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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杨依依那个时代赶上了人口高峰期，上学时他们那一级的理科生就 18 个班，整整占了一栋教学楼，太田一中重理轻文，文科仅四个班，被安排在别的教学楼里。 每个教室都坐得挤挤的，他们的课桌低，桌子下面有横秤，偏偏椅子还是带靠背的，想往后动动椅子伸直了腿都很困难。以前守着过道的时候，杨依依会把一条腿伸到过道里，缓解一下不舒服。 可现在两边都有人，感觉更挤了。杨依依和韩笑中间，放了两个书箱子，韩笑喜欢把高一的课本都带着，还爱买一堆的参考书练习册。她和许建州之间，放着热水瓶。 杨依依有时实在想伸腿了，便会把热水瓶移到两人缝隙后面，并嘱咐后面男生一句，“我伸会儿腿，把水瓶放这了，你们伸腿的时候小心点，别踢了。” 然后她就把腿伸到两人桌子中间，他们课桌桌面大书斗小，所以两个桌腿之间的距离，再加上他俩之间留出来的缝隙，伸腿也就够了。 杨依依喜欢喝水，所以暖瓶不离身。但是由于王代他们的剥削，加之老师经常拖堂，课间上个厕所时间都紧张，遭遇旱情后，她便向最好说话的许建州求助。 终于在她又一次嘱咐后桌的时候，许建州说，“不行你就别拿你那水瓶了，喝水跟我要得了。” “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整天给我讲题，还能连点水都管不起啊？” 杨依依一想也对，而且她也不是没喝过。从此便开启了不用自己打水的生活，这感觉，还真爽！ 自从没有了热水瓶的困扰，杨依依伸腿变得自由多了，但好像就她爱伸腿，许建州就常弯着腿，但腿太长，也塞不进桌斗下，于是膝盖就微微外翻，那样存在着。 杨依依便问许建州要不要也伸会，许建州总是说不用，要伸直接伸下面。然后杨依依便看见许建州跨过横秤，脚跟着地，便把腿伸直了。 什么情况？难道只有她的悬在横秤上？向外过不去，向里动不了。 也许终归被横秤硌着不舒服，所以许建州总喜欢弯着腿，膝盖微微外翻着。这样每次杨依依伸腿的时候，许建州的膝盖几乎要靠上杨依依的腿，但也总是差着一点点。 杨依依突然喜欢上了这种隐秘的快乐，毕竟被班草挨这么近，还是很开心的。 那时学校不知道怎么就流行起了一阵海报风，以至于学校那个小小书店，到了大课间的时候就挤满了同学。太田一中是早晚跑操，早起后跟晚饭前，于是乎大课间便是真正的大课间，足足 20 分钟。 杨依依挤在人群中想买一张谢霆锋的海报，而张蕊蕊竟然喜欢周杰伦，那个唱歌听不清词的家伙，但是她们翻来翻去发现最多的是 SHE 的，于是不禁感慨每天被关在学校真的是太闭塞了，一个新兴组合突然爆红了，而她们竟然都不知道。 海报强风吹拂，她们那时课间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交流偶像。 一天许建州也拿了一张海报进来，杨依依十分意外，可想想感觉又很合理，仿佛小孩子意外警察叔叔竟然也吃饭，但是警察叔叔吃饭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啊。 当海报展开的时候，杨依依发现竟是一堆足球明星，她只认识其中的贝克汉姆，便道：“呦，贝克汉姆啊，小贝！帅哥辣妹！” “大仙，我真佩服你，说了一串还以为五大球星挨个报了一遍呢，仔细听听原来是一个人，是不是你们女生就认识贝克汉姆啊？”王代又开始了。 “是怎么了，要不是维多利亚我连贝克汉姆都不认识呢。”杨依依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过维多利亚和贝克汉姆的爱情故事，感觉既梦幻又浪漫。 “其实我感觉维多利亚配不上贝克汉姆，白瞎了那么个大帅哥！”王代竟然认真和她讨论起了八卦。 “怎么就配不上了，维多利亚多酷啊！”书上说贝克汉姆就是被维多利亚酷酷的表演吸引，对这个时尚又率性的女生充满了好奇，所以在演唱结束后特意创造机会认识了她。 “酷有什么用，其实你知道吗,男生喜欢一个女生，80%是因为外貌。不是说 80%的男生喜欢一个女生是因为外貌，而是所有男生喜欢一个女生，80%是因为外貌原因，懂吗？” “你从哪看的，你自己编的吧？” “怎么就是我自己编的，那你喜欢长得好看的还是长得丑的？” “废话，当然是长得好看的啊，我又不傻！” “所以嘛，你们女生都这样，而我们男生更是视觉动物了。” “你自己动物得了，别拉上别人。” 日子就在各种嘴仗中悄悄溜走，杨依依与王代和许建州他们汇合，分离，再汇合，杨依依发现只要与王代前后桌的时候，韩笑就特别喜欢问王代题。 杨依依反思自己，是不是跟韩笑讲题的时候太没有耐心了？但是仔细想想也不能全怪自己，韩笑虽然和许建州成绩差不多——至少她自己看来是这样，反正都在成绩单的最后那段——仔细论的话，许建州还好一些，韩笑几乎总是最后两三名。 但是韩笑和许建州的学习思路，明显差了好多，杨依依和王代讨论问题的时候，常常ᴶˢᴳ刚说上一两句，王代便道，“哦，明白了，明白了，我是这卡壳了……”，跟许建州讲解题的关键点和易混点之后，也能很清楚就过去了。 可是每当跟韩笑讲题的时候，她发现就特别费劲，有的时候讲着讲着甚至要回到课本上最基本的定理是怎么推论出来的，杨依依便会说，“课本上的这些定理都是基础，是工具，就像你砍伐森林，用斧子还是用锯，哪个工具是什么用途如果你都搞不清楚，面对木头的时候都不知道掏哪个，当然没有思路了，你还是先把课本吃透了再说做题”。 然后韩笑就会掏出来课本，翻到那一块看上十分钟左右，然后说我明白了。 杨依依感觉韩笑其实根本没有真正掌握，内化成自己的东西，但是这样几次之后，杨依依也不每次都长篇大论说她了，但是可能还是说得太多了吧，韩笑便喜欢找王代讲题。 每次杨依依进教室的时候，王代便会说，“你同桌来了，这题她也会，你让她给你讲”。 但是杨依依发现韩笑转回来后也不会继续问她，所以每次早饭和晚饭后，她几乎踩着预备铃进教室，方便韩笑找王代讲题。当然，主要是她也不喜欢整天在教室窝着。 一日早读，老师后半段又撤退了，杨依依便也开始活动，脑袋一转，发现王代和许建州竟然在吃糖。 “有糖吃也不说喊我一声，谁的啊？” “当然是大州的。”王代含着糖说。 阿州与大州的区别，就像代王和旺的区别一样，在于使用环境，是第二人称还是第三人称，但是慢慢就叫乱了，就像男生们现在第三人称时也用旺字代替了，毕竟称呼这东西，多少随意。 “正说叫你呢”，说罢许建州已经从抽屉掏出来一大把糖，要递给杨依依。 “不用这么多，给两块就行了。”杨依依很是意外。 “拿着吧，还多着呢！” 杨依依也不多推辞，便接了过来，那一把真的太大了，杨依依得用两只手捧着才接了过来。 杨依依要分韩笑一半。 “不用，我吃一个就够了”，韩笑推辞。 “拿着呗，又不是我的！” “我怕吃多了牙疼”，韩笑继续推辞道。 杨依依想，牙疼是假，可能嫌吃糖耽误时间是真，于是也不再坚持，把一大把糖都塞进了桌斗里。 于是好长一段时间内，杨依依总有糖吃。 杨依依当时把糖随手放到了一摞书的最上面，但是书抽来抽去，有的糖被压在书的中间，有的被掀到缝隙里，所以仔细找找，总会有惊喜发现。 一天杨依依在桌斗里摸索了半天，又摸出了一块糖，她感觉很神奇，有时以为都没有了，可又总能找出一两块来，于是开心地一剥糖纸，扔进了嘴里。 “哎，大仙，我说你怎么学得物理？物质能量守恒定律不懂？你就没感觉奇怪，你抽屉里的糖它是会自己下小的吗？”王代又开始了。 “还真是，我感觉也该吃没了，但是总有，大概我人品好吧！” “你那不叫人品好，是……，嗨，算了！” “你想说什么吧，我哪又碍着你了？” “你那不是人品好，是情商低！”王代被杨依依一激，忍不住说道。 “是我那天整理桌斗发现还有几块糖，我们男生也不爱吃糖，就塞到你桌斗里了。”这时许建州出来解释道。 “听见没？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人品好！”杨依依得意道。 在那些单调而又机械的日子里，一些事情，便是凭借反复重复，在青春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比如每天早起五点半的跑操，最后一节晚自习空气里升腾的泡面味道，还有那段总有糖吃的甜甜时光。 第四章 日子如水风轻吹，在蝉鸣得还很欢快的 8 月，杨依依已经返校，成为了一名高三的学生。 高三一开学，便迎来了一场高三动员大会，听到这个消息时，杨依依纳罕道，“以前也不记得开过什么动员大会啊？” “还不是太田一中放响炮了，今年出了一个清厦，一个京大！”王代一副洞察一切的表情。 “倒是，清厦也就算了，尤其是京大，文科也能出现考上京大的，真是不容易”，杨依依不禁感慨。 其实她当初想学文的，她更喜欢文科，虽然除了数学，她各科成绩其实都还不错，但她感兴趣的，还是文科类的课程。 但由于太田一中重理轻文，是在一片“文科就是差班的代名词”的声音中，杨依依犹豫了…… 后来想想无论学文还是学理，都绕不开数学，虽然听说文科卷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比理科容易些，但是想想大家描述的文科班的学习氛围，再加上渲染的文科前途不好不好就业之类的，杨依依最终选择了理科。 清厦大学和京都大学做为全国学子心中的最高学府，在太田这个县级中学能够出现并蒂双开的局面，实属难得，太田一中好的年景，能出一两个清厦，差的时候，连个清厦都没有，莫说清京双星的局面了。 因为这个动员大会，杨依依第一次知道他们学校图书馆的一楼竟然是大型阶梯教室，还是带自媒体教学的。 “看看咱们图书馆，一楼自媒体大教室，二楼和三楼是丰富的藏书，用来拓宽学生视野，丰富课后生活，四楼是计算机机房，让学生们与国际接轨，时刻走在科技前沿……这么好的地方，就叫图书馆简直可惜了，应该叫做示范楼，示范示范，纯属装蒜！” 王代又愤愤不平地发表着他的长篇大论，杨依依他们也就高一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在四楼机房上过几次微机课，还是不联网的那种，后来上了高二是连图书馆都没进过，想想这一点王代说的没错，果真是用来装素质教育的大瓣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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