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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说有多想跑，就是想跟在许晗身边跑一跑，或者追在他后面也行，她感觉她师父无所不能，事事都能做到很完美，她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想跟她师父看同一片风景。 何素珊走进操场，哈出的气形成一圈白雾，今天的温度格外低，呼吸到的冷空气进了鼻腔都激得慌。 许晗看见了她，问：“你怎么来了？” 何素珊穿的是冬季校服，跟着许晗开始慢跑，她的手露在外面，跑了不远就感觉发冷，于是把手放在唇边呵气，“师父，你不冷吗？” 她刚刚看到许晗眼睫上结的霜了，白色的。 “我习惯了，再说你跟着我干什么？”许晗无奈道，“这么冷，你快回去吧。” “我也想参加越野赛了。”何素珊道。 许晗惊讶地放慢了速度，看了她一眼，“你可别受罪了。” “为什么？”何素珊不满地道。 许晗停了下来，“今天就跑到这儿吧。” 何素珊也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许晗一把拽走了。 “今天太冷了，不宜练习。”他说这话的时候，雾气从他口中冒出，何素珊看得有点恍惚。 直到回了班级，暖空气席卷全身后，何素珊才想到要说话。 她看向许晗，后者的眼镜起了白霜，嘴唇紧抿着，唇部有些干燥。许晗看不清她，见她不动，就把手放在她背上，往前一搂，“愣着干什么？” 何素珊被推着向前迈了一大步，回头看见她师父摘下了眼镜，拿着眼镜的手关节微微有些发红，耳朵也冻得发红，眼睫和前额的小部分头发结了霜，然后他冲她笑了一下。 何素珊突然很想把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握住，但她意识到自己正被周围人盯着，按下心中的想法，快走几步回到了座位，一揣兜，许晗的晚饭还在——已经凉透了。 她把两个土豆饼加一个鸡蛋饼放到了暖气上，双手捂着——她师父的饭量一直很大。 许晗走回来，看到何素珊像小猫一样伸着两个爪子搭在暖气上，甚是可爱。 “下回别跟着跑了啊，冻死了。”许晗板着脸教训道。 “知道了，不跑了，师父的饭都凉了。”何素珊边说边给饼翻了个面。 许晗那感觉就像是猫爪子在心上轻轻挠了一下，又酥又痒的。
第39章 越野：“没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 越野赛的当天，早自习照上不误。 班长准备了很多补充体力的饮料和充饥食品。 事实上当天报名单上只有许晗的名字。孙文平还纳闷，运动会不让他们报名倒抢着报，现在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倒一个个不往前冲了。他跟袁国栋说，再拉三个人去充数，做个样子，跑不完全程也行，半道返回其实也没多大问题。 袁国栋领了命令回来，和班上同学转述了。 何素珊听完弱弱地举起了手。 许晗从后面一把扯下她胳膊，“你凑什么热闹？” “你不也要跑吗？你参加就不许我也参加？”何素珊回怼。 “你……”许晗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虽说是个晴天，可毕竟是冬天，风那么烈，怕她吹感冒了，但一时话出口有些着急，“你又没练过，你知道 3500 米有多远吗？” 何素珊撇了撇嘴，心里想跟着许晗跑，却也知道自己是有心无力了，于是泄下气来，“大不了我不跑完就是了。” 许晗软下来，也退一步，“行，那你做做样子就行了。” “好！” 剩下两个名额，其中一个自然是袁国栋这个班长承担，另一个是上次运动会跑 3000 米的张文飞，只不过两人都不大情愿就是了。 参加越野赛的同学都在操场集合，每人都拿到了号码布，何素珊用别针别在衣服前面，由着许晗带她热身。 越野赛路线大致是沿着学校绕一圈，女生是 3500 米，男生是 5000 米。女生先跑二十分钟，然后男生再开始跑。男生要沿着路线先折返跑 1500 米，再和女生路线重合，终点是一样的。 日头往头顶移了移，显得不那么冷了。 “把关节都活动开了，别一会儿跑起来受伤了。”许晗依旧像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个没完。 “知道啦。”何素珊不耐烦地回答。 比赛开始后，许晗和其他人避开参赛人群，退到一旁看着何素珊跟着众人站到起跑线上。 发令枪响。 张悦站在许晗一旁说：“素珊有时还挺可爱的。” 许晗的目光从何素珊身上收回来，落到张悦的脸上，然后轻“嗯”了一声。 “你怎么不挑明呢？” 张悦这话很莫名其妙，但是许晗听懂了，他一直知道，何素珊身边这几个朋友都看明白了，唯独她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许晗下意识用手碰了碰鼻子，说，“怕她为难。” 想了这许多，还是觉得不要让她为难的好，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会在身后看着她，至于其他的，他不再多想。 张悦叹口气，其实她也能看出来，那个“初中同学”王云轩对素珊来说不一般，但素珊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就是了。 爱情这种东西，是最没有保质期和最不靠谱的事情，谁先爱了，谁又不爱，相看两厌，生出怨恨，最后落得两人都不幸福。 她的父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她父母要比同龄人的年纪大，当初是她妈妈自己铁了心要嫁给她爸，因为到了年龄，她妈妈架不住家里一遍遍像催命似的催婚，于是随便拉了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就说要结婚。 这下双方终于互相放心，家里人把大龄剩女嫁出去，仿佛就完成了任务，而她妈妈这边，也终于不用再忍受逢年过节各种阴阳怪气的嘲讽，但她却不知道，是她自己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火坑。 张悦不忍再想。 如今许晗竟说出“怕她为难”这样的话来，她知道许晗待何素珊好，又事事为素珊着想，只不过素珊本人很迟钝。 这种事情张悦也不知怎么办，她期待素珊得到幸福，却也知道这幸福不能变成催命符，只能由着两人，靠他们自己走到一起才行。 未聊几句，男生便该上场了。 张悦和许晗道了别，便回宿舍了，没跟着人群去观赛。 何素珊眼看着其他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打了退堂鼓——她就不该参加这什么越野赛，好累好累…… 不知跑了多久，她想，自己大概是倒数了吧，周围都没有几个人了。 然后她听到道路两旁欢呼声热烈了起来，她下意识回头去看，是一个男生跑过来了，像是扯着光和风在跑。 ——好快。 逆着光，她没看清那男生的模样，就把头转了回来。 都已经被男生追上来了，可想而知她确实已经是倒数了。 脚步声“哒哒”地近了，何素珊感觉一双手覆在她的脊背上，她人轻轻被往前带了一下。 奇怪，她穿得这么厚，竟然像感觉到了那双手的温度。 然后男生超过了她，跑到她前面开始倒退着跑，“已经跑到这里了，你很棒了。”男生对她说。 “师父！”何素珊气喘吁吁的声音混着讶异。 “累么？”许晗问她。 何素珊下意识点点头，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眉头轻皱了起来，一副向谁乞怜的模样。 许晗看着她撅起的嘴，笑着说，“累就慢慢走，走到终点。” 何素珊很是听话，真就放慢了速度开始走，“师父你要看路啊！” 她师父应了一声，转过去继续跑着，何素珊跟在后面走。 到了终点，她师父已经被前呼后拥着了，拿了第一，何素珊看着，高兴中带着一丝自豪。 张悦在人群中找着何素珊，没找到，往最热闹的地方看去，是许晗。 “许晗，看见素珊了吗？”张悦喘着气问，像是刚跑过来的。 “在那里。”许晗往远处看了看，何素珊正走过终点线朝他们走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许晗问。 张悦手里拿着一款手机，上面有个浅绿色四叶草的吊坠。 没等回答许晗，她便朝何素珊走过去，“素珊，你妈妈打电话过来了。”她在床下，何素珊的手机在床铺上一直震动，也没有来电显示，她在迟疑要不要接，电话便挂了。 她本以为没事了，谁知电话又响起来了，她想会不会是有急事，就接了起来。 对面是何素珊妈妈，何母情绪不太对，顿了顿，只说：“让珊珊回来给我回个电话，谢谢你啊。” 张悦没拖延，穿了外套就给何素珊送手机来了。 “阿姨好像有什么急事……”张悦迟疑地道。 何素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朝她们走过来的许晗，脸上明媚的笑还没褪尽，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是吗，啥事啊。” 然后她给妈妈回了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何素珊也趁此时间走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回头看着许晗和张悦。 电话通了。 “是珊珊吗？” “嗯，妈，是我，怎么了？”何素珊回答。 然后何母那边似是忍不住了，声音有点哽咽，她说，“珊珊，妈妈跟你说个事。” 何素珊正色起来，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出了什么事。 “妈，你说，我听着。” “你奶奶……”何母吸了吸鼻子，“奶奶……没了。” “没了？”何素珊那一刻的反应说不上慢，她明白了“没了”是什么意思，可是大脑还是让她下意识重复了一下对面何母说的话。 “没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何母泣不成声地解释道，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情绪传染给何素珊，但是她忍不住。 许晗看着何素珊，她脸上的表情从神采嫣然变为难以置信，眼泪瞬间就成串地落了下来。 白昼正午的阳光照在何素珊身上，她却如临冰窟。 许晗看着她，皱了下眉。 何素珊抹了把泪，“奶奶……好好的，怎么会……” “珊珊，回来再说吧，下午你爸爸去学校接你，记得请假。”何母不欲再说，挂了电话。 何素珊心里像擂鼓一般，“没了”和“再也见不着了”几个大字在她脑海盘旋，前面加了个主语，叫“奶奶”，越想越感觉心慌得要命。 许晗和张悦走过去，同时问道，“怎么了？” 何素珊泪眼蒙眬，抓住张悦的袖子，这才稳住了身形，许晗伸出来想托住她的手没有派上用场，又缩了回去。 “悦悦，我奶奶没了……”何素珊刚压抑的眼泪又一次决堤，张悦抱住了她，轻拍她的后背，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张悦父母年龄大，这种事情她早就体会过，在这世上，张悦剩的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就只剩她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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