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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回荡着她越来越离谱的，委屈的喋喋不休，那么多同事，却那样寂静，只有岛台里橙子的芳香稍有存在感。 “我是来打工卖房子的，有什么义务干那些事？我一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故，就可以这样欺负我吗？”她还在叫，气得直发抖，眼看就要释放大妈传统艺能 —— 坐到地上撒泼嚎哭出来。 众人听见，面面相觑，杜梅的惊讶倒是很快平复了，不再试图阻拦她。 邵涌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个“徒弟”，过来拍拍她的背，“可能是误会，你别激动，和师傅来说清楚。”说着就要把这个炸弹转移到 VIP 洽谈室去。 只剩几个观众小声交头接耳。 “之前那个施琴不就是……？”胡秋萍小声对杜梅说。 “老阴贼，真不是个东西。” “卧槽……”不知道冯文亮在感叹什么。 尹翰背对着她，不见他的表情。 “第一批开盘的贷款早就下了，延腾经理早都去叫甲方结佣了，她到现在也不肯跟甲方催。”乔瑞吃了块橙子，那橙子甜而不腻，汁水充足。 延腾的隋滨马上接茬对自己家的销售说：“看看还是我们家领导好。” 费莹莹还在低头玩手机，筒灯的光打下来，她美丽的眼睛被彻底遮蔽在阴影里。 转身时，覃玥玥听见了，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她提线布偶似的任由她师傅带着，嘴角却不经意间挂了笑，一闪而过。 VIP 洽谈室，邵涌取了一杯热茶放在覃玥玥面前，看她刚刚坐定冷静，问她：“你听谁说的？” “早上我听崔经理打电话说的，如果她没说，我不得好死。” 杜梅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只见戚欢又跑来门口，表情与此时的邵涌一样面露尴尬，“玥玥，老崔叫你找她。” 老崔显然还沉浸在从楼上带下的情绪里，对刚刚大堂里的事一无所知。她有几分失神，右脸红肿，睫毛短而湿润，覃玥玥暼见废纸篓上层有几团搓皱的纸巾。策划和文员不知何时又出去了。 “荟荟姐，你怎么了？”关切地问，明知故问。 “没怎么，刚下楼不小心撞到了，怎么这么粗心哈。”老崔说着又抽出纸巾擤了擤鼻子，“快到春天，鼻炎还犯了，晚上咱们先不去了。” 情不自禁冷笑，我早就知道不用去了，您还真是活该。“好的荟荟姐，您好好休息，我还盼着以后你给我介绍男朋友呢~”语气调皮，玥玥送上“贴心”安慰。 “嗯，你还小，一个人在这，爸爸妈妈也离婚了，讲道理我确实要照顾你。”崔利荟失神地应付。 得意的情绪骤然冷却。关于父母离婚这个谎言，她只对尹翰提起过，还是在无比感动后，当做隐私告诉他，请他不要和任何人提的，他还答应了的。 以前以为他是某人的粉丝，现下才明白原来是某人的狗，接近自己是替主人闻味来了。 单身、会喝一点酒、父母离异，崔利荟都知道，十有八九，独自过年这事也清楚。 覃玥玥拼命搜索回忆中自己和尹翰相处时还有无其他“丢人犯蠢”的行为。末了，不由得衍生出分毫劫后余生的侥幸。 她轻轻理着崔利荟稍显凌乱的发丝，笑着对“荟荟姐”道别：“荟荟姐，谢谢你对我这么关心，看你现在～怪难受的，您快好好休养吧~轮岗快到我了，我先走啦~” 就如同从未察觉。 ➱第14章 乘隙——绿茶怎么完成任务啊 约约约，约个头啊。 晚会过后，崔利荟又叫着周末要约访。 所谓约访，是指销售员通过各种渠道获取新客户，约到售楼处现场来看房。 主要渠道大致分为几类：前台进线咨询热线转访、各大微信看房群获客转访、老客户介绍新客户看房、其他线上平台获取并转访、其他项目销售同行互相推荐客户到访。 当然，新客户来了务必要说：“我找 XXX。”才能判定客户由该销售约访。最终的判定说到底还是靠一张嘴，没有十足有力的判定依据。因而老油条自然充分掌握各类完成任务的“奇淫技巧”。 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于销售员的最终考核，除了成交套数，还有对于转化率的考量，即成交数量/接待数量。 “大家报一下明天约访都能来几组。”邵涌开始统计，其实这更是一种变相的竞争激励。 杜梅毫无斗志：“一个。” “太少。” “保一争二。” 周末正常自然来访的新客户已经够多了，本来就已经忙不过来，不知道她非要这个约访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不知道搞这个幺蛾子干嘛，心底更添一份烦躁。 “接着报。”邵涌自然是响应顶头上司老崔的旨意，继续盘问其他人。 后来每个人都统一口径，“保一争二。”只有戚欢说 4 组。 覃玥玥一组都没有，为了不那么尴尬，全无底气地报了个 1。不过她的脸藏不住心事。 最终销售经理邵涌拍板：除了戚欢和覃玥玥，所有人任务都是每天 2 组约访。 “明天完不成的，后天停岗半天。”崔利荟早已灵魂归位，环顾四周，她又充满信心地给予“鼓励”，“停岗的继续约，当天的新客户留给完成任务的人接。” 下班时，无一幸免，所有人灰头土脸。 今天不打算折返回来加班了，覃玥玥呆立在站台等车。 “上车。”熟悉的车窗打开，尹翰叫她。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孔。 上车，坐在副驾驶。无话。 尹翰也不看她，只是沉默地向前开。 天黑得越来越沉，路边可见的行人越来越稀少…… 山边有烟雾，远方乌云蔽月。车停下了。 “你还好吧？”客气试探地问。 “已经好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别人抛出问题，自己老实作答。一如既往，每次单独与他在车上，她的声音都不觉间弱了许多。 “早该和你好好说说话了。”话虽如此，他却依然没敢看她，或许愧疚使他失去一往无前的勇气。 “别说了尹翰，我都懂。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一个最关心我的人。” 本以为会是横眉冷对的控诉，甚至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他都做好了准备。“不是你的错，怪我没对你说清楚。”他心也软了，转头过去，望见的却是一张充满想念的、女人的脸。 那张脸上惯有的孩子气，恍惚间弥散到九霄云外，“说出来真怕你笑话，最近我连家都不敢回……”她不再看他，眼神只是随着低垂的脸，瞥向别处。 “怎么呢？”痴痴追问。她身后的玻璃又被满满的水汽依附。 “每天回到家里都很难熬，总是想起……”他爱看她脆弱的神色，甚至爱看她伤心地样子，如此更能激发他男性的保护欲望。 “想起什么？”他要风度，语气保持温柔，却难掩热烈。他知道答案，但更急于看到她亲自道出他想要的答案。 姑娘没做声，看来她缺乏勇气。尹翰双手按在她肩上，给她勇气。 只眼见她花瓣一般柔软的嘴唇微启，“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晚上，我起来给你开门就好了。哪怕以后你再也不找我了，哪怕我被调走，只要想起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我也会永远感谢你的……”泪光点点，为他所伤的女孩却炽热地迎合、触碰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热烈。 再也不会横生枝节了，此时他们彼此心头坦荡了。“我怎么会让你被调走？我在你别担心。”他怜惜地使那张脆弱的脸离自己的嘴唇越来越近。 她的脸几乎可以感受到年轻男人温热的鼻息，或许还是羞怯，暗藏的泪光还未消解，她侧过脸颊，含情脉脉地躲闪，“不瞒你说，昨天我还梦见你了，尹翰ᴶˢᴳ。”她坐正了身体，故作轻松，甜蜜地叫他的名字。 “梦见什么了？”他要去触碰修长莹润的手。 那手婉如灵动滑嫩的白鱼，乘隙抽离。覃玥玥释怀地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擦干并没流出的泪珠，娇嗔道：“梦见狠狠地揍你了。” 送她回家路上，他想到今天开会时她满脸的纠结，便问起明天约访的事。 覃玥玥别过头去，暗想着你终于来问我了，免得我待会主动提了。便如实说了，尹翰叫她不用担心。 夜里，老六的朋友细脸打来电话，说是确定好了明天来看房。覃玥玥大喜，一再叮嘱细脸明天来就说自己是第一次来，找覃玥玥就行，对方欣然同意。 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明天的约访有着落了。 随即，一条好友申请弹出，申请理由：“明天看房”。 来源：对方通过微信名片添加。 对方昵称，“花开富贵”。 覃玥玥会心一笑。 周六，躲不过焦头烂额，兵荒马乱，上午过去，轮位表已经接满了 2 轮，每个人应接不暇。覃玥玥腿都开始都酸涨了。 青菜香菇包子被咬破了大半边脸，漏出一截香干，蹲在前台的角落里凄凄地变冷、变硬。 已过午时，细脸还没到。戚欢昨天报了 4 组约访，一组也无着落。覃玥玥与戚欢苦守在话机旁，盼着能有问路的进线电话响起。 老崔又开始在群里疯狂制造焦虑，反复强调（要挟）着不达标明天不给接客户。 同没达标的孟海在判客岗四周，像动画里的无脸男似的左右游荡。 进来个木讷斯文的中年男子，判客岗的魏新和延腾家的小志迎上前去问候：“先生您好，请问您是第一次来看房吗？” “是的我找那个……”实在想不起，他开始翻看手机。 不等他找到销售姓名，孟海甩开大长腿一个健步迎上去：“啊王先生！我在这等你好长时间了，怎么今天堵车了吗？”说着就搭着斯文王先生的肩膀要带走了。 “王先生”支支吾吾，目瞪口呆，木然回答：“有一段修地铁，不好开……” 小志一脸懵，看孟海热情地把“王先生”越带越远。 魏新紧绷笑意，低头记录：孟海 约访 1 组。 “王先生”小声道：“兄弟，你怕是认错了，我姓吴，我找崔利荟看房。” “没关系，崔经理让我接待你。”行云流水，老崔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安排。 一刻不得闲，尹翰送走客户，打老远就听见进线电话后，戚欢对着空气发出甜细的怒音，“朋友们都看见吗？北方人就是野蛮！” 涉及到客户，覃玥玥当仁不让，贴脸直怼：“你不是销冠吗？偏和我较什么劲？！没有客户你叭叭的报什么 4 组？” 戚欢对覃玥玥日常的彩虹屁习以为常，刚刚被她怼得猝不及防。 她是如此悲愤，好想给不开眼的新人“方位与数字”教导，但她可是美甲花样最时尚的“分销公司区域负责人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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