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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从未想过阿册与“时间之上”的缘分很长，他们与时间作伴，一路走来，世间变化，遇到一些人，失去一些人，山一程，水一程，得得失失，早已习惯。 直到有一天，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阿册，披着一身风雪踏进茶馆，衣服、头发上早已湿透，发丝凝了冰渣。他冻得浑身颤抖，脸上还有一些凝结的血迹。 无常见状，连忙迎上去，脱下斗篷披在他身上，小小时将火盆挪到他身边，又端来烫烫的姜茶。阿册捧着姜茶，缓缓喝下。过了许久，整个人才缓过来，脸上有了些血色。 无常才注意到无常身上有多处打伤，额头也受伤了。 “怎么回事？” 阿册半撑着身子，死死地抓着无常的双臂，满脸哀求：“无常先生，我要交易……我知道您是时间先生，我要换我学生们的命……求求您了。” 跟随无常的一年有余，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听着似是而非的话，他也明白了这里的一切。有书看，有餐食，他再无其他过多的欲望，也便很满足了。他经常教巷子里几个孩子读书识字，慢慢孩子越来越多，他索性就办起学习班，免费教学，只要孩子想学。消息传来，周围的孩子都来读书，贫穷的家长们也会尽力支持，有的帮忙修板凳，有的缝些本子给孩子们用………他们的教室从巷子口，到桥洞，再到废弃的棉织厂、仓库等等…… 外面纷纷扰扰，他一直尽力不要让外面的纷纷扰扰影响到孩子们，也努力教授学生如何积极乐观地看待这个世界……事与愿违，一支队伍粗鲁地闯入教室，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巷间出现一例意外死亡，被定性为“瘟疫”，便要将这些巷子的孩子们带走处决。 说起来，滑稽至极，荒唐至极，但就这样发生在阳光之下。一个教书匠哪里是官兵的对手，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被带走，他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四十五条生命，一个都不能少，必须活下来。 阿册艰难起身，“扑通”跪地，哀求，声音颤抖：“我知道，一命换四十五条命，这生意不公平，但我没办法，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无常不敢看阿册的眼睛，这是一个艰难的选题题。 “你活着才重要。” “我知道，我怕死，怕得要命，从不敢惹是非，在这个世道，苟活着，就想着要活下去，才能看到未来是什么样子。但现在，他们才是未来啊，他们还是孩子……” 无常第一次如此艰难抉择，一向精明算计，却无法应下这一桩交易。 “你的命不够。”黎先生身着绸缎棉旗袍，手里捧着暖炉暖手，身上披着ᴶˢᴳ精致的苏绣披风。黎先生凑上前，附身说了什么。 阿册重重地低着头，一直跪在地上，无常担忧地看着他，这一抉择落在了阿册身上。 “我同意。”阿册没有抬头，但声音很响亮。 “成交。”黎先生很满意。 笨重的钟表吱吱扭扭地转动着，一根金线吐出来，无常为阿册系上。小小时冲了一杯茶，阿册一饮而下。之后，他的命运便改变了。 时间之上，遵守约定，救下了那四十五个孩子。而阿册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无常和黎先生软磨硬泡，推荐阿册成为“时间先生”，黎先生见阿册醇厚，也为了让阿册有后代偿还时间，便同意了。黎先生给阿册更名为“时常”，时常通过一次一次的交易，为自己赚取时间。然后，时常活了很久很久，直到遇到了方韵，有了时朝夕…… 一切早已注定，时朝夕只有在“时间之上”，才能为自己挣来活下去的一分一秒…… 🔒【74】谈判 无常终究是一夜未眠，小小时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来找无常传达消息，林先生发出邀请详谈的邮件，无常应允了，驱车前往林家豪宅。 无常的车刚停下，便有人来迎，穿过一个奢华花园，无常被带到了豪宅的顶层，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平层，根据林先生的需要，里面装备了专业的医疗器材，还分有会客厅、餐厅，一整面的落地窗，将城市美景尽收眼底。 林先生半躺在床上，正在开视频会议。一个将死之人，依旧霸气地规划商业版图，丝毫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也许，他无视死亡的召唤，自信可以获得想要的时间。 无常安静地在一旁等待了约莫五分钟，林先生才挂了视频，冲他招招手，指指病床前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沙发高度比较矮，从沙发视角，正好形成仰视的角度，对面那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无常拉一把皮椅，端正地放到林先生的面前，高贵地坐下来。 两个男人未开口，已经开始了一场较量。 “林先生，时间之上很高兴为您服务。”无常面带职业微笑，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 林先生脸色苍白，但眼神透露出的霸气和自信，让半躺在病床上的他，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他开门见山道：“我希望和时间之上达成交易，我要三十年时间。” “三十年？您拿什么做交换？”无常不动声色地问道。 “集团所有的现金流三千万。”林先生声音微弱，却很坚定，充满傲慢。 “林先生，在时间交易里，钱是最不值钱的。”无常换了个姿势，直接亮出底牌：“整个集团，20 年。” “您说笑了，拿走我的集团，我怎么挣钱成为你们的长期客户呢，我还想交易下一个三十年，下下一个三十年。”林先生毫不掩饰自己的诉求。 “林先生是想长生不老啊……”无常打趣道。 “嘲笑我呢，对世界眷恋，人之常情嘛。再说，你我之间是做生意，互惠互利嘛。” “明白。”无常从心底厌恶这种傲慢，有些不耐烦，道：“集团，20 年，是底牌。” “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没有。” 林先生不急不躁，许是坐累了，整个身子往后靠了靠床，半倾着的床慢慢落了一些。 突然，几个黑衣人冲进了房间，围在了无常身边，无常面不改色，轻蔑地扫了几人一眼。 林先生干咳几声，护士忙喂他喝水，缓缓平静下来，虚弱道：“生意人，永远充满可能性。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林先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谈判的可能性，他早早就暗中调查了“时间之上”几人，他们根本不是电视上演的那样，又懂神法，又神神叨叨有一些特异功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与其他无二，甚至还有点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活得久一些，再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林先生心底松了一口气，在商场上厮杀刀尖舔血的人，从没有做不成的生意。做生意嘛，首先得有筹码。 无常一摊手，“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哎呀，好害怕啊。“无常作出害怕无辜状。 “我……咳咳……还有一个礼物……咳咳……只要您……咳咳……答应，我……咳咳……立……咳咳……马奉……咳咳……上……咳咳咳咳咳……”林先生说得艰难，吐几个字，咳两声，再吐几个字，再咳两声，断断续续，呼呼吸吸，终于说完了。 无常似笑非笑，淡漠地看着眼前人。 这时，无常的手表亮了，无常抬手放在耳边，里面传来小小时焦急的声音：时朝夕、寒谷不见了…… 黑暗笼罩一切…… 时朝夕努力平静下来，安抚旁边惶恐不安的寒谷，寒谷怕黑，睡前必亮一盏灯。 “小乖猫，别怕，我就在你旁边。”朝夕挪动身子，贴贴寒谷，让她感知到她。 “我没事。”寒谷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时朝夕用力甩头套，稍微有些松动，继续疯狂地甩，直甩得眼冒金星，总算将头套甩掉了。朝夕头晕脑胀，一时间，没适应眼前的亮度，用力眨巴眨巴眼睛，才算适应过来。 双手双脚被困住，所幸嘴巴没有堵东西，她费力地半跪在地上，咬住寒谷的头套，拽了下来。 寒谷环顾四周，是一件破旧的仓库，除了几个破旧的凳子，便无其他了。大铁门紧闭，唯一的光亮是透过顶部的排风口透过来的，陈旧的排风扇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这是哪儿？”寒谷问。 “应该是郊区了。”朝夕才想起来，“那些人，你认识吗？” 寒谷摇摇头，“从来没见过，我正在打扫卫生，突然那些人就闯了进来，抓着我就往外拖……对了，我听见他们说，另一个人呢？然后在咖啡馆四处找。” “另一个人？那就是我喽。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朝夕分析道。 “我们没钱，他们绑架我们为什么？”寒谷满脑子问号，实在想不通。 朝夕已经分析出七七八八，思索着说：“大概是林家吧。想以我们作饵，威胁时间之上吧。太自以为是了，我就是一只小蚂蚁，怎么能影响到时间之上呢。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对不起，朝夕，是我拖累你了。”寒谷眼泪汪汪，满脸愧疚。 “呜呜，我的小乖猫怎么哭了呢。”朝夕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像哄小朋友异样哄她，“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们。我们先想办法从这儿逃出去。” 眼下真不是哭的时候，寒谷圆鼓鼓的脸上挂着泪珠，点点头，听从朝夕安排。朝夕穿着高跟鞋，她费力挪着身子，借用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去解寒谷被绑在身后的手腕上的麻绳。细长的鞋跟插到绳索间的空隙，撕扯，让绳子松了一些。鞋跟总是戳到寒谷的手上，寒谷忍着疼，同时双手用力撑开，慢慢地，绳索松了许多，寒谷解开了绳索。 寒谷忙解开朝夕手腕上的绳索，又松开了双脚。手腕间、脚腕间被勒得通红，一阵阵刺痛。 两人顾不得疼痛，思索着如何爬上通风口。忽然，通风口外，出现一张大脸，满头大汗，整张脸挤在一起，挤出吃奶的力气把着窗台，生怕掉下去。朝夕、寒谷仰着头，仔细辨别那张面孔是谁，阳光刺眼，模模糊糊，看不清。那人一见两人，一脸兴奋，伸出一只手，和两人打招呼。 “寒谷，我来救你了。别害怕……”宋颂压低声音。 朝夕惊喜：“宋颂，你等着。” 朝夕返身捡起那几根绳索，首尾系在一起，甩着绳索，向通风口甩去。因为力气不够，几次都没有甩上去，好容易甩上去了，却被排风扇叶挡了回来。寒谷想要帮忙，朝夕拒绝了。朝夕甩掉高跟鞋，拼尽全力，助跑几步，用力一甩，“嘭”绳子穿过排风扇，卡在扇叶间隙。 朝夕惊喜，宋颂忙去拉绳子，将一端紧紧地缠在手腕上。 “你们往上爬，放心，我肯定能撑住你们，我是盖世英雄。”宋颂非常有信心。 两人看着气喘吁吁的宋颂，心里反而没底气，事到如今，也是能一试了。朝夕刚要去抓绳子，只听“咚”的一声，宋颂消失不见了，那绳子“嗖”一下，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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