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琛一下子慌了神,不知所措。 帘子“刷”的一下又被拉开了,那个把工作服穿成了制服诱惑的窈窕护士再次闯了进来。 这次,她看到储大夫一脸严肃地立在床头,正翻看一本病历,而床上的病人似乎睡得很熟。 储大夫:“下次进来可以先打声招呼……” 窈窕护士神色慌张,凑近低声道:“有一堆南陆士兵在门口喊话,让我们把人交出去。” ——南陆士兵…… 冯琛心中一紧——莫不是教宗的人从容诚庄追到了这儿? 房间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储大夫蓦地变了脸色,回头瞟了冯琛一眼。 刚刚还在装睡的病人已然恢复了清明,像只受伤的困兽,眼里充满警惕和戒备。 储大夫即刻扔下病历档案,准备出去,衣摆却被床上的困兽一把扯住。 冯琛问:“那些人是来找我的?” 储大夫见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反手就将镣铐又锁了两道,对护士吩咐道:“看牢了,我去会会那些人。” “来的人不少,有几十个。”护士担心道。 “没关系。” 又是这句波澜不惊的“没关系”,仿佛再凶险的事情,他都不放在眼里,有自信能处理好似的。 储大夫低头看了看被冯琛扯住的衣摆,又看了看冯琛,眼神柔和却带着一股压迫感,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命令。 冯琛的手松开了,没再挣扎,乖乖躺了回去,心里疑虑又更深了一层——这人到底什么背景? 储大夫出去不久,那窈窕护士便按捺不住,她潦草地检查了下冯琛的镣铐,觉得绑得还挺牢的,就违背了嘱咐,溜出病房,悄悄跟上了储大夫。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个又一个帘布隔成的病房,很快来到一处开阔的空场。 这块空场被简单布置成了一个门诊大厅的样子,咨询、挂号、拿药……,地方虽然简陋,东西倒是应有尽有。 大厅远离病房的一侧,两侧岩壁逐渐收拢成一个洞口状,洞口底部有一条数米宽的浅滩,将这片空场分成了内外,岩洞仿佛是这座幕天席地的简陋医院的大门,而浅滩就是门槛。 洞口左侧岩壁上,隐约可见一座巨大人形石像,青面獠牙、燕颔虎须,不知是神是鬼。石像身躯横跨过整个洞口,有大半嵌入岩壁,像是从岩壁当中雕刻而出。 如此简陋的纯天然医院,配上这样一座神鬼莫测的门头,看起来十分古怪。 大厅里聚着不少工作人员,以及老弱病残的病人,大家本该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此刻却都围作一堆,拿着输液架、扫把杆儿,冲着浅滩外几十个南陆士兵虚张声势。 而这群南陆士兵个个全副武装,手提枪械弓弩,却聚在浅滩外,不敢向前迈进一步。 双方形成了一副十分奇特诡异的对峙局面。 这时,老弱病残的队伍尾部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储大夫来了!大家让让!” 聚拢的人群迅速分开,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南陆士兵为首的是一个红发青年,他本骑着马、昂着头,神情倨傲地在浅滩处来回溜达,一听到有人叫储大夫来了,即刻翻身下马,朝老弱病残人群的另一端眺望,却见从那头走出来一个身着粗布麻衣、体形削瘦的少年人。 红发青年扫了那少年一眼,面露疑惑神色,然后转过头,又向人群那一端继续眺望,望了半天再没望出个人来,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储大夫”。 红发青年凑近灰衣少年,啧啧称奇:“这位难道就是杏林圣手储轻缘吗?” 灰衣少年翻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有否定,算是默认了。 红发青年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好几圈,更好奇了,来回打量着他:“杏林圣手在南陆成名也有七八年了,我以为就算不是个小老头,也该是个中年人吧……” 他又凑近了储轻缘几步:“这位……成年了吗?” 储轻缘面无表情:“看起来年轻罢了。” 说话声音一出,听起来倒确实不像个未成年。 红发青年又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他只是外形看起来少年相,眼神气场不知比少年成熟了多少,心想——莫不是这传说中的神医圣手真有驻颜之术?不自觉地生起嫉妒之情。 但表面上,他还是十分有礼地朝储轻缘微微欠首:“在下南陆清河四部族长倪墨斯,久闻储杏林盛名,今日初见失礼了,多有冒犯,还请杏林担待。” 储轻缘斜睨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倪墨斯,有所耳闻,是宗主近来十分赏识的新贵吧?” 倪墨斯道:“新贵算不上,承蒙宗主抬爱……” 他话还没说完,储轻缘就摆摆手打断了他:“知道了,可以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倪墨斯一下子噎住了,他最近在宗主面前新贵得宠,风头正劲,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还没碰上过。 他想尽力摆出一个笑脸,结果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们奉宗主命令,追捕一批逃犯,有一条漏网之鱼听说被储杏林救了,烦请杏林将人交还给我们,我们也只是当差跑腿的,得罪不起宗主。” 储轻缘冷笑:“逃犯?你们在容诚庄搞了好大动静,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算了,我对你们争来斗去的事情不感兴趣。 只是,你要清楚一点——我跟南陆各部早有约定,不管你们之间的是非恩怨,我不站队、无立场,只救受战火牵连的老幼妇孺、伤员残兵,只要是我救的人,在我的地盘上没人可以动。这些都是当初在教宗见证下定的誓约,清河族长这么快就想出尔反尔吗?” 倪墨斯听他这么说,反倒抓住了话柄,底气瞬间足了起来:“杏林大人,您也知道当初的誓约是您跟南陆各部定的,早些年南陆分裂动荡,您救那些流民无可厚非,可如今,您是要圣父光芒普照大地啊~连燕州的人也要救~您这是让我们难做呀……” 储轻缘看上去十分不耐烦和他说话,又截断他道:“如果是南陆要抓人,就按照誓约来;如果是教宗要抓人,就回去跟你们宗主说,这个人我要了,你们还是不要动的好。” 如此嚣张的口气,怼得倪墨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讪讪道:“您还真是一点儿不给宗主面子。”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容貌极其出挑、却神情寡淡的人,突然心生怨忿,心想这人凭什么能让宗主对他百般纵容?若不是有教宗背后撑腰,南陆各部谁会卖这个小白脸的帐?如今他还敢不把宗主放在眼里,凭什么?!! 储轻缘根本不在意倪墨斯身上的隐隐杀气,淡然对他道:“没什么其他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说罢,又对着四下的老弱病残道:“送客!”便转身要离开。 倪墨斯恶狠狠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勾起一边嘴角,浮现出一个瘆人的笑容,阴恻恻道:“我就看在宗主的面子上,让你一步,依着誓约来。当初誓约定的是在你的地盘上,我们动不得你要救的人,可一旦出了你的地盘,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储轻缘的脚步顿住了。 倪墨斯高声道:“誓约中可对你的地盘做了明确规定,就是你的这些……”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转头环顾四周,拔高声调、语带讽刺:“……这些医院,出了医院,你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储轻缘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回过头。 只见倪墨斯用脚踩了踩门口的浅滩,笑道:“这儿就是大门吧?委实简陋了些,赶明儿我跟宗主说一声,给你定做一个气派的门头,才不至于委屈了杏林圣手的盛名~” 他说罢,就向身后的南陆士兵招了招手,那些士兵将一个血迹斑斑的麻袋拖了出来,恰恰放在了浅滩靠外的那一侧。 储轻缘瞳孔蓦地收缩,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倪墨斯。 看着倪墨斯脸上得意的笑容,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往身后一瞧,见那窈窕护士正忠心耿耿地跟在后面,顿时发怒道:“我让你看着他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窈窕护士被吼懵了,她从没见过储轻缘冲自己发这么大火,一时间手足无措。 储轻缘慌张地四下张望一圈,又看向浅滩外的那个麻袋。 倪墨斯蹲下来,把麻袋口打开,将里面霍林韵赤裸残破的尸身,揪着头发拎出一半。 储轻缘顿时屏住了呼吸……
第25章 石像活了 刹那间,大厅上空刀光四溢,杀气毕现,炫目刀光飞速旋转,聚成一团白色虚影,径直朝倪墨斯劈过来。 倪墨斯早有防备,迅速向后一撤,恰恰避过刀光,饶是这样,还是有半边肩膀被刀光带过,霎时一片血肉模糊。 他没时间在意受伤肩膀,立刻矮着身子,半蹲在地上,将霍林韵的尸身举在身前,挡住自己。 四周的南陆士兵随即涌上前,端枪的端枪、举弩的举弩,护住倪墨斯。 那刀光没砍中倪墨斯,狠狠插到了地上。 只见一柄通体雪亮的弯刀入地三尺,生生将地面劈出一条狭长裂缝,而刀刃高速旋转后的热量化作蒸汽,不断从裂缝中渗出。 这一击躲得十分凶险,倪墨斯单膝跪地,额前大颗汗珠滴落,胸口剧烈起伏,同时目光在大厅来回游走,眸里跳动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不出他所料,伴随大厅内众人的一片惊呼,一个浑身被血浸透的男人从病房处一步一顿地走了出来。 他赤裸着上半身,通体机械的右臂垂在身侧,手腕处的镣铐已然脱落。正是冯琛。 每走一步,他后背和口腔就有大量鲜血涌出,血迹淌到地上,蜿蜒了一路,触目惊心。 储轻缘想也没想,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想要拦住冯琛,却见冯琛转头瞥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混沌无光,仿如深渊。 他心道:“糟了!”立马偏身向旁边躲闪了几步。 一条银鞭凌空甩下,堪堪擦着储轻缘身侧劈落在地,又立刻调转方向,直冲倪墨斯而去。 只见冯琛的整条右手臂已完全变形,呈空心状,仅剩几条弯曲的金属仿拟肌肉走势、勾勒出手臂轮廓,而他右手中多出了一条三米来长的银鞭。 储轻缘躲得太急,落地没站稳,向后踉跄了几步。 那窈窕护士大惊失色,不顾情势危险,抢到储轻缘身边扶住他,一脸愧疚道:“都是我的错……” 储轻缘冲她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盯着冯琛,道:“就算你看着,也拦不住他,他已经意识不清了。”又望向倪墨斯,眼神瞬间阴冷下来,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畜生!” 倪墨斯身边的南陆士兵一拥而上,去阻那条银鞭,结果接二连三地被抽翻。 但这几抽下来,鞭子的攻势也成强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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