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好奇,一个少年,为什么想要交易时间?不需要调查清楚?”朝夕抛出一个问题。 “这不重要。”无常开始传授经验,“客户越年轻,越划算。” “你不怕失算。”朝夕专门戳无常的软肋,“那温先生的算怎么回事?” 无常狠狠地瞪着朝夕,以示抗议。朝夕最爱看无常抓狂的样子,倒是很满足。 朝夕兴奋地来到刨冰店窗口,还是那位阿姨,只是样子老了一些。 “草莓刨冰,还有一个芒果刨冰,打包。” “我也要,草莓的。”无常弱弱地要求着。 “再加一个草莓的。”朝夕倒是很慷慨。 “我也要,草莓的。” 一个淡淡的年轻声音飘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朝夕、无常循声看去,那个少年背着书包,逆着光,面对着两人。 “三个草莓的,一个芒果的。” 朝夕看着少年,对着身后的阿姨喊道。窗口内的阿姨应着,开始忙活了,很快,身后传来“滋滋滋”刨冰机的声音。 🔒【45】一场向生而死的交易 在玻璃盅底层,先铺一层红豆蜜,再堆满细细的椰冰沙,淋上草莓酱。这草莓酱,是阿姨自己做的,可以看到颗颗分明的草莓粒。最后,还会放几瓣鲜草莓块点缀其中。一杯鲜艳的清凉之物,便制作完成了。 三人坐在路边的木凳上,排排坐,捧着草莓冰沙,晒着太阳。 绵软细腻的冰沙,刚入口,带来的冰凉之中,先是草莓的甜香,回甘的便是淡淡椰香。这便是朝夕念念不忘的味道。 朝夕津津有味地吃着,忍不住偷眼打量旁边的少年。他淡然得很,有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眼中无光。说是绝望,好像不太贴切,其中又带有某一种笃定。 “好吃。”率先开口的竟是少年,他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倒没有什么不自在。 “嗯,好吃。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冰沙。”朝夕感慨道。 “就那样吧。”无常故意扫兴,但不影响他,将一大口冰沙塞入口中。 “你放学了?”朝夕问道。 “没有。”少年淡淡回答。 “那你怎么出来的?” “逃学啊。” 这个回答让朝夕更诧异,这孩子斯斯文文,怎么看,都不像逃学的样子。 “为什么?”朝夕问道。 少年含下最后一口沙冰,满足地将玻璃盅递还给阿姨。 “你们来找我,不ᴶˢᴳ能让你们空手而归啊。” “小鬼,你倒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物物玄妙莫测,真真假假,你真能看懂?”无常吃得津津有味,看似调侃,说了个莫名其妙,“既然为此逃课了,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少年没说话,背起书包。 无常、朝夕吃完,拎着刚做好的芒果沙冰,领着少年,往末未咖啡馆走去。 三人一路无言,街道的喧嚣,也没有打破他们的安静。 末未咖啡馆,依稀有几个客人,喝咖啡,吃甜点。朝夕“不务正业”,寒谷倒是将咖啡馆经营得有模有样。 林听南一进咖啡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在窗台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喵。这个淡漠的少年脸上,终于显露一层温柔。他坐在窗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小奶猫,猫咪倒是不排斥,喵喵地在他手背上蹭蹭。 在吧台忙活着的寒谷,被这一幕吸引。她家小谷性子如她,胆怯得很,竟然不怕一个陌生人。 “你最爱的芒果。”朝夕将冰沙摆在寒谷面前,轻轻捏捏寒谷圆圆的小脸蛋。 寒谷开心得很,她最爱吃芒果了。 “你的朋友?”寒谷含着冰沙,问道。 “客户。”朝夕瞟了一眼少年,“少年与猫,倒是岁月静好啊。” “嗯。”寒谷想了想,取了一块柠檬挞,走向少年。 朝夕很诧异,但也在意料之中,自从小谷到来后,寒谷越来越勇敢了,试着主动接纳这个世界,或者进入咖啡馆的人。首先接纳的便是,朝夕这些奇奇怪怪的“同事”,这让朝夕很感动。 寒谷将那块柠檬挞,轻轻推到少年面前。林听南抬头,疑惑地看着寒谷。 “你是小谷的第一个朋友,请你吃。”寒谷因为胆怯,神情有些不自然,却很真诚。 “原来,它叫小谷。”林听南指尖拨弄下小谷的耳朵,“小谷……小谷……” 无常缓缓来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 “一杯‘时间之上’。”无常冲着朝夕打了个响指,吩咐道。一天懒洋洋的无常,此刻两眼放光,目光所及,只有自己心心念念的猎物。 朝夕懂得无常的意思,却没有理会。 “小乖猫,咖啡,谢谢。”无常温柔地向回到吧台的寒谷讨要咖啡,寒谷乖巧地点点头。 无常端着咖啡坐在少年对面,毫不客气地和少年一起吃柠檬挞。 “小乖猫最拿手的便是这柠檬挞,你有口福了。”无常言道。 “和小孩抢食吃,不合适吧。”少年嘴上不饶人,用手护住柠檬挞。 朝夕来到桌旁,紧挨着无常坐,逼得无常不得不往里挪,显然这次交易工作的主场不是无常,无形中被朝夕抢了主控权。 无常见朝夕两手空空,冲着她挤眉弄眼,暗示她去做‘时间之上’。 “林听南,您好!欢迎来到‘时间之上’,我是为您服务的时间小姐时朝夕,他是无常。”朝夕很职业,还抢了无常的话。 “我知道。”林听南悠悠地吃着甜点,回应。 “那开始吧,先说一下你的诉求吧。”朝夕从无常手中拽过 paid,做好准备工作。 “嗯,我想把时间给你们。”林听南淡淡言道。 “给?你可以说得再清楚些吗?”朝夕很诧异。 “我能问下,我还有多少时间吗?”林听南很好奇。 朝夕在 paid 上,输入林听南的名字,系统显示出所有的信息。 “你现在 13 岁零两个月,按照你的时间而言,你还有五十三年八个月零十天。” “都给你。”少年倒是很大方。 无常瞬间两眼放光,整个身子凑上去。 “也就是说,你要将你余生的五十三年八个月零 10 天的时间,全部送给时间之上?” 林听南点点头,又想了想,说道,“也不完全对,那十天的零头留给我吧,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万块钱可以吗?” “当然可以。”无常当即拍板,紧紧地抓着少年的手,“很高兴与您合作。” “什么时候可以签交易?”林听南没想到这么顺利。 “今天就可以。”无常开心地回答,转身对朝夕言道,“麻烦时间小姐做下准备工作。” 朝夕环抱双肩,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这一场热闹。一个贪婪的老妖怪,一个求死的匆匆少年,这画面,诡异得很。 “对不起,‘时间之上’无法为您提供服务。”朝夕淡淡言道。 “为什么?” 几乎同时从无常、听南口中问出这三个字。 “你不了解‘时间之上’的核心价值观,是帮助人类自由支配时间,实现时间利用最大化,让人类更幸福。”朝夕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怎么不知道。黎先生不是这么说的。”无常立马反驳。 “我总结的,拔高了一下‘时间之上’的价值。”朝夕冲着无常眯眼一笑,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她说了不算。”无常全盘否定。 “那我很符合你们的价值观啊,自由支配时间,获得幸福。很对!”林听南顺着朝夕的逻辑言道。 “错错错!你在利用‘时间之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但从你的种种表现,我可以确定一件事,你求死!你利用‘时间之上’,让‘时间之上’无形中扮演杀手的角色。小小年纪,你这心思够深的。我们‘时间之上’,怎么让一个小娃娃利用了?对吧,无常师父?”朝夕这段话,点出问题所在,还顺带着把无常拉下水。 本来是一场交易,愣让朝夕拔高到“杀人”的道德高度,无论无常怎么回答都不对。这件事情的性质,全在一线之间。 “没那么夸张,听南是有所求的。”无常弱弱地解释道,又对听南说,“是吧?你还要一万块钱呢,对吧?” “对,你们觉得少的话,两万也行。”林听南非常配合无常,两人一唱一和。 “严重不平等的交易啊。”朝夕抗议。 “那你觉得怎么才算平等?”少年摆出谈判的姿态。 “按照这种时间换算,应该多少钱?”朝夕将问题抛给了无常。 无常一下愣了,冲着朝夕挤眉弄眼,这样下去,这笔买卖完全不划算了。这个丫头的脑子锈住了?朝夕,真是最大的败笔啊,是无常职业发展的绊脚石啊…… 无常在心里都恨死黎先生和时常的纵容,就因为他们,才让他不得不接手朝夕这个蠢货。 “有话好好说。”无常答非所问,试图安抚朝夕,能让她懂得做生意的真正逻辑。 “算了,你们觉得给多少钱合适,就给多少吧。我没意见。”林听南说出最后的底线。 “这是多少钱的问题吗?”面对这样一个无所谓的少年,朝夕有些着急。 “我都退让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怎样?”少年反而有些焦急,他只想快速达成协议。 “听南,别着急,我们非常愿意尊重你的意愿……”无常连忙安抚少年,到嘴边的鸭子,实在不想飞走了。 “闭嘴!”朝夕直接打断无常。 少年的态度直接点燃了朝夕的火,直直地盯着少年,好似要将他看穿。 “一心求死,可以有很多方法。利用‘时间之上’做侩子手,很不地道啊。”朝夕冷言道。 “你们没有损失,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少年冷眼看着朝夕,反击道。 这是无常同样想问的话,无常看着朝夕,期待一个答案。 “难道这世间就没有让你留恋的人,或者东西?”朝夕一字一顿地问出。 听南看着朝夕的眼睛,忽然就笑了,那笑中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冷漠,几分玩弄。 🔒【46】初长成,却无自在 少年初长成,自在恰如风。 那位坐在秋天不骄不躁阳光下的少年,完全诠释了另一个样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着一点世俗的浊气,不带一丝自我的造作。可是,那双乌眸深处没有一丝光,嘴角的笑沁着对这个世界的嘲讽和不屑。 “留恋?你觉得什么值得留恋?雾霾,还是可爱?”林听南不偏不倚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朝夕。 朝夕却顿了下,是啊,为什么这么眷恋这个世界?因为春暖花开、万物生长?因为至亲至爱,相依相伴?还是因为成长价值,自我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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