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离间什么磨难,总能过去的,一如往常。 年节一到,各地掌柜都要进京。一来汇报这半年的公事,二来接受奖惩,来年继续。 陆环堂如今也在此列。 一年金子的滋养,陆环堂已经脱胎换骨,本就好看的皮囊没了厮杀的苦,如今妥妥一个贵公子的样子。 他还在门外时,江林致就看见了他,隔着前一个人冲他笑一笑。 门关上,陆环堂垂眸浅笑,看来江林致对他还算满意。也是,不然不会把头日会面都两个名额给他一个。 这可是无上荣耀。 里面的掌柜比他资历高,比他收成好,两人聊了许久,直到陆环堂的手脚僵硬,那人才从江林致屋内出来,足见江林致对其看重。经过陆环堂时,那人还礼貌地点头问好。 若不是前脚陆环堂听到这人听别人闲聊他时的嗤笑,就真以为是个好相与的了。 陆环堂此时不想理会,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故意把衣襟领子翻过去,看似是在风中站久了被吹乱的一样。 门一推开,迎面的暖气就将陆环堂包裹住,江林致伸着手脚在火炉旁烤火,见他来了。也不装了,搬了个凳子坐在火炉旁,顺道往火炉上夹了一个铁网。 栗子烤着,切成厚片的红薯烤着,奶茶咕嘟着,好不惬意。 陆环堂拿过江林致手中的铁夹子,浅笑道:“属下以为是严肃的汇报公务,没想到是小姐请吃零嘴。” 江林致空出了手,理了理他的衣领,道:“我就不是个严肃的人,跟那些老头装装相,你是自己人,装了你难受我也难受。” 栗子慢慢在火的炙烤下爆裂开壳,江林致倒了两杯奶茶,捂着手道:“怎么样,这几个月过得?” “小姐的命令,属下不敢懈怠,沧月开始,从关山道……”陆环堂一丝不苟地回答,结果被江林致打断了话。 “我不想听这些,想听听你的事。”江林致抬眼望进陆环堂跃着火焰的眼眸中,静静地等着。 陆环堂把烫手的栗子用内力剥开,递到江林致面前,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浅笑,道:“除了公事,也没其他事情了。” 噼啪的爆裂声中,陆环堂把失落拿捏得恰到好处,只笑道:“过年放松放松也就够了,哪能天天有自己的生活。” 江林致凑近陆环堂,低声道:“等应酬完,我们偷偷出去玩几天怎么样?就你带着我。” “小姐身子骨弱……” “你嫌我累赘!” “不是,只怕祁先生那边不会……” “他给你发月俸?” 终于,陆环堂还是抬眼望进江林致的眸中,郑重道:“属下定护小姐小姐周全。” 计划定好了,这之前要应酬各个掌柜以及需要走动的人脉。江林致忙得脚不沾地,假笑的褶子都快要刻进脸上了,宴会一结束,她就像是一个破了洞的孔明灯一样瘪掉,瘫进祁灵均怀中。 陆环堂只觉得她很累,累得他这个外人看来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累。 只是为了钱?为了地位?这样的东西完全没办法平衡她的累。 今日宴会终于告一段落,还没等把大门关上,外面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禀报,声音都带着颤音:“小姐,摄政王来了,摄政王……” 话未说完,在后面的几个小厮就被打飞过来,重重跌落在地,瞬间昏死过去。 巨大的檀木屏风轰然倒地,冷风裹挟着寒意吹动摄政王的一身玄衣,来人冷声开口道:“江小姐如今生意大了,本王都不配当您的座上宾了。” 祁灵均挡在江林致身前,刚要躬身行礼,江林致就把祁灵均拉到身后,笑着迎上摄政王,道:“哪能啊,不过是我们这些下九流的聚一聚,真请了王爷您才是对您的不敬呢,您说是吧?” 一张巧嘴,把不是也说成了是,摄政王早知道她要来这么一出,也没多做口舌之争,走到主位坐下,道:“也是,以江小姐的身份,也就配做王府舞姬。这么一说,确实没见过江小姐跳舞呢。” 陆环堂上前单膝跪地,赶忙解围:“殿下,小姐今日身体不适,府上今日请了乐府最好的舞姬,定能让殿下赏心悦目。” 没等摄政王出手,崔九一掌打退了陆环堂。陆还堂没有防备,竟生生被打到墙上,吐出一口血来。
第17章 第十七面逃命 逃出来的时候,江林致脑子还是懵的,尘和祁灵均拖住摄政王的人,陆环堂带她出来。她紧紧抱住策马的陆环堂,忽然察觉手背一热。 血。 江林致一惊,下死手,江尽挹这次绝不是来给她找麻烦的。她赶忙从怀中掏出益气丸,塞进陆还堂嘴中,按住了他的膻中穴,道:“小周天运气三次,不要管后面的追兵。” 第二周之前,江林致还能勉强抵挡身后的追兵,可周边环境越来越冷僻,后面的追兵就放开了手脚。 霎时间,漫天的箭雨倾泻下来。陆环堂用马鞭卷住江林致的腰,强行运气营出一道淡蓝的剑气屏障,抵挡着箭雨。 这样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江林致却丝毫不怕,一手抱住陆环堂的腰,一手解下固定她的马鞭,高呼着抽开后面的杀手。 本是紧张的逃命,可江林致却一直在笑,像是秋日围猎一样兴致颇高,期间还高喊道:“你们就这点能耐啊,再来几个厉害的。” 有江林致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空档,陆环堂终于运气完成,勉强调理好了内伤,立刻反身杀了逼近的几个杀手,顺便抢了一匹好马。 他反身专心应敌,路全由江林致看着。 终于,陆环堂终于把近处的杀手都杀得差不多了,顺利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可江林致忽然喊:“我靠,没路了!” 陆环堂闻言赶忙拽住江林致的马缰,往前看去—一道黑黢黢的天裂。 冬末春初,山间僻静处许多雾气,不怪江林致看不清。 陆环堂也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但光凭刚刚箭雨的规模,后面都追兵必不会少,带着江林致这个累赘会缺,只有死路一条。脑子里迅速回想地图上的标志,片刻后,他果断道:“小姐,你信我吗?” “信!”江林致没有片刻犹豫,大喊道。 “跳!”陆环堂用马鞭圈住了江林致的腰,带着她跳了下去。 还好,常年的积雪已经一层层地冻成了冰壳,他们顺着冰层翻滚下去,最后跌进了冰水里。 好不容易找到了岸边游进去,江林致立刻没了力气,面朝下趴在湿冷的地上。 劫后余生,陆环堂躺在地上粗喘着,却轻笑出了声。 可等他侧头去看江林致,顿时笑不出来了。只见江林致和一个水鬼一样趴在地上,背后的衣服红了一大片。一支箭从肩胛骨下方斜插入了江林致的背后,穿透了肩膀,估计是刚刚从崖壁滚下来的时候扎得越来越深,看样子肯定伤到肝脏了。 她竟什么都没说,被追杀时情绪那么高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秋猎,把他的紧张都冲没了。 细算下来,她撑了一炷香的时间。 真是大意了!若江林致死在这,他这半个月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也会落个保护不利的罪名。 陆环堂气得翻身起来,轻轻合指,把箭羽夹断,把她背在背上,一手按在江林tຊ致的神阙、七海两穴给她输送着内力,一边往最近的一个村落赶去,给她找大夫。 关山村平日里一直安宁祥和,今日却格外热闹。 村东的李寡妇消息最灵通,她见向她打听事的人越来越多,才开口道:“来的是一对小兄妹,嚯,恁是没看见两人长得那叫个俊啊,要不是那男人背着剑,俺还以为俩姑娘呢!” 几个待嫁的姑娘来了兴趣,扒着栅栏门问道:“多俊?” 李寡妇不说了,伸手抬了抬手指,那些人会意,赶忙递上一块黄糖。 李寡妇得了糖,塞进了袖管里,心满意足道:“人进了黄半仙家,恁想看,直接去看看就行,他家篱笆那么低。” 一堆人闹哄哄地往黄半仙家走去,还没往人家篱笆上趴,门便打开了。 出来的人面如冠玉、宽肩窄腰,什么好的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这些乡野人家虽然嘴上形容不出来,可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反应就是对陆环堂最直接的赞赏。 陆环堂可没空理会这些,他留下自己的玉佩,郑重行礼,“拜托先生照看她。”便策马按照地图出了村。 半炷香前,陆环堂找到了这村中唯一的大夫。他小心翼翼把江林致抱到床上。 一般的大夫不会收有刀伤剑伤的人,怕惹上麻烦,可这个大夫很冷静,冷静到吊儿郎当,仿佛眼前不是个人,是块猪肉。他把江林致的衣服剪开,冷静道:“去打水,给她擦擦身上的血。” 陆环堂赶忙去打了水,还没进门就听见江林致一声痛苦的哀嚎。 他赶忙进去,只见黄半仙气定神闲地给江林致上药,地上扔着一个箭头。 这么快! 陆环堂有些不放心,不过没有流多少血。 黄半仙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摸了摸脉,道:“放心,血没内瘀,你一会拿纱布给她包上,这个位置我个老头不方便,”黄半仙顿了顿,捋了捋胡子,“但伤到了肝,需要一味肉苁蓉,否则她根本醒不来。” 如今也没有其他大夫,陆环堂不疑有他,边给江林致擦着身子边问:“在哪儿能买到?” “寻常的我这就有,可这姑娘体虚,经脉皆断,需要百年的,这种东西哪能在我们平头百姓手里。”黄半仙翘着二郎腿,像讲笑话一样讲着事实。 “经脉皆断?!”陆环堂俱惊,他诊出江林致没有武功,但经脉全断,这是经历过什么啊。 “断了有些年头了,不是这一箭能造成的。” 陆环堂压下心中的震惊和五味杂陈,又仔细检查了江林致身上有什么别的小伤。目光落在了江林致挥鞭的手腕,果然,骨头已经错位,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垂着。 陆环堂赶忙给她正骨,“咔哒”一声,纤细的手腕又变回原样,“好,给我一个半时辰。” 黄半仙转身去调药了。 江林致很瘦,能很清楚地看见她背上嶙峋的骨骼。血渍褪去后,陆环堂看着她后背的伤疤。 十几年前的那场大乱,她真的是赢家吗?她为什么会经脉俱断?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他弄明白,这也许是他接近江林致的绝佳机会。 不过当务之急,是他需要就近拿到百年苁蓉,救江林致的命。 若江林致死了,后面都是天方夜谭。 陆环堂轻轻抬起江林致的上身,让她靠在自己腰腹处,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摸索着把绷带绕过江林致的身前,可哪儿能什么都不碰到。脑子里是江林致后背雪白的肌肤,手下偶尔还能碰到江林致身前温热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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