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朝夕相处,依旧没能打开她的心扉。许陆文从未如此轻视自己,从未如此期盼永久地拥某一个人入怀。 然而彼时他已经失去应有的资格和立场,终于,他尝到了不专不坚的惩罚。 紫蓝色的蛇形闪电牵引出震耳的隆隆雷鸣,草地攒足雨水,男人大开五指间的皮肉早已泥泞不堪,他却像在上级面前表忠心似的严肃哀求,“宝贝,说你爱我。” “我恨你。”秀色可餐的嘴又不屈服。 “恨”字在他看来,比“爱”他还甜。 好像对于她这种带着平和面具的人,越是离经叛道有失体面,越能代表她的真心。 他这样看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在虚伪生活里愈发麻木不仁的男人渴求她凶猛的真实。 “好,你来恨我吧,打我……掐我……你别怕……” 雨水贪婪地沿着女人的脊椎淌下,他对她绝不手软的巴掌、窒息、和想让他死得更快的亲吻,甘之如饴。 她野草般荒莽顽强的生命力令他心甘情愿被她践踏。 她以为自己慕强,他又何尝不是呢? 她真实的恶毒是他的蜜糖,她违心的压抑才是他的酷刑。 对。就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劲儿,令他心醉神迷,欲罢不能。 其实早在他们第一次在办公室那天,她无意泄露的粗野便与他从未发觉的期待不谋而合。 雨水浇注在男人青筋暴起的鬓边额角,滴落在激凸的眼球。珠链般的雨幕里,她那张荔枝果肉般的素脸一时间竟弥散出别样的妖冶。 奇幻的馥郁沁透他心扉。 眼里只有她,世上只有她。目窕心与,全然不知几米外潮热的阴暗洞穴中,两条滑腻的乌梢蛇如扭曲的绳结般,缠斗周旋。 濒临绝地之际,几近昏厥者猛然反击,摧拉枯朽,桂花被风雨潦草且粗野地撼落满地。 雨水的苦涩裹挟唇齿亲昵的甘醇丝丝入喉,草藉花眠,日暖生烟。 时间戛然而止,只见骇人的天打雷劈中,一对男女走向了毁灭般的迷狂与昏聩。天空下漏了,瀑布般飞泄。 远山旁的别墅区亮起了灯。 雨还没停,一切竟好似被烧成了灰。 灼痛刚退,神经末梢一如风暴中的孤叶依然瑟瑟巍巍,肩背零星附着星星点点的泥泞和断草。男人拾起片落叶徒劳地遮在女人圆圆的脐。 “……我做你的垫脚石,再别自己走。每个月初……” “交给时间吧。我会愿赌服输。现在我需要你帮忙,只有你做才可以。我不想再见我爸爸了。” 男人愕然,“他不是……?” “他死的时候我逃了。火化以后,他就一直放在殡仪馆里寄存。我承认我爱你,那你去把他葬了吧。不要和我妈合葬,离我妈越远越好。你,我希望是你替我站在他面前。” “你敢面对我爸爸吗?如果他伤害我,你会拦在他面前保护我吗?”她不住追问。 始料未及,她这迟来的表白却是在此种前提。 还不及欢欣,震惊和无尽的痛感再袭男人心口。 这个有如来自天外的小女到底竟经历了多少分崩离析的昏暗时刻? “我会,交给我。” “谢谢你,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像卸下了千斤的包袱一般,在一片狼藉的袅袅桂香中释然地飘向远空。 🔒第61章 狼行千里……狗行千里吃…… 那天晚上,许陆文又一次随她回了令滩。 她也没再掩饰,当着他的面,刚一进屋,就飞快塞了粒紧急避孕药进嘴巴,就着冷水仰脖吞下了,咕噜咕噜,就像在讽刺他,“你就是这么补偿我的。” 顿时男人无地自容,坐在床上背对着她,低头给她转账过去,“今后别吃了。” “都说了,愿赌服输。我不怪你。”她凑近去伏在他背上,低低柔柔的声音经由骨骼传入他耳,转账的提示音随着空气传入她耳。 男人转身,愧疚且珍视,声音很低,“为什么这样对我。” 覃玥不喜沉重,“因为你说(睡)服了我。” ……郁结的空气顷刻消散,男人照她屁股给了一把,“还不够。” 简单冲洗后,擦拭着她的湿发,望着女子那副被青春香气浸透的肢体,一时间,那堆杂乱档案中关于她体能类和艺术类的证书浮现脑海。 不由得暗中赞叹,基因真不错。 她打了个哈欠,他立马关了灯,扼杀猝不及防的不端星火。 不知算不算是报应,黑暗中她很快发了高烧。 一个清晨,他在她下体发现了一滩殷红的血迹。 火ᴶˢᴳ急火燎送到医院,才得知是服用紧急避孕药后的撤退性出血。 那几天她食欲奇差,病恹恹地清减了一圈。 趁着她白天睡觉,他周转于江城和那座她长大的城市。 那天阳光太好,斜投到殡仪馆 3 楼骨灰寄存室 E 区中层的货架上,周遭是一阵安详的灰尘味道。 打开包裹在最外层的银布,是一层干燥的红布,揭开红布,是个半米高的棕红色的油亮盒子。 盒子里密密麻麻:玉佩、麻钱、元宝、如意、石狮子、金蟾、长明灯、童男童女、金银屋、米面油三缸、青松、葫芦、瓷壶、茶杯、鱼、肉、扑克牌、鸟、树、花、果篮、皮包、老奶奶、小汽车、奖杯…… 那些袖珍小巧到有些可爱的物件儿明明是放在骨灰盒里“陪葬”,倒更像是哄小孩拿捏把玩的玩具。 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遑论经历多少惊涛骇浪,终点依然是回到原点。 许陆文正暗自嗟叹,角落里的另一群“陪葬”摆件却画风突变: 智能手机、扑克牌、洗衣机、小白狗、中华香烟、茅台酒、“好爸爸”标签…… 一时阳光明艳得刺眼,恍惚间,许陆文仿佛看见一个女孩子熟悉的背影,浅蓝色的。她正吃力地抱着骨灰箱子爬楼梯,干燥的炎热依然打湿了她的背。 他还看见那女孩子站在这“货架”前,傻乎乎地在暗红的盒子里摆放上和她一样“傻气”的“智能手机”、“小白狗”和“好爸爸奖状”。 她眼含温暖的泪光,笑容像阳光一样和煦:“爸,你不用难过了,不用孤单了。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也别生我的气。希望今后你都轻松自由。” 可她也分明告诉过许陆文,“我再也不想看到我爸爸了”。 许陆文的世界里,她就是有一种魔性。 总让他破防失笑,同时又使他敬仰她的坚强。到头还是萌生一阵阵自怜般的心疼。 面对长眠于此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许陆文不知作何评判,也不会去评判。 他只一心成全那女孩的心愿,搬着那一箱子骨灰和一个蓝色寄存证办好了手续。接着马不停蹄,驱车前往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墓园。 天刚暗,覃景文的大哥一家便收到了同城送达的急递,是覃景文下葬的相关证件。 几天后的凌晨,高芬楠的来电响起。 她并未追问他的去向,只道是盼盼想爸爸了。 自她提议假离婚那天起,一场赌局便开始了。 博弈的双方是她和她的爱人。 两边的筹码一边是他的小情儿,一边是他的房产。 毫无疑问,脑瘫才会为了下身的快活不要房子。 最不值钱的就是下半身的痛快,总会腻的。高芬楠作如是想。 然而她误判了他的心性。 他长期作为男性领导者的尊严令他不悦此类等同于要挟的“提议”。 同时,事业上的蒸蒸日上、高歌猛进令他不乏千金散尽重新开始的勇气。 最重要的是,高是盼盼的母亲,家财悉数奉上,他也甘之如饴,不在话下。 于是他在那特别的日子随心而去,并无迟疑。 她不能指望闹一场去使姓覃的贱丫头社死,因为在法律上,他们离婚已成既定事实。 意气用事,大概率会被顺势摊牌,再无回旋余地。 总体看来,她可以守住房产、守住孩子,当然是胜利者。 只是情执难破罢了。 去父留子,后来多少女人的心之所向。 那次高烧,覃玥挣扎了小一个礼拜才彻底利索。许陆文督促着她多锻炼身体,她就扯他一起办卡。 最近泰川商铺即将入市,团队需要扩充,却不曾想,老高那边招来个兴风作浪的。 起初,覃玥玥还对其饶有兴味,没过几天便失了胃口。 那姑娘叫小 A,三番五次同凌珊、冯伊宁等女销售产生客户归属冲突。 不同于对同性同事的当仁不让,对于谢飞、策划、老高等其他男性,A 倒是一以贯之的撒娇吹捧。 每每产生客户冲突,小 A 从未敞开心扉与其他女销售就事论事沟通解决,而是梨花带雨冲到老高办公室,口口声声倾诉“女孩子容不下我。” 田海晏嗤笑一声,吐了个瓜子皮,老猫看戏似的:“容不下你就别容,干好你分内的事儿,别人不容也得容。” 小 A 置若罔闻,身体对着田海晏,丸子头的脑袋却往老高方向偏,更是泪光连连,“男生都对我很友好,总是帮我,我去找女生,她们都不带我。这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啊,领导。” 老狐狸田海宴见状,意味深长笑笑,不再言语。 老高对于白幼瘦的垂泪只有一个“我见犹怜,但我爱莫能助”,满心想着脱身,“海晏你把小覃叫来,这种小事儿叫主管自己解决。” 覃玥对这尊大佛的屡次造作一清二楚,以她的性子,巴不得离是非之人越远越好,然而作为主管,她确实不好一味敬而远之。 她硬着头皮刚进门,就被小 A 一口一个“玥姐”叫得热,她比覃玥还大一岁,倒摆着一副刚入社会的架势。 她那张三分之二被橘粉色覆盖的脸并不哀怨,而是杂了几分期待。 似乎在等着覃玥同样“不向着自己”,再次证明,“你看,女孩都嫉妒我,排挤我。” 覃玥玥回应问候,止于礼仪,不加熟稔,单刀直入,“小 A,你做什么工作的?” 眼看男的都走了,小 A 的夹子音也懒得继续夹了,“玥姐,那您说说主管有什么工作?我什么工作,搞好团队团结也是您的事,你要帮帮我。” “社会由一个个家庭组成,同样团队由一个个人组成。我现在问到你,就是在帮你。” “明明是她们的问题,您却质问我什么职业,您有没有偏袒,大家都不傻,能看出来。”小 A 眼见观众走了,覃玥又不惯着她,便开始露出尖锐。 “无论别人是否有问题,我都要逐个人去了解。你属于这个团队吧?你是人吧?” 田海晏毫不避讳地笑出声了,“问问应该嘛,你呢,肯定属于这个团队,你别说你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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