” 他看了一眼方月出，低声说：“没有打到机枪手，那些人的位置很隐蔽。” 方月出的脸色也很不好。蓝溪身上的伤，腿上的擦伤还好，麻烦的是腹部中弹。一丝寒气在方月出心里弥漫开来。 “凌师兄，刚才是蓝溪救了我们，我们走到向导的陷阱里了。” 她已经反应过来，刚才蓝溪的举动救了她一命。对面埋伏的向导用精神力干扰了他们对环境的判断，要不是蓝溪及时的精神攻击，恐怕凶多吉少的要换成自己了。 “对面是高手，”凌迁说，“你能确定敌人的位置吗？” “一般情况下可以，但这次……”方月出没有再说下去。对面向导的能力暂且不提，蓝溪受伤，对她的精神力防护也在一点点撤去，现在，她的状态受环境影响很大。 凌迁叹了口气，他看出蓝溪无力支持方月出的精神屏障，便把自己的防护设备扯下来，递给方月出，示意她戴上。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判断周围的情况，又像是在思考对策。 时间一点点流逝，对面依旧是一片沉寂。方月出想探出头观察情况，对方却像是有预判一般，直接攻击。弹片在耳边炸开，方月出感到自己整个精神图景都在震荡。 已经进行了止血，蓝溪的状态却并不好。身体与精神力双重遭到重创，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眼神也渐渐失去光彩。方月出心里焦急，通过精神链接，她察觉到向导生命力的衰竭。 “凌师兄，恐怕不能耗下去了，”方月出低声说，“蓝溪的情况很不好。”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她和凌迁都是出色的哨兵，可是，战场上，没有向导，就算单人能力再强，也难免力不从心。蓝溪的精神力受损，明显是没法和他们进行配合了，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凌迁看了看蓝溪，他的眼神阴晴不定。 “不能耽误了，”思索了一会儿，凌迁终于开口，“这里离出口已经不远了，出去了就有医护人员。这样，月出，你和我配合。” 方月出说：“好，怎么配合？” 凌迁却没有说话，他看着方月出，方月出从他的眸子里读出了信任与坚定。接着，他握紧手中的枪，站起身。 方月出的心跳停住了，她立刻明白了凌迁的意图。 “师兄，你——” 刺耳的枪声响起，来不及阻止也没法阻止，身体的动作已经快过思考。方月出猛然起身，她的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两个……三个地方！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方月出托住枪，像是曾经在哨兵学校训练场上那样，目标在视野里无比清晰，她扣动扳机。 枪口微移，以难以捕捉的速度，指向下一个方向。 三枚子弹射出，方月出就已经知道，自己成功了。 但是…… 凌迁跌坐在地上，他试图撑住自己的身子，却不再有力气，只能倚着防护墙。方月出从来没有见过血涌出得这样快这样多，那些血从胸口流到地上，汇成大滩的血泊。 “凌师兄……”方月出眼眶泛红。 凌迁看向她，光芒在他的眼眸里一点一点消散。 “你和蓝溪赶紧走，”他艰难地说，“你身上也有地图，就是这个方向。” 方月出慌乱地用急救包按住他的伤口，却无法制止鲜血不断涌出。她有点无措地跪坐在地上，听着远远传来的枪炮声。 “没用的，”凌迁说，他一阵咳嗽，嘴角多了血沫，“月出，快走吧。” 方月出明白，她确实应该迅速离开。蓝溪伤势那么重，自己也只是一个没有向导配合的哨兵，机会难得，不容她浪费。 “可是……我怎么能……”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说过，我做事从来都不后悔。”凌迁看着她，轻声道，“换你俩出去，不错了。” 他说：“回了S城，帮我告诉小虹，我度过了很好的一生，还有，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他说：“月出，不要哭。” 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的嘴唇抽动着，最后归于平静。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已经暗淡下去，眼神逐渐涣散，空荡荡地倒映着笼罩城市的天幕。 方月出移开渐渐模糊的视线，她走过去，背起蓝溪，咬牙冲进前方弥漫的硝烟中。身后，枪炮与爆炸的声响逼近，她没有回头，用尽全力去注意着周遭的环境。蓝溪的重量覆在她的背上，她感到向导温热的体温，还有，从伤口处溢出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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