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琛觉得储轻缘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了,只是想着,如果能不被他发觉地守在他身边、默默护他平安也好。
第87章 背叛(主线揭秘) 将邢彦安顿好后,冯琛独自踏上了回佣兵寮的道路。 心理上的自我防御机制彻底坍塌,最不愿面对的过往回忆汹涌袭来。 他就像个见不得光的丑陋生物,只想躲进阴暗角落里舔舐伤口。 还好,身边现在没有其他人,想到这儿,他心里竟有一丝庆幸。 夏令营事故后发生的一切,就在这段路上细细回忆吧;自己曾经的怯懦、摇摆、犹豫,一样一样的都好好重温一遍吧;所犯的过错已经无法弥补,那就背负着它们继续前行吧。 ———— 十四年前,佣兵寮人机融合部。 少年冯清远在漫长的昏迷之后,终于渐渐有了意识。 昏迷的这几天,他一直在做噩梦,以至于刚刚睁开一条眼缝,看见四周有人向他围过来,吓得惊声尖叫,挥舞手臂要将他们推开。 还好,很快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抓住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安抚:“小远别怕,爸爸在这儿,没事了,安全了。” 冯清远揪紧的心顿时松弛了一下,但立刻又提了起来。 他慌张地在围着的人群中寻找:“哥哥呢?哥哥在哪儿?” 父亲轻抚他的头,柔声道:“你放心,他也没事,很安全。” 冯清远摇摇头。 他记得夏令营的一幕幕血腥场景——亲密之人突然变成了一个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还有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以为他们是来营救自己的,结果他们却冲自己举起了枪。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经历的一切。 正因为不相信,所以他急切地想要看到哥哥,想要证明一切都是幻觉,他的哥哥还是好端端的,还是以前的那个人。 “我想要见他,见到他我才能安心。”冯清远苦苦哀求。 父亲脸上愁容满布,好像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多岁。 他平时就是个不善表达的人,此时更加不知该如何向儿子解释,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忘了他吧,就当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冯清远一下子怔住了,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他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不相信,不相信!” 他语无伦次,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但后背巨大的疼痛让他重重摔回床上。 他再次想用手臂支撑起自己,才发现自己的右侧袖管空荡荡。 “我的手臂呢……”他甚至都不敢低头去看袖管,就用左手摸了摸,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而他的哥哥也一样。 在佣兵寮休养的日子里,父亲每天都会过来看他,但见面时,冯清远几乎一句话也不说,就一直呆呆地望着窗外。只有给他主刀的医生过来查房时,他才会客气地说上几句话。 这个医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她告诉冯清远不用那么客气,直呼她的姓名就好,她叫霍林韵。 在佣兵寮呆了一个多月后,有一天,一支刑军署的车队过来,将冯清远和他父亲一齐接走,说是要接他们去另一处疗养院好好休养。 但结果下了车,冯清远才知道自己是被关进了监狱,而且他跟父亲被分开关押。 每天,他都被押进一个封闭的小黑屋内受审讯。 “你家里是不是还养着一个小孩?比你大一点?”面前两个身着制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审讯官问道。 “没有,我家只有我一个小孩。”冯清远头也不抬。 “小小年纪这么不乖,是谁教你撒谎的,是你父亲冯岳川吗?” “我没撒谎,我家只有我一个小孩。” “噢?那这个人是谁?你认不认识?”审讯官打开对面的显示屏。 那上面,一个灰色头发、身形单薄的少年带着脚镣手铐,蜷缩在一间阴暗牢房的一角。 冯清远几乎要跳起来,却强忍住了,只在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这个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了,审讯官们满意地笑笑,道:“再隐瞒也没有用,你父亲的战友都已经招了——伦理署在做一项实验,其中最重要的实验品就从小养在你家,跟你一起长大。你现在再撒谎,只会增加你父亲的罪名。” 冯清远惊恐地睁大眼睛:“我父亲有什么罪名?” “参与伦理署的非法实验,发现实验出问题后,又带手下杀人灭口、销毁证据。” “你胡说!信口雌黄!!”冯清远狂吼。 审讯官们并不动怒,道:“我们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夏令营营地内有监控,你父亲最后带队都干了些什么,监控里记录得一清二楚,我们随时可以将那些记录公之于众。” 虽然夏令营时,派来灭口的士兵们都全副武装,没有露出面容,但冯琛从小混迹于这些叔叔当中,就算他们穿得再厚重,他也能一眼认出。 更何况他亲眼所见父亲也穿着一样的装备,拿着一样的武器,他就算再笨也能猜得出是怎么回事。 冯清远只能不停地喃喃重复:“我父亲没有,你们胡说。”但他说话语气绵软,根本无力反驳。 审讯官们表情更加和蔼可亲,道:“三署联审一个月后开庭,要就夏令营事故的原因给公众一个交代。如果真把那些监控记录当做证据交给法庭,你父亲和他的兄弟们都脱不了干系,都得被判处死刑。你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年幼的冯清远惊惧得不知所措,拼命地摇头。 “我们知道你母亲几年前因病去世,你还想再失去父亲吗?” “不,不要……,我父亲是无罪的,求求你们调查清楚。”十几岁的少年退缩了。 “你父亲有没有罪不是我们说了算,而是你说了算。” “什么……你们什么意思?我……我怎么说了算?”冯清远哆哆嗦嗦,满目惶恐。 “只要你说,夏令营所有的人都是你哥哥所杀,你父亲是带队前去营救,结果去晚了一步,已经迟了,人都死光了,就剩你一个还幸存。我们会把相关的监控销毁。 你父母虽然把伦理署的实验品从小养在家里,但那是受了伦理署的蒙蔽,不知道养大了一个魔鬼,连他们的亲儿子也在夏令营中身受重伤、差点丢了性命。公众会同情你们的,一切都是伦理署的罪过。” 冯清远像被刺刀狠狠捅了几下,他终于知道了这些人提审他的目的——是为了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哥哥身上,也就是安在伦理署身上。 他疯狂地摇头,向后退缩,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把罪名都安在哥哥身上,死掉的人就会是他的父亲。 审讯官们见他摇头,态度开始不耐烦,逼问道:“你哥哥确实杀了人对不对?只要他动手杀人了,就是要被判死刑的,与其多牵扯几个人,不如就死他一个,你说是不是?” 冯清远依然拼命摇头。 审讯官们再没有好言劝说了,而是对着狱警交代:“不给他饭吃,不让他睡觉,只给他一点水喝,我倒要看他扛不扛得住。” 第二天、第三天,审讯官们再次过来,又将同样的话重复拷问一遍,直到冯清远精神恍惚、奄奄一息。 然后他们将审讯室的小黑屋门打开,把同样奄奄一息的冯岳川放了进来。 冯岳川看到了儿子,已经濒临死亡、毫无生气的眼眸突然重现了光亮。 他扑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嚎啕大哭:“你们要杀就杀我一个,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你们还是不是人!你们还有没有心!”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冯岳川哭得精疲力尽,昏厥倒地,被人拖出小黑屋,审讯室内再次只剩了冯清远一个人。 “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过了一会儿,审讯官们再次走进来问道。 冯清远还是摇头。 于是有人进来,给他输了一些营养液,吊住他一口气,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精神和肉体折磨。 周而复始折磨了大半个月后,这一天,审讯官们进来,放了一段监控影像给冯清远看。 画面上,失控发狂的灰发少年浑身浴血,在夏令营的帐篷间,踏着尸山血海一步步前行。 他走得很从容,甚至有几分享受,所经之处,帐篷都被掀翻,树木被连根拔起,几处露营的篝火也被打翻,火花四溅,落在周围的帐篷上、枯木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有几个躲在帐篷中的学生从烈火中逃窜而出,被灰发少年发现,于是他们的脑袋瞬间被捏爆,还有几个被提到半空,四分五裂的残肢躯块掉落下来。 噩梦般的景象再次呈现在冯清远眼前,他紧闭双眼、拼命挣扎,甚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审讯官们关掉了影像,待冯清远情绪平静了一些,十分温柔地问道:“这个灰头发的少年就是你哥哥吗?” 冯清远哆嗦地蜷缩成一团,嘴唇苍白、目光呆滞、颤抖地道:“不,我不认识他,这不是我哥哥……” 审讯官们满意地笑了:“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人早不是你哥哥了。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你印象中的哥哥不过是一副躯壳,被魔鬼寄生的躯壳。 现在这个魔鬼苏醒了,他甚至根本都不认识你,对不对?他也对你下手了,是不是?他下手的时候有一丝一毫犹豫吗?结果你还想维护他?为了这样一个人牺牲掉你父亲,值得吗?” 长时间的精神、肉体双重折磨、亲身遭遇的血腥惨烈、以及身体残缺的现实冲击,终于让冯清远的意志崩溃了。 他妥协了。 一个月后,他站在三署联审的法庭上,手里拿着审讯官们提前为他准备好的讲稿,照着上面所写,一句一句地念。 律师和法官所提的问题在讲稿上都有准备,一切都是串通好的。别人问一句,冯清远就照着讲稿答一句。 远处审判席中央跪着的灰发少年,那个身影是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他再也无法跟哥哥说上一句话、牵上一次手、亲吻一次嘴角。 ——哥哥也听到了他现在所说的话吗? 他不敢去想。 随着法官的法槌落下,定罪的宣判响彻法庭大厅。 冯清远眼前一黑,虚脱倒地。 行刑的那一天,作为最重要的证人,他像个英雄一般被民众拥簇着,涌向断头台。 他拼命地想逃跑,但没有人在意。人们架起他,高声欢呼,赞扬他的勇敢。 他眼睁睁看着远处断头台上,那个头蒙黑布的少年被手起刀落、斩断头颅,鲜血喷洒一地,而他自己也随之一大口鲜血吐出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过了很久很久,他缓缓从昏睡中苏醒,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意识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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