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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她不禁有些不解，正好，陪未来公婆到包房坐下不久，她自己的爸妈也到了，趁着和程璐出去接父母上楼的时候，她便偷偷问了，“我们家的情况，你爸妈真的了解吗？”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解，她甚至不避讳地说了，“虽然工作听起来不错，可我们家条件很一般的。” 这也是她爸妈对这桩婚事忧心忡忡的原因之一——因为两方家庭乍看起来门当户对，可若是真的比一比，贫富差距还是存在的。 但程璐听后却忍不住一笑，忽然问了句，“你知道我每个月工资多少吗？” 李渚摇摇头。 “算上课时费，平均每月到手四千一。”他一面说一面按下电梯，不经意间露出了腕上的手表，那是人尽皆知的大牌子，李渚之前稍微了解过价格，仔细算算，大概能抵这人整整五年的工资。 很显然，他的工资根本负担不起他的生活。 “可就是这样一个工作，却让我爸妈高兴了不知多长时间，我当上老师的那天，我爸甚至摆了酒席，请所有认识的人吃饭，说我光宗耀祖了。”说话时，程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可奈何，像是在悲哀这无法反抗的命运，“他们虽然赚了很多钱，可或许是吃够了做生意赚钱的苦，从年轻时起就羡慕那些工作稳定又体面的人，后来又渐渐成了执念。在我印象里，我爸这样的人，无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都不会掉眼泪，可是在知道我当上大学老师的时候，他却背着我哭了，说我真是他的好儿子，给他争了一口气。他根本不在意我能挣多少钱，只知道我这份工作足够体面，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我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最好是找个工作同样稳定的妻子结婚，其余的难题他通通都能解决。” 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不用解释程家父母为何会对亲家满意了。 当听说儿子找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老婆时，程家父母就已经很是知足了，毕竟银行虽然不是企事业单位，却是不用太担心被裁员的正经工作，再看这女孩的照片，温柔娴静，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用心培养出来的女儿，这婚事哪有不赞成的道理。算上李渚在内的一家三口，简直就是程璐爸妈梦寐以求的理想家庭。 就在见面之前，程家爸妈都还在担心自己家高攀不上李渚这样的“三好”家庭。怎么可能不满意呢。 没多时，两人在门口接到了李渚的爸妈，老两口也是第一次见到程璐真人，一见面，话还没说几句，就开始打量起未来女婿。 李渚拿给父母看的照片其实是长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官微发过的一张宣传图，里面刚好拍到了程璐，虽然单看那图片里的模样也不错，但照片哪有真人立体。而且来饭店时程璐犹豫再三还是把眼镜给戴上了，在长辈眼里，似乎真的平添了几分斯文。 看着稳重又斯文的大学老师……这还真是李渚爸妈的理想女婿。 当看着母亲脸上堆起笑，一面往包房走一面和女婿说话的模样，李渚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双方家庭都对彼此很满意的情况下，这顿饭吃得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谁也没有对这场婚姻提出异议，婚期便定在了一个月后的初八，这是两家人在几个大吉之日之中共同选出来的日子，虽说现在酒店都要提前半年预定，但是程璐的父亲摆摆手表示不用大家不用操心这点小事，他全权包办。 “程哥”在长林市还是有点影响力的，这些事交由程家来操办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李渚的父母也不会为了争个面子跟亲家强争什么。可毕竟是宝贝女儿要出嫁，老两口还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他们出一笔陪嫁钱，女儿女婿拿去买房子买车他们都不干涉。 一听这个词，李渚脑袋“嗡”的一下，忽然觉得结婚这件事好像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长林市并不是什么一线大都市，但也不是一个守旧的城市，近几年年轻人结婚几乎没有提“彩礼”“陪嫁”这些词眼的了，可在一些很重视这些事的家庭里，双方家庭还是会进行一番交涉的。 就好比程璐他们家，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彩礼”，只是没想到竟被亲家抢先了一步，“程哥”的脸色都变了，当即就要说这场婚姻不用女方出钱，幸好程璐拦了拦，替李渚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爸，妈，叔叔，阿姨，我和渚渚商量过了，我们两个结婚不想要什么陪嫁和彩礼，至于房子和车，我们婚前都已经买了属于自己的，不需要再添置了。” “那怎么能行！” 几个长辈都不赞成他们这种观念，而且当场提出了几点问题，比如婚后住谁的房子，空出的房子要闲置还是出租？他们两个房子的面积还是不够大，不如再买个更大的，毕竟以后还要养孩子。就算不买房子，他们夫妻俩也要攒点存款以备不时之需。 关于这几件事，程璐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着，“我俩的房子离得并不远，但我的房子就在渚渚单位对面，她的房子有学区，这两个房子都可以留着，住我这里方便时就住我这里，住她那里方便就住她那里。至于房子的大小，我觉得我们两个的房子都足以住下一家三口，如果以后真的有需要，就好比孩子要到别的学区上学，那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买房子，毕竟我们就算现在要孩子，等孩子能上小学也是六七年后的事了，那时候指不定会有什么新政策。” 至于双方父母非要给他们一些钱留着的事，他也拿几个长辈最关心的孩子问题堵了回去，劝他们先替自己存着，毕竟他和李渚现在都有挣钱的能力，花销也不大，等以后有了孩子才是真的需要花钱的时候，那时他们一定会向长辈们寻求帮助的。 一番辩论下来，李渚听得都有些累了。可无论长辈们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程璐都能温和又不失礼貌的婉拒，偏偏还让人生不起来气，毕竟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将来”。 整个饭局下来，李渚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点头微笑，不时附和一两句。这让已经习惯了出头解决问题的李部长稍微有些不适应，饭吃到尾声，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程璐，后者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给了她一个“别担心”的眼神。 实在没有发挥余地的李渚第一次有了当“废物”的待遇，便只能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下楼去买单，谁知前台人员却笑着告诉她账已经结了。 “点单之前小程哥给我发了个消息，这次消费走的他的账。”大堂经理一见她下来，连忙过来解释了一句，还热情地说了句，“以后就该叫嫂子了吧。” 李渚只能干笑着应了一声。 回到楼上时，才下了电梯就远远看到程璐站在包房门外等她，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她去做了什么，笑着说了句，“以后就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你不也是。” 没听说过夫妻之间还抢着买单结账的。还有，听听，他们说的这都是什么客套话。 讲完，李渚自己也笑了，倚在他旁边的墙壁上，轻声感叹了一句，“怎么就连结婚这种事，你都准备得比我好。” 今日的饭局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结婚”两个字的不易，可他却像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所有的可能性，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反思自己。 不过程璐却摇摇头，“或许是因为我在很多年前就幻想过今天。好在，幻想成真……” “还没有成真呢。”李渚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扭头看过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明天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去登记吧。” 23.A017号 现在的年ᴶˢᴳ轻人们都喜欢选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去领证登记，但李渚却没有这样的执念。用她的话来说，她这些年已经见证了好几对在 520 或者七夕节的夫妻感情破裂，离婚时再翻开结婚证，看到那刺眼的日期时只会徒增怨气。 刚巧她和程璐的户口本都在自己手里，双方父母也都认可了这桩婚事，周四一大早，趁着程璐上午没课，李渚也和领导打了招呼，两人便抽空一起去了趟婚姻登记处。 这一天不是任何有特殊意义的纪念日，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排队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但几乎每一对来登记的小情侣都准备得非常齐全，有事前就已经拍好精修结婚照的，有带着 mini 头纱的，也有带着跟拍的。只有他们两人，各自捏着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略显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怪只怪这个决定做得太突然，李渚的“突发奇想”让程璐都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却飞快地答应下来，生怕她后悔。而这冲动的结果就是结婚照也没提前去拍，各种仪式也没准备。 相反，排队等着办业务的小情侣中还有当场求婚的，一个单膝下跪一个捂嘴流泪，跟拍摄影师在围观群众的起哄声和欢呼声中咔嚓咔嚓地拍着照。 程璐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全程，然后笑着瞥了她一眼。 李渚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还不了解我吗？” 现场拍的结婚照不好看就不好看，又不是天天和照片过日子。至于其他仪式感，她从少女时期起就不是很喜欢大庭广众下的仪式感和惊喜。 还记得高一的时候，谢信然他们所在的七班就有一个小男生很喜欢李渚，刚巧他和李渚还在同一个补习班学英语，有一次补习刚好赶上李渚生日，这男孩子便挖空了心思准备了蛋糕鲜花，还在补习班黑板上写了表白的话语，等到李渚走进补习班的教室时，迎接她的就是大家的欢呼和起哄声，还有那男孩子祝她生日快乐的声音和热烈的告白。 当时那个场景带给李渚的惊吓仅次于后来被人堵在家门口，面对男生那殷切的眼神，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委屈，喉间一下子涌上了酸意，让她扭头就跑出了教室，到了大街上才敢掉下眼泪来。 当然，纯粹是因为觉得又气又心烦。 “那时候他也不成熟，我也不成熟，但现在想想，还挺有趣的，毕竟那么用心。”将这段遥远的往事当做趣事讲起时，她不禁感叹了一声。 不过感叹归感叹，即便今天她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年轻人口中“三十多岁的女人”，却还是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的惊喜。 饶了她吧。 幸好程璐还算了解她，并不会在她明确不喜欢的情况下还做一些让她尴尬的事，只在听到她说笑着提起从前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那时你还不认识我呢。”说着，李渚也觉得神奇，“没认识你们之前，我在学校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也不知道那男孩子怎么一眼看到我的。” 可是程璐却对她受人喜欢这件事毫无质疑，“我也是一眼看到你的啊。” 对李渚而言，高中时代是一段写满了自卑和怯懦的遗憾时光，漫长又短暂的三年里都是远望着程璐的身影度过。可对于程璐来说，他对于旧时光的回忆却是开始于对李渚的暗恋。一直以来，李渚认为自己平平无奇没有值得旁人关注的优点，但是程璐却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总是在默默写着东西的女孩子，她安安静静的，任四周喧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专注地读着书写着文章，认真的样子好像在人群之中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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