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环堂冷眼看着,不知道左轻侯给南锦屏下了什么眼药,让南锦屏这样蠢钝的人也知道靠着南阳王的势力去做些有用的事情,心中无不叹左轻侯精湛的骗人技能。 只是一个南锦屏,恐怕不能让江林致现形。 他祝环堂在左轻侯心中没那么重要,南锦屏一样没那么重要。他总要再找一个,在左轻侯心中,比较有分量的人。 江尽挹听了祁灵均的劝告,虽然心中还是担心,但最近也不找左轻侯了。 只是他回来时祁灵均因为醉酒在雪中冻了一晚,那条本就跛的腿旧疾复发,看了太医也只是吃着药慢慢调理着,也没什么多大成效,如今行走都要拄着拐棍了。 本来忙着攀亲的官员大部分也歇了心思,江尽挹也有些惋惜,这样风光霁月的才子,怎就身体这般差。 江尽挹见祁灵均仔细核对着一个个驻防官员的名单,忽然发问:“你那日怎么喝醉酒,跌到花园里了?” 祁灵均记住看到的地方,慢慢放下文书,认真道:“从一小国到足以与吴国抗衡,臣确实欣喜,多饮了两杯。再加上……” 祁灵均看见了江尽挹眼中的探究与不信,道:“说了殿下可能不高兴,还是不说为好。” “没事,本王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江尽挹道。 祁灵均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缓缓道:“臣的旧主失踪,臣觉得她任人唯亲,活该如……” 话未说完,江尽挹狠狠拍桌而起,冷声道:“本王知道你俩有私怨,但在本王这,她是本王的亲人,是本王最敬最爱的人。本王当你今天什么都没说。” 祁灵均平静抬头,道:“臣说过,殿下会不高兴,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臣与殿下一心,不会生出嫌隙。” 再说下去就显得自己小气了,江尽挹狠狠吐出一口浊气,道:“好了,此事不要再说。” 忽然,一小厮叩门,祁灵均道:“有何事?” 小厮推门,将请柬放在桌上,垂首恭敬道:“王爷,大人,祝将军请二位初六去将军府一聚,说有要事。” 江尽挹和祁灵均对视一眼,祁灵均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
第58章 第五十八面正轨 如今这三个人没什么利益冲突,之前摄政王与皇帝的龃龉也是因为左轻侯篡改记忆凭空捏造的,随国可谓是上下一心。 宾客万象楼也像消失了一样,再没了响动。 可祝环堂突然这么正式地递帖子,总让人觉得奇怪。 江尽挹扫了一眼内容,把帖子重新扔回桌上,冷哼道:“去吧,看看他闹什么幺蛾子。” 祝环堂如今的将军府就是曾经左轻侯的府邸,他专门向皇帝求的,里面的摆设都是当年左轻侯留下的,除了添置了些更好的,其余都没变。 祁灵均进去时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看着屋上白雪皑皑,树上空落落的只有雪压枝头,才慢慢回神。若是左轻侯还在,那这一年四季都该有生机的。 祁灵均微微垂眸,掩住情绪,跟着引路小厮往内走去。 一进去,官员已经来了大半,祁灵均这种习惯早一些的人都算来的晚的。他朝几个官员点头示意,便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众人知他孤高喜静,再加上没人愿结亲攀附,所以没几个上前寒暄。 人刚齐,祝环堂才不紧不慢地从出现,众人忙起身相迎,刚站起来,就纷纷变了脸色,几个心思活络的立刻重新换上笑脸。 礼不可废,祁灵均依礼站起来,却没有卑躬屈膝,只是静静地看着祝环堂扶着南锦屏到了女席,方才折返回来。祁灵均心中嗤笑,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旖旎风光。面上却分毫不显,拄着拐杖坐下,继续饮茶。 男女之事大家心知肚明,祝环堂不说,也没人当枪非要往前凑。所以席间一团和气,酒酣时大家还玩起了投壶射箭。 南锦屏在女眷中可忙地不得了,之前因着放浪形骸名声并不好,如今被祝环堂牵着进了屋,谁还在乎那男女都没的东西。 除了礼部张大人的女眷外,众人都围着南锦屏转。她应承着试探和恭维,独和工部侍郎的女儿聊得格外投缘,不多时就姐姐妹妹相称。 见大家玩得尽兴了,祝环堂才走向南锦屏,当着众人的面把她刚要送到嘴边的酒放下,柔声道:“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连家人都不顾的大将军,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过话。惊讶归惊讶,众人还是继续闲聊,实际都把耳朵竖起来去听那边两位的响动了。 南锦屏本只是微醺,借势耍酒劲,推开祝环堂的手,撒娇道:“喝你十几个没问题。” 祝环堂无奈,看了一眼对面的千金,那千金被那一眼盯得心中发毛,立刻起身离开了。人走了,祝环堂才坐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之前随国缺粮,吴国粮食充足,说句公道的话,若没有随国,吴国的米只能贱卖,会死很多人。tຊ我们现在粮食是不缺了,但多了种粮的活计,赋税买卖都是要学的地方。吴国本以为攥着粮食可以把随国一举歼灭,没想到左轻侯早用金子在民间换了粮。工部那边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南阳王想插手自然容易,可你怎么插手?” 同样的话左轻侯也说过,连措辞似乎都一模一样,南锦屏微微蹙眉,越看越觉得眼前之人像极了左轻侯,心中的不悦越来越浓,但她还是道:“去南边帮着水利驻防,又能浇田,又能防守。” 看样子南锦屏是真的做了功课了,祝环堂伸手扶住她一侧的脸,见她下意识要躲,她低声笑道:“都看着呢。” 南锦屏这才乖了,任他把她额角的碎发撩上去,演出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祝环堂道:“不错,脑子倒也算聪明。” 南锦屏面上娇笑连连,起身时冲他翻了个白眼,道:“本郡主走了,你就在这接着演吧。” 宾客散尽,祝环堂一回头,却看见了还端坐在席上的祁灵均。祝环堂微怔,道:“有事?” “没必要,她不喜欢看戏。”祁灵均道。 祝环堂轻笑:“怎么?怕她死在我手里?” 祁灵均缓缓摇头,抬眸深深望进祝环堂眼中,道:“你在她心里没有那么重要,”在祝环堂沉了脸的一瞬,继续冷声道,“我也没那么重要。” 这话宛如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了祝环堂的脸上,祝环堂并非多要脸面的人,可此刻只有两人,两人又皆是为了同一个人。再不在乎脸面的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倏而,祝环堂撩袍坐下,姿态风流道:“是啊,你、我、摄政王,还有些别的我们不知道人,大家都是裙下臣,没什么可分别的。” 祝环堂敏锐地觉察到祁灵均执杯的手一僵,他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豺狼,咬住那个伤口撕扯起来,笑道:“祁大人不会……连左轻侯的滋味都没尝过吧?” “啪”一声,祁灵均的杯子掉在了桌子上,茶水洒了一桌子,他不急不缓地扶起杯子,心中无比厌恶祝环堂用这样的语气去说左轻侯,反倒道:“是啊,没尝过。祝将军这些尝过的,哪个不是被她耍了?到底谁尝谁啊?”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个说话比另一个不客气,祝环堂也不恼,冷笑着把茶斟满,才道:“为了她吵实在没必要,祁大人在她身边多年,最懂她的心思。我们该好好地谈一谈,总不能当她的棋子吧。” 祝环堂如今只有随国这一条路,自然没有二心。祁灵均饮下了那杯茶,心也跟着咽下去了,他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不过你打到吴国去,肯定可以见到她。” 吞并昔日强国,在祁灵均嘴上仿佛小儿嬉闹,祝环堂蹙眉看他,见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忽然大笑起来,道:“好啊,本将早晚有一天,会打到郢都,掘地三尺也要翻出左轻侯来。” 祁灵均难得没了仪态,歪头眯眼看着祝环堂,忽而轻松一笑:“臣只愿做到前半句。” 战争不是说打就打的,权势更迭,需要很多人去适应。 姜还是老的辣,樊琪以雷霆手段削了三大世家的大半鼻烟壶买卖权,毕竟没了地,没了那么多粮,这玩意也不需要那么多了。三大家族也没多反抗,毕竟要是还攥着鼻烟壶,他们瞧不起的那些庶民,就要暴动爬上去啖其血肉了。 当然,三大世家也不能白白放了权,少了不少钱,就把樊琪送到了边境驻守。苦是苦了点,但这正合樊琪和小皇帝的意,一来边关驻守本就是樊琪的“专攻”,而来三大世家真闹出什么事来,小皇帝在内,他在外,其余的就不用多说了。 秦四海倒也争气,短短五年就爬到了内阁里,三大世家的人知道他是皇帝那边的人,虽不在明里拉拢,但暗里少不得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讨好他。 这日他照常给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轻纱美女披上衣服,转身毫不留情面地让人把美女扔出去。再踏进门时,屋内的熏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秦四海狠狠打了个喷嚏,后撤一大步关上门,道:“书房没人吧?” 里面的人也是小厮收了钱才送进来的,可秦四海一直也就是把人扔出去,没什么狠辣手段,所以他们这些底下服侍的也不怕他,人照常放,也记得收拾一个干净屋子。小厮忙道:“没人没人,大人安心睡就行,小的们把着门。” 秦四海道:“本官不在你们就把不住门?” 本是随口一问,小厮也不觉得如何,垂首糊弄道:“小的该死,下次一定睁大眼睛,也让手底下的都睁大眼睛,绝不扰了大人清净。” 秦四海叹了口气,就去书房休息了。 第二日收了钱的小厮跟着马车在午门外接秦四海回府,正与其他家小厮闲聊,就看见午门吊起了一个太监服饰的人。底下的臣子来来去去,都是匆匆一瞥,便把视线粘在脚尖上,快步离开,生怕惹上了麻烦。 打听了之后才听说,今日秦四海拦了一条说南方水患伤亡不足十人的折子,拽着司礼监审这个折子的太监,连皇帝都没过问,直接把人吊到了午门门口。 背后的人自然不会揪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刘家不得已把写折子的官员揪到了皇帝跟前跪着。 想着昨日与秦四海“温和”的对话,看着眼前太监吐白沫、翻舌头挣扎的惨状,小厮登时腿都吓软了。 他家大人哪是没有脾气,而是不在乎这一点破事。 等秦四海出来时,他看见小厮极差的面色,关切道:“中暑了吗?脸色这么差,回去休息一下吧。” 小厮舌头都打结了,他结结巴巴应着,恭敬地扶秦四海上车。 上车后,秦四海揉着眉心,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块有着古老花纹的令牌。他交代给宾客万象楼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他不是左轻侯,不是把事务丢给手下,几个月不理事的主,也该问一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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