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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朝夕没觉得睡多久，便被楼下的嘻嘻闹闹的声音吵醒了，拿过手机，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时朝夕拖着还未苏醒的身体，开始洗漱、敷面膜、化妆，挑选衣服，待那个精致小朝夕出现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时朝夕迷迷糊糊走下楼，刚在吧台倒了一杯水喝，却被一只手抢走了。时朝夕看去，是黎先生。 “小懒虫，到现在才醒。”黎先生狡黠地眨了下右眼，便端着水，走向咖啡桌前。 无常斜坐着，正在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黎先生端着水坐在无常身边，也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那台古老的彩色电视正在播放着偶像剧，男主正款款走向女主，准备壁咚女主。 黎先生、无常看得投入，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亲了，亲了……” 这时，女主推开了男主，跑了。 “怎么跑了呢？男主也是笨，应该一把抓过来就亲。”黎先生大失所望，非常不满。 “女主是喜欢的，这叫欲擒故纵，让男主欲罢不能，感情才更牢固。明天八点还会演。”无常嗑着瓜子，分析剧情。 时朝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才反应过来，没有看到寒谷。这么一群奇怪的人闯进来，不会吓坏了她吧。 “寒谷……” “我在这儿。”角落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果然，寒谷端着甜品局促地站在角落里，小小时满眼放光地盯着寒谷手中的甜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小时，你干什么？”时朝夕连忙拦在寒谷和小小时中间。 “小姐姐，这个是柠檬派吗？看样子很好吃哦。”小小时吞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却不敢上手去拿。看来，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寒谷怯怯地点点头，时朝夕拿了一块柠檬派，递给小小时。 “谢谢小仙女。”小小时大快朵颐，三下两下，一个派便下肚了，满脸满足，“柠檬清香，又夹杂着一些薄荷香气，更难得的是，酥饼也有柠檬的味道。” 一块甜点，便让傲娇的小小时开始懂礼貌了，早知道就可以拿甜点砸死他。 寒谷听到小小时的夸赞，深情轻松了许多。 “小姐姐，我以后可以常常来吃甜点吗？”小小时眨巴着眼睛，一个可满足不了他。 时朝夕看向寒谷，她不会做任何违背寒谷意愿的事情。寒谷萌萌地点点头，时朝夕这才开口，“可以来，但是吃甜点必须交钱。这次的，就算送你了。” “小气。”小小时撅着嘴，表示抗议。 黎先生带着惯有优雅的笑，来到寒谷面前，摸摸她的头。 “小乖猫，不好意思哦，我们吓到你了。我们都是时朝夕的朋友，自然也是你的朋友，以后我们也会常来的。如果有打扰到，请多原谅哦。” 时朝夕不得不佩服黎先生的说话技巧，好似说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说，语气温柔，却又不容许人拒绝。更重要的是，你不会有任何不舒服，乐滋滋地掉进她的语言圈套里了。 果然，寒谷将托盘递向黎先生，弱弱地说道：“吃柠檬派吗？新烤出来的。” 黎先生优雅道谢，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小小时踮起脚，刚拿了一块，却被无常抢走。小小时抱住无常的胳膊，想要跳起来抢回来，可惜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无常一脸满足地放入口中。 小小时满脸沮丧，气鼓鼓地坐在窗边的咖啡桌前。不知什么时候，寒谷在他面前放下一块红丝绒蛋糕，小小时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看来，我们的不高兴，只有寒谷可以治。”黎先生环臂欣赏着眼前的景象。 “他被你惯坏了。”无常表达自己的不满，两人完全忽略了时朝夕。 “哎哎哎，谁能给我解释下，你们一大早跑来，干什么？吃甜点？嗑瓜子？看电视？”时朝夕表达自己的不满，这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幼稚得要死。 “上班啊。今天是时间之上，歇业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天营业。”黎先生不慌不忙地将一套复古绿色的衣服塞到时朝夕手中。“这是工作制服，快换上。” 时朝夕这才注意到黎先生、无常、小小时都穿着复古绿色的衣服，黎先生是一件裙子，无常、小小时是一身绿色西装，更要命的是，无常手里还捏着一顶绿色的帽子。 “好丑啊。你喜欢戴绿帽子啊？” “绿色，象征和平、青春、生机盎然。多么高贵的颜色啊，不要用你肮脏的想法去污染了它。”无常自恋地戴正帽子，怼得朝夕说不出话来，人家说的很有道理啊。 “今天是你到任的第一天，加油，你可以的，不要紧张。”黎先生打鸡血似地鼓励时朝夕。 “不紧张。”时朝夕倒是很淡然，“我可不可以不穿制服，我实在想不出这身衣服能搭配什么妆。” “不可以，我们是一个团队，得整齐划一。” 时朝夕不情愿地被黎先生推到楼上，换上了那件绿色的制服裙，好似还不错。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位年轻人站在门外。瞬间，从各个方向，走来了形形色色的人，汇聚在门口。 无常有些兴奋，开始整理衣服，露出职业的微笑。 “小小时维持秩序，做好档案，小朝夕，做好‘时间之上’。无常，好好带你徒弟啊。”黎先生一一嘱咐，“开门，迎客，热情点啊。” 黎先生打开末未咖啡馆的大门，站在门口，露出职业的微笑，欢迎大家。 “欢迎大家来到时间之上，不要着急，排好队，我们会满足您的愿望的。” 【22】“时间之上”的营业时间 10 分钟，时朝夕做了一杯时间之上，直接倒进咖啡壶的玻璃壶中。 1 分钟，“嘶”一声，无常划亮火柴，点燃咖啡壶下方的酒精，直到煮沸咖啡。 5 分钟，来访者讲述自己的诉求，无常谈判。 第一位来访者是一位约莫 20 多岁的女生，一身的名牌奢华，看似低调，但又要透露出不经意炫耀的感觉。属于那种典型在朋友圈、微博假装不经意间秀奢华生活，满世界逍遥自在飞的姑娘。 她很热络地和无常打招呼，显然很熟悉的样子，无常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职业假笑。 “好久不见，这次准备交换多久？”无常一面询问，一面向时朝夕介绍，“这位是我们的老客户小麦，这是我的新同事朝夕。” “美女好。”这个叫小麦的女孩显然对时朝夕不感兴趣，只是客气地打个招呼，又凑近身子，和无常说话：“无常小哥哥，我这次想买一款限量级的包，差不多需要 20 万，需要交换多少时间啊？” “一年 31536000 秒，一秒 1 分钱，20 万就是 20000000 秒，约等于 232 天。”无常快速口算，最后在一个平板电脑上输入数字，展示给小麦看。 “哦，还不到八个月。可以，我同意。”小麦爽快答应。 “您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喝下这杯时间之上，我们的时间契约便成立了。” 咖啡玻璃壶中的褐黑色液体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无常倒出一杯滚烫的“时间之上”，双手递给小麦。小麦开心地接过来，准备放入口中。 “等等，你卖时间就是为了买包？”朝夕有些大跌眼镜，只是为了一份虚荣心，就可以随意交换宝贵的时间。 “怎么了？我觉得很划算啊，最起码，我买包那一刻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小麦根本不理会时朝夕，开开心心地喝下那杯时间之上，满脸幸福，好像在拥抱美好未来。 无常拿出一个仪器，随意操作，小麦轻车熟路地在空白屏幕摁下手印。随着屏幕的一闪一亮，落入无常手中一条金色的线环。无常温柔地将线环套到小麦的腕间，朝夕注意到，小麦的腕间已经有六条金色的线，镶在皮肤里。一条线代表一次交易，她已经做了六次时间交易了。 无常打了个响指，在另一个咖啡桌坐着的小小时，挥手示意收到，在一个仪器上快速操作，随后，冲无常比了个“ok”的手势。 “20 万已经到账，请您查收ᴶˢᴳ。” 瞬间，小麦收到了银行到账的信息，开心地跳起来。无常拿出一朵红色玫瑰，递给小麦，“这是赠品。恭喜您得偿所愿。” 小麦接过玫瑰，给了无常一个大大的拥抱，欢快地离开了末未咖啡馆。 最后，2 分钟完成时间之上的契约签订。全程只用了 19 分钟，便可以完成整个时间交易。 “她每次都是为了买奢侈品吗？”朝夕完全不能理解小麦的心理。 “也不是，第一次交易是为了买一个最新款手机，那次交易额是最少的。”无常一边收拾桌面，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 “只是为了买手机？刷个信用卡都可以买了，为什么要交易时间？” “信用卡需要还款啊。你作为一个时间小姐，需要改变一下思维，时间里的一分一秒，就跟银行里的一分一角一样，只是数字而已。不是每个人都觉得时间最宝贵，交换了东西，可以让自己获得快乐，有什么不可以呢？” 时朝夕无力反驳，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应该是潜在长期客户，她的欲望会不停地用时间交换来实现的。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没有最坏的结果，虽然她失去了时间，但她也是最大受益者啊。” “可是，这样对吗？” 无常顺手用手中的平板电脑，拍了时朝夕的脑袋一下。 “哪有什么对错，都是选择而已。每一个选择都是标有价码的。这场交易中，我们不是主角，主角是客户和时间，我们只是桥梁，帮助他们达成所愿的桥梁而已。作为一个合格的桥梁，不能掺杂感情，不能评判客户的抉择，我们只评估一件事，这桩生意赚不赚，值不值得。懂了吗？” 无常一口气说了许多，倒是有几分师父的样子。时朝夕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也许几十年间，甚至上百年间，眼前这个人经受了无数场这样的交易，早已练就了无悲无喜、冷漠旁观的职业姿态。 无常催促朝夕去做时间之上，那一天，从艳阳高照，一直做到夜幕降临，时朝夕做了 50 杯时间之上，也就是，完成了 50 个时间交易。这五十个时间交易中，有人为了家人治病卖时间，有人为了一场旅行卖时间，有人为了更好的生活卖时间……买卖的理由五花八门，无常倒是来者不拒，期间，时朝夕试图说服几个来访者，结果反而被来访者埋怨耽误时间。 这一天的经历，有点颠覆时朝夕的认知。她一直在反问自己，你会为什么交换时间？她没有答案，好似能理解，好似又无法认同。她忽然想起，冷言来临的那一天，无常问她的问题，“如果开心过几年就死了，和可以活很久，你会选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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