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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问好一句回应，谁也没有多言。 没一会儿，大忙人张总有事要提前离开，李渚也刚好要去自动贩卖机那边，两人并肩走到了电梯附近，在脱离其他人视线的时候，张朝忽然笑着开了口，“刚刚那个人，就是谢信然？” 从他嘴里听到“谢信然”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渚一时间竟有些发懵，等到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张朝并不是她和戴戴的同学，交际圈子和他们的高中时代毫无交集，戴戴也说过她从来不和现男友说前男友的任何事，那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谢信然？ 张朝也没让她好奇太久，坦荡回答，“我和戴戴结婚的时候，你们这些高中同学坐了一桌，我不小心听到了好几次这个名字。”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在频繁听到一个男人的名字时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一看那些同学的表情无不是微妙中透着些许遗憾，便也大概猜出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和戴戴之间的关系。 可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结婚后他从来没有翻过旧账。 只不过……这不意味着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我不仅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的普通人，家里有个十六岁的弟弟在十一中上学，他自己在学生时代就很出名，参加工作之后也惹出来一段风波，所以才从特警转了民警，现在在江林路派出所上班。”张朝对这些事了然于心，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李渚震惊地看过去，“你打听他干什么？” “好奇自己另一半的前任，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戴戴早就不是你的另一半了！” “就算如此，我和她之间也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他倒是没有遮掩什么。说到这里时也收敛起笑容，直白道，“我说过我不会干涉戴戴再婚，但我的女儿不能有一个继父，如果她真的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那就把果果还给我。” “果果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怎么能还来换去？而且，难道你之后结了婚，也会把果果再还给戴戴吗？”李渚早就对这个不平等条约愤愤不平了，眼下说到这里，便干脆与张朝对峙起来。 只是对方恼怒归恼怒，整个人还是理智的，不过是看了她一眼，便止住了话头，“李渚，这是我和戴戴之间的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争辩的。今天我还有事情要忙，明天再过来。” 说罢，便按下了刚巧停在这一层的电梯按键。 电梯门一开一合，李渚只能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际。 “怎么一直站在这儿？”等她许久都不见她回去，程璐终于寻了过来，眼见着她在电梯前发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渚却蹙起了眉头，不知该如何向他讲述这件事，思索半天，才捋出个思路来，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他，面对这种情况，如果这时候他是谢信然，他会怎样做。 此时两人已经沿着走廊走回了病房附近，程璐抬眼看了看那边的戴戴和谢信然，沉默良久，说了句，“如果我是小谢，我不会让戴戴在爱情和女儿之间选择一个的。因为做选择的应该是我，一开始就别开始这段感情，亦或是解决这个难题，二者选其一。” 🔒42.他们怎么就过成这般模样了呢 直到此时此刻，李渚才发现自己的婚姻真的是太轻松了。她和程璐，大概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除了他们自身，并没有太多的外在因素影响这段感情。可戴戴和谢信然不一样……或许高中的时候他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有感情在就不需要考虑其他事情，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大人的世界里，除了感情，什么都可以谈。 李渚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将张朝的话告诉戴戴，最后扭头看向程璐，想听听他的建议。但程璐的建议是“说”，只不过不是说给戴戴，而是说给另一个人。 李渚眼见着他走到谢信然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信然便跟着他离开了，两人单独找了个地方聊了聊，没一会儿，谢信然回来时连脸色都比刚刚更苍白了，但李渚瞧得出，他这是生气气的。 “渚渚。”戴戴完全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唤了她一声，叫他们夫妻俩快回家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也是个工作日，大家都要上班的。 李渚心里倒是想陪她，但也知道留这么多人守在医院没什么用处，于是点了ᴶˢᴳ点头。戴戴想出来送他们，夫妻俩都拒绝了。 走到电梯时，李渚忍不住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戴戴又走到了谢信然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恐怕是在劝他也离开吧。 不过谢信然一定不会走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点。 出了医院来到停车场，李渚上车后连安全带都没有系便先叹了声气，程璐坐在驾驶坐上，见状也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说了句，“让我猜猜。” “猜什么？” “猜你到底在为什么事叹气。” “那你猜出来了吗？” “大概猜出来了。”他再一次证明，他猜她的心思一猜一个准，“你在遗憾生活太现实了吗？” 生活总是一地鸡毛，偶像总是容易陨落。 李渚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他概括得并没有错，但她用更直白的语言又说了一遍，“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我总觉得大家，尤其是戴戴和谢信然，不该过成这个样子。” 如果人生是一部漫画，那学生时代的李渚一直觉得这部漫画一定是少女漫画，漫画的女主就是戴戴。作为“主角”，戴戴一直都是熠熠生辉的那个，她开朗可爱，受尽万千宠爱，从来都不缺别人的喜欢，上学时和校草谈恋爱，被同年级颇有人气的男生暗恋，连全校第一都不惜为她当第三者，哪怕和校草分手了也不缺人追，上班第一年就被事业有成的富二代求婚……这样的经历，就算是少女漫，也是要归到“玛丽苏”分类里的。 可是少女漫画的终局都是公主与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似乎谁也没有去探究男女主之后的人生。 年少时的戴戴怎么也想不到长大后的自己会十年没有交际圈子，寻不到合心意的工作，离婚后还要在孩子和爱情之间抉择。 年少时的谢信然又怎么能想到三十三岁的他还是孑然一身，被工作压垮了背脊，磨平了所有的脾气，还为了一段初恋对感情避之不及。 他们怎么就过成这般模样了呢？ 学生时代，自认充当着甲乙丙丁角色的李渚曾觉得自己就是要平凡一生，只希望自己的这些好友们都一直做那熠熠生辉的主角，自己站在光环之外旁观着就好。 可是，他们怎么就过成这般模样了呢？ 她禁不住扭头看向程璐，这波动的情绪只在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才稍稍平复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终究还有一个没有太大变化的人。 “程璐。”她忽然叫了他一声，但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问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谢信然出过什么事吗？怎么连张朝都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见她问起这事，程璐的眉头也不自然地皱了一下，“就是年头久了点。” 刚上班的时候，谢信然还是个特警，虽然明知道特警吃的是青春饭，但是也没打算换个地方。只是在一次外出执勤的时候，他往那个人流量最大的广场一站，那身制服墨镜的打扮本就惹人注目，再配上那副五米开外都很难不注意的好相貌，从第一个胆大的群众要求合影开始，来围观的人就没断过，而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报着凑热闹的心情往前挤，想看发生了什么事，道路便拥堵了起来，维持秩序的人一下子便成了秩序混乱的源头，事后还有家长投诉他带坏孩子，造成不良影响。那时候哪有现在的网红经济，各个部门也不流行用帅哥宣传，领导得知后只是气得大拍桌子，问他到底是执勤去了还是走秀去了。而那之后没多久，谢信然就转去了派出所，当了个普通民警。关系还是程哥给找的。 “在队里受欺负了吧。领导、同事，瞧着他不顺眼的话，有很多种办法让他不好过。”李渚依稀能猜到那个场景，这也是她步入职场之后吃过的苦。其实仔细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有时候自己就是会莫名其妙的招来一些人的不爽。但是这种时候还能怎么办呢，为了这份合适的工作，就只能忍气吞声，难道还能把辞职信甩到领导脸上说自己不干了吗。 可是程璐却与他们所想的不同，“如果当时是我，我绝不会走，我自己没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谁也替不了我说不合适。” “那要是继续工作下去的每一天都很不顺心呢？” “我不顺心，那谁也别顺心。”说话时，他竟然蛮不在意地笑了笑。 瞧瞧，同样是已经迈入社会的人，他偏偏就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恍惚间，差点让人觉得他才是上学时经常惹是生非的，而不是收拾烂摊子的那个。 这个性格可真是……有时候觉得他比从前还要成熟许多，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在向后踏步了，还不如小时候呢。 李渚瞧着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渐渐压了下去，好像长大后再翻阅曾经心爱的漫画，发现故事的终局自己喜欢的角色也没有改变分毫，仍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哪怕叛逆疯狂了点，却让人莫名的安心，好像青春得以安放。 只是这个心情描述起来太过抽象，她没能对着程璐说出口，不过是委婉地提醒了他一下，上班时对学生们多一点包容心。 程璐表示自己一向是对学生们最宽容的，毕竟他上学时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上高中时如果我对人说我有一天会考博士，大家甚至不会觉得我在说梦话，而是问我是不是喝醉了。”回程的路上时，他又提起了这事，说出口的时候，自己的嘴角先弯了弯，像是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是李渚笑不出来，她想了想今天见到的戴戴父母，忽然说了句，“程璐，你知道戴戴的爸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张朝这个前女婿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程璐愣了几秒才从世俗的角度回答，“因为他事业有成？” 在聚会的饭桌上，他也曾听戴戴说过前夫的家境，确实让人忍不住咂舌。 但李渚摇了摇头，她说，“戴戴的父母和我爸妈很像，他们其实都不是期待孩子嫁给一个多么有权有势的人，而是希望看到孩子的另一半能撑起一个家。” 这话让程璐不免想到了求婚那一夜自己听到的对话，岳父母在电话里似乎也是这样说的。 扛得住任何事，扛得起一个家，这似乎是每一对岳父母对女婿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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