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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担心杨家人追来，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带着一群人离开了，直奔龙凤镇外婆家。 路上，母亲发现小姑的新袜子变成了旧袜子，问她：“昨天给你穿的新袜子呢？” 小姑怯生生的回答：“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姐要和我换袜子，她说旧袜子穿着舒服。” 母亲接着发现小姑的毛背心也被换了。这毛背心是母亲最喜欢的大红色，肯定是昨晚被大姑换掉了。母亲有些不高兴的问：“春芬，你的毛背心也是姐姐要走的？” 小姑低着头，不敢看母亲，但还是点了点头。 母亲喊在前面走路的父亲：“你看看你大妹妹，太过分了，把小妹妹的袜子换了就算了，还把毛背心也换了，有这样当姐姐的吗？” 父亲抱着姐姐，小叔叔抱着我。父亲还没说话，小叔叔说：“嫂子，别生气，农村人太穷了，大妹妹也是喜欢好东西，等回去了，我给你和小妹妹买新的袜子，买新毛线，你们重新织，嫂子的手巧，织出来一定好看。” “我不是看不起农村人，我是觉得大妹妹太过分了，怎么能抢小妹妹的东西。” 等母亲带着一大群人坐着三轮车到达龙凤镇的时候，外婆被别人从食堂里喊了出来：“翟经理，快出来，你家来客人了。” 当外婆看到母亲的时候，一把抱住了母亲。 母亲从离开到现在回来已经整整八年了。 八年，母亲已经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温和稳重的女人。母亲赶紧介绍抱着姐姐的父亲和抱着我的小叔叔，还有小姑姑。 外婆没想到父亲家还有这么多人，一家子人都到了外婆家。 中年的外婆干练利索，说话办事非常得体。父亲一眼就看出这个丈母娘不是一般妇女，也因此多了几分尊重。之前在父亲内心总感觉母亲的家庭不会太好，否则怎么会让母亲这样的女子跑去新疆。 在成都见到母亲的姐姐，我的大姨妈的时候，大姨妈很直接的对父亲说：“告诉你，春生，我们米家不是没人哦，以后欺负我妹妹的当心点，我们就是坐火车去也会报仇的。” 见到外婆的时候，父亲看到这个被人称作经理的丈母娘，自然多了些怕意。
第8章 初见丈母娘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龙凤镇有名的美女，无奈家境贫寒，16 岁时嫁给了镇上开了三家大饭馆的米家三少爷。 三少爷体弱多病，常年咳嗽，还染了赌博的毛病，28 岁都娶不上媳妇。家里父母着急，最后在聘礼厚重的情况下，外婆的妈看中了人家给的乡下的几亩地，将 16 岁的外婆嫁给了米家三少爷。 外婆嫁过去就进到饭馆里帮忙，先是在前堂服务，总有人为了看外婆，故意来饭馆。外婆委屈的给外公说，结果外公反而说外婆不守妇道，故意勾引别人。外婆生气了，不再去前堂，改去了后堂帮厨。 外婆心灵手巧，什么菜一学就会。可因为外公父母的偏心和外公的不争气，外婆在米家再怎么能干，还是在分家的时候啥也没有分上。 分家后的外婆自己做起了小吃生意，味道好，分量足，很快外婆的小吃成了镇上的名小吃。赶场天，都是排队吃。母亲也是四岁起就开始帮着干活，先是在帮着烧火，经常是边烧火边打瞌睡。 自小就非常乖巧的母亲深的外公的喜爱，外公每次看到四岁的母亲在灶火边打瞌睡，都会说：“你这个婆娘好心狠，这么小的娃儿，你都舍得用，烧火，烧火，烧到娃儿怎么办？”然后边穿衣服边去帮着烧火，外公把母亲抱在怀里，坐在灶头边，听着外婆的指令，添柴或抽柴。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外公干点活的时候，其他时间，外公不是溜大街就是跑去赌钱。 外公身体不好，性格也不好，小气抠门。偶尔心情好会去摊位上帮忙，他给的分量少，给的调料也少，客人要加点，他还骂骂咧咧的。弄得只要他在，就没人去吃，只要外婆在，就是排长队。 外婆也学聪明了，每次看到外公朝摊位走来，就会赶紧拿点小钱给母亲，让母亲跑去给外公，让外公买东西吃。 外公一看有钱买东西，又是最喜欢的四妹子拿过来，自然是高兴的牵着母亲的手拐弯去了其他摊位，买点小橘子，小糖果，给母亲几颗。 解放的时候，母亲六岁。母亲在家排行老四，上面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外公不喜欢孩子，对家里唯一的男丁舅舅也不喜欢，唯独喜爱四妹子。他的零食也只有四妹子能吃上点，其他几个孩子谁都吃不上。 解放后，新的婚姻法出台，对于外婆这样被包办的婚姻，只要一方提出离婚，政府就会批准。镇上太多的人给外婆说，去离婚吧，一朵鲜花插在牛屎耙耙上。 外婆说：“算了，我的孩子都几个了，这么大了，还去折腾啥？” 有人出主意，把老大老二姑娘嫁人，也都差不多到了嫁人的年龄，四妹子送给别人当童养媳，幺妹直接送人，你就带着儿子走。 外婆冷笑了一下，说：“如果这样我这对孩子们，还不如我娘家妈，我可不愿意我的闺女走我的老路。” 公私合营，外婆把自家的摊位捐了出去，虽然外公极力反对。可此时的外公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嚣张。经过公开选拔，外婆被选为镇上食堂经理，一干就是多年，直到退休。 父亲的到来，也让外婆好好审视了一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婿。 父亲对外婆的尊敬，深的外婆的好感。父亲的英俊外貌引得整条街的人都过来外婆家，看四妹子的女婿。 父亲和母亲都在国营单位上班，而且还是在煤矿，父亲是技术工人，母亲也算半个技术工人，两个人的工种都属于被人羡慕的那种。外婆脸上自然有光，也因此对父亲格外的好。 父亲有点担心母亲告状，毕竟瘦弱的母亲曾经挨过父亲的巴掌。 父亲把母亲悄悄拉出去说：“珍珍，我保证以后对你好，你别给你妈告状。原谅我曾经狗眼看人低。” “我告诉过你我家的情况，你压根不相信，你一直以为我家条件如果好，我就不会跑去新疆，估计我家和你家一样穷苦潦倒吧。我妈可是很厉害的哦，我家里的人都比我厉害。当时如果我不跑去新疆，就留在龙凤镇也应该会和妹妹一样去了国营大厂，也不会在那个小煤矿了。”母亲话里话外的表达着自己无比后悔的心情。 “那可不行，咱们都三孩子了，肚子里这个保证是个男孩子，你舍得呀。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以后一定对你好，我向你保证。”父亲有点着急，母亲娘家的状况真的让他有些担心和后悔曾经对母亲的粗暴，更担心的是母亲就此不回新疆。 其实母亲怎么可能扔下孩子们，那时候，弟弟就在母亲肚子里。 “我没骗过你，你却一直骗我，结婚的时候，说自己没有父母，结婚后冒出来个弟弟，接着又冒出来个妹妹，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冒出来弟弟妹妹。” “珍，听我说，我的弟弟妹妹太可怜了，你 也是亲眼看到的，如果我不管他们，他们就和叫花子一样了。你看我幺妹，那么大的姑娘，连来个例假都不晓得，满裤子弄的都是。还是你教她的。你心眼好，善良，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父亲可以为了弟弟妹妹说好听话，其他情况，让他说好话基本不可能。 “ 我又不是他们的妈，我不管他们，没义务给他当妈。我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呢。”母亲转身回了外婆家，父亲一个人站在街头发愣。 其实母亲是个心软的人，嘴巴上再和父亲怎么争执，对小叔叔和小姑都还是一样的好。 外婆看到我和姐姐乖巧的模样，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姐姐长的像父亲，秀气，我继承了母亲的圆脸和大眼睛，小叔叔更是对我们姐妹俩喜爱有加，每天都带着我们上街，回来的时候手上一定拿着吃的东西，还举着小手，我手里的给外婆，姐姐手里的给母亲。 父亲给外婆讲了自己的家事，悲惨的经历让外婆湿了眼眶，小叔叔更是在一旁哭得喘不过气来。 外婆对母亲说：“四妹子，以后可要好好对待春生的弟弟妹妹，你是长嫂，长嫂比母，你要担当得起哦。” 其实，这些话是父亲特别想对母亲说的。 春节过后，外婆给装了太多的大米、腊肉和清油，她太心疼吃不上大米饭和腊肉的母亲了。外婆几次流着眼泪问母亲：“四妹子呀，你咋这么傻啊，吃了那么多苦，那个玉米面都是喂猪的，怎么能当饭吃。你给我来信啊，我给你寄，新疆没有，咱这里能买到呀。以后缺啥，给妈来信，妈一定给你解决。” 这个年在外婆家吃的最好，外婆做的饭比母亲做的好吃太多了。外婆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的说：“看看，我家的孙子都饿成这样了，以后妈妈不给吃就找外婆来，外婆给吃。” 回到新疆熟悉的家中，家里多了一个成员，小姑姑。 这个不识字，还特别霸道的小姑姑成了我和姐姐的敌人。
第9章 好斗的小姑 对于我家新来的家庭成员小姑，最开始，我和姐姐都是非常喜欢。毕竟是想小孩子，对外人有着天然的好奇。也许别人家也会有个小姑姑吧，当时我和姐姐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小姑姑却对我们家有些抵触，刚刚十四岁的小姑，应该还在叛逆期。她不太做家务，对我家的一切经常是搞的乱七八糟，弄得母亲经常跟在屁股后面收拾残局。这种局面半年后才开始好转。 父亲也是最开始让小姑去读书，小姑和小叔一样，去学校待了几天，就再也不去了。小姑也是被那些比自己小很多的孩子笑话，还学说她说的四川话。无论父亲怎么劝说，小姑就是不去学校，后来跟着大人进了扫盲班。 扫盲班没人笑话她，更多的是大人们对她的同情和理解。 母亲基本不说她，觉得她可怜，有时候甚至让我和姐姐让着她。 一次，母亲给姐姐买了红头绳，姐姐高兴的在镜子前梳头，不知道怎么绑在自己的辫子上，求助小姑。 小姑立刻拿过去绑在自己的辫子上，姐姐追着要，她就不给，姐姐开始哭，小姑也不搭理。等母亲回来，姐姐哭着给母亲告状，母亲说了句：“你是长辈，怎么和小孩子抢头绳，你喜欢，明天我给你买两根就好了。” 姐姐又去拉着小姑要头绳，小姑粗鲁的扯下来，两步走到火炉边，打开炉盖，把头绳扔进了火炉里。姐姐顿时大哭，母亲也在一旁看的发愣，正好父亲进门，看到了这一切。举起手想打小姑，小姑扬起脸，对着父亲说：“你们送我回杨家，饿死累死，那时我的命，我不在你家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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