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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人被压着，那眼神凌厉，仿佛一下子就能看穿江尽挹的内心，她继续道:“再来一次，我一样会杀死我的姐姐，你的母亲。” 初见江林致时她还只是个豆蔻之年的小丫头，江林致对江尽挹而言就是母亲义妹的妹妹，绕来绕去的关系，绕来绕去的寡淡情谊。 母亲有军务缠身，生父又下落不明。江尽挹在江tຊ府寄住的那段时间，江林致就天天拉着他玩，他温书她也拉着他，他练剑她也拉着他。 这对自小被母亲严格要求的江尽挹来说很烦，但也是个放松的契机。 后来江林致还给他在自家书房里偷出来了无数武功秘籍，带他半夜翻墙出去吃宵夜，一口一个“江尽挹”地娇纵，他也乐得惯着她。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天真的小姑娘，在十几年前的兵变中，出卖了自己的亲姐姐和他的母亲，并亲手杀了她们，一个人握住了随国的命脉。 江尽挹家族失势，他被流放北疆，从小兵做起。之前那些隐秘、萌芽的喜欢，在北疆经年的风沙和鲜血的磋磨下，成了沙石一样粗粝的恨。 硌在脚底，让他每往京城走一步都能记得之前的屈辱。江尽挹从不怀疑，只要江林致想，她当时也可以顺道把自己杀死。 为什么没有杀自己呢？可怜？不屑？还是有点点喜欢？这份喜欢越阴暗，每每想到，江尽挹越感觉自己是断掉裤带、夹紧双腿之人，强做镇定生怕别人看穿，怕自己连遮羞的体面都没有。于是他揪起江林致的衣襟把她拎了起来，他恨她悲悯的眼神，恨她对自己的不正经，恨她的一切！ 江尽挹把江林致压到剑旁边，“你还真是阴毒至极，江林致，要不是你拿着制作鼻烟壶的制作机密，你早死在本王手里了。” 江林致没有丝毫畏惧，认真地看着江尽挹，“我把鼻烟壶的机密给你，你能守好随国吗？” 江尽挹没想到她真有这样的念头，刚刚阴狠的气势撞进她幽绿的眼眸中，碎成了仓惶。 江林致继续道:“朱颜花绝对不能销毁，这个不用我说。我们就说现在怎么撑着，你一向广招天下贤才，只要有能力的人，就能在你手下做事。听着比门阀阶级森严的吴国不知道好了多少，可你有没有想过，百姓大多是人只是普通人，他们只想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吃饱穿暖就行，他们根本没有野心、也没用能力成为一方枭雄！你这凭实力说话的晋升规则压得多少百姓吃不起饭？” 话未说完，江林致眼前天翻地覆，她被江尽挹捂着嘴压在虎皮地毯上，被磕得眼冒金星，酒精给这把火加了势。 江尽挹不明白她就一介商贾为什么要管这些她根本招惹不起的事情，他不明白她是怎么杀死血亲后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他不明白她对自己为什么没有丝毫愧疚。他想钻进她身体里，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的心九转回肠，江尽挹再用力，也觉得进不到她心里去，他咬牙切齿地警告道:“闭嘴，这些事还轮不到你议论。” 喉间被挤压，空气越来越稀薄。江林致觉得眼前黑一块白一块，体内却和得了肉的狼一样兴奋嚎叫着。 江林致用力抠着江尽挹的手，指甲抠开江尽挹手上的皮肉，刮上白骨，想让他因为疼松手。 可江尽挹并没松手，他欣赏着江林致脸上痛苦又享受的表情，等到双重感观都到了顶峰，江尽挹松了手，一口咬在了女人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上次的剑伤已经没有一点痕迹了，江尽挹的眼神如暴雨天的大海，即便已经翻起滔天巨浪，还是压着里面想要作乱的海怪。 注视着昏睡的江林致良久，江尽挹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几处掀起的皮肉，猩红的血从黄腻的皮肉里涌出来。还是一如既往地狠，江尽挹腹诽。 昏昏沉沉中，江林致觉得冷，攀着热源近了近。 熟悉的荀令香安抚了江林致的不安，她又往热源处缩了缩，满足喟叹一声。 祁灵均低眸看着怀中的江林致，面色沉得和碳一样。何必要对那种人委曲求全，隐忍如他，可他也觉得不值。 无论是皇帝还是摄政王，不过都想着要江家这块肥肉，摄政王有旧怨不想拉下脸拉拢，就算拉拢也拉拢不到，便屡次用这种方法离间皇帝与江家。皇帝再信任江林致，也不见得真的心无芥蒂。 军营中的摄政王此时脸色同样黑得和碳一样，就一碗一碗地倒酒喝。就算是平时冷面无情的崔九，也不敢近身伺候。 半个时辰前祁灵均求见时天已暗，只见风雪中行来一个比风雪还干净的人，纵然风雪再大，他也从容徐行，像是从九重天刚下来的谪仙。 可江尽挹却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靠女人的人，本不想见，但存着爱才之心，他摩挲着手下精巧的锁骨，道:“让他进来。” 等祁灵均进来，江尽挹装作不知他为何而来，随手披了一件外衣才堪堪从温柔乡中起身，道:“有事？” “天色已晚，我家小姐未归家，在下来寻。”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 江林致在雪地里的脚印还在，江林致大红的斗篷也在一旁的地上，他脖颈上的血牙印醒目。江尽挹说这话，明摆着就要为难祁灵均。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里是江尽挹的地盘，江尽挹说不在，祁灵均还能拿他怎么样吗？祁灵均直接道:“殿下要什么？” “老条件，你来本王这效力，本王自然会帮你找你的前东家。她那样不惜才，让你半夜出来找人，真的……真的暴殄天物。”江尽挹勾唇，观察着他的表情。 祁灵均只拱手，微微颔首，“既然小姐如今下落不明，在下也不能弃主而走，如此不忠之举，在下做不出来。” 木头一样，不知道得了江林致多少好处。江尽挹心中不悦，他在九死一生回来时，祁灵均就黏在江林致身边，现在还是这副护主的爪牙德行。 江尽挹是惜才，可不是效忠自己的，最好还是杀了。他深谙此道。
第16章 第十六面牙印 “啊。”一声了然打破僵住的气氛。 一时也不可能有结果，江尽挹收了杀心，微抬下巴，旋即浮出一丝暧昧的笑，“本王忘了，雪天路远，她走过来累了，在里面睡着呢。” 江尽挹本想看祁灵均脸色骤变，可他脸上什么也没有，依旧是那副谦和有礼的君子皮。看来还被江林致灌了迷魂汤。 “不过你带不走她，她什么时候回去，本王说了算。”江尽挹逗弄了一下，心情舒畅。 候在门外的崔九立刻送客。 文弱的书生哪是士兵的对手，只一下祁灵均就被反剪双手押到了地上。江尽挹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再出尘的谪仙，在刀剑权势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看着眼前人的狼狈模样，江尽挹胸口的郁结终于散了，看着祁灵均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的腿，忽然想到之前的一个传闻，道:“本王听说你的腿在流放时废了，难怪你不顾杀父弑母之仇，要忠于她了。如果没有她，你确实就废了。” 江尽挹话锋一转，眼神嘲讽，“不过如果没有她，你如今应该还是高高在上祁二公子啊。” “你我才是一路。”没有多少说话的技巧，这话宛如泥鳅，滑进了本就泥泞的心中。 “你我同路，上来吧。” 马车外是焦急赶来的尘，祁灵均掀开车帘，平静地叫住尘，丝毫看不出刚刚的情绪。 尘跳下屋檐，急切道:“谁和你同路，小姐已经被摄政王扣住许久了，我把她带出来。”说着又要施展轻功离开。 “小姐在这！”祁灵均难得低吼了一声，听得出动了怒，他把帘子掀开了多些，让尘能看见怀中的江林致，“上来。” 尘上了马车，即使车内没点烛火，他也一眼就看见江林致脖颈上的青紫和手指缝里的黑红血迹，脸色阴冷，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你去哪儿了？”祁灵均问道。 “去驿站了，送封信到边关。”尘如实道，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没护在小姐身边，是自己失职。 尘的一个幼时同窗在边关，家里还有点关系，虽不至于当冲锋的炮灰，但活得也大不如前。尘时常寄点东西打点上下。 这事全府都知道，祁灵均便没管尘的失职，只道:“不知道她发什么疯，竟自己去的，把我也骗过了。” 江林致做的事情，一半是疯事，一半确有道理。这件事两人没一个人想清楚，短暂的沉默后，最后尘又低声骂了句脏话，催促马夫快些。 一回府，祁灵均便屏退了所有侍女，一个人给江林致洗漱换衣服。 江林致在泡澡的时候被热气蒸醒了，她一动脖子，只听咔嚓一声，江林致嚎了一嗓子，看着氤氲水汽里的人影，道:“你没被他刁难吧？” “没。”谎话。 “那他是真偏爱你，老娘快被他掐死了。”江林致活动着酸涩的脖子，那不在意分语气仿佛刚刚只是经历了一件小事。 祁灵均纤长的手拿着丝瓜络，轻柔地在女孩身上搓洗着，虽无半分逾矩，却让江林致感觉似与往常都不同，但她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丝瓜络已经滑向江tຊ林致腰腹，江林致想推开，祁灵均手上的力气却分外大。 浴室的温度越来越高，丝瓜络不知被水冲到了何处。 江林致突然眼神清明，按住祁灵均确实作乱的手，直直望进祁灵均深潭般的眼眸中，“你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同意的吧？不用用身体来交换。” 祁灵均当然知道，他就算是想上朝议政，她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帮他实现。 可他已经不想了。和那些结党营私、鼠目寸光的蠢人站在一起，他都觉得掉价。 “是吗？”祁灵均反问，“我十九岁就想这样了，可你一直不让。” “没必要......” “是吗？” 眼神较量无声无息，最终，还是江林致松开了手。她不知道祁灵均在摄政王那到底遭了什么刺激。 外面朔风凛冽，呼啦呼啦地吹动外面的枝丫。祁灵均看着江林致无所谓的眼神，最后还是收了手。 “江林致，我恨你。”祁灵均咬牙切齿地把这话咬进了江林致的肩头。 “嗯。” 一夜的风雪停后，满地清白，除了窗外扑腾的雪鹞，一切都好似静止了一样。 怕吵醒江林致，祁灵均起身开窗把雪鹞腿上的信拿下来，后知后觉到了颈间的微痛。他摸着脖颈上的牙印，可他竟没发觉自己缓缓勾起了唇。 雪鹞歪头看着他，祁灵均也歪头看着雪鹞，无声做着口型:“没见过？” 雪鹞疑惑地歪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祁灵均突然伸开胳膊，和稚童一般吓跑了雪鹞。他轻笑着关上窗重新上榻，把江林致揽入怀中，过了一会儿听见晨钟声才轻声道:“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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