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和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的,否则就会遇到众多阻碍,最终让你不得不放弃。 因为命运好像致力于磨练人的意志,让你臣服于它。 剩下的日子,何素珊偶尔去帮着看超市,但更多时候都是躺在家里避暑。 终于等到了查分那日。 班级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有人说刚刚已经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了,就等着点击鼠标查分了,避免手太黑影响分数。 底下好多人都笑他,但随即又都发了洗过手的照片,纷纷说准备好了。 群里刷着“已洗”,像是什么大型法事现场的准备过程。何素珊跟着笑,也站起来去洗了下手。 然后跟着人群在群聊里回复:「已洗。」 许晗给她发:「紧张吗?」 何素珊:「有点……」 怎么可能不紧张,马上就知道自己是否能和他在一个学校了,她手心都微微有些出汗。 许晗:「不紧张,你可以的。」 何素珊:「乖巧.jpg」 何父何母陪在何素珊身边,一起等着查分数。 当分数的框框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时候,何素珊第一反应去看总分,是个 6 开头的,但她的心却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662 分。 A 大数学专业去年的分数线是 668,她这个分数有点悬。 何素珊突然就流泪了。 无声静默地。 她应该报不了和许晗同样的专业了。 何父何母都不知何素珊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太好了”,因为他们知道,这分数上重本肯定都没有问题了。 不一会儿,姑姑、大伯都打来了电话,问珊珊查到分数没,何母喜笑颜开地和他们说着话。 何素珊抓起手机就回了房间。 何父何母还和亲戚朋友聊着天,根本没发现何素珊的不对劲儿。 “珊珊啊,她刚回房间了,估计和同学朋友报喜呢吧……”何母对着电话说道。 何素珊侧躺在床上,泪就那么淌着流进了枕头。 她给张悦发:「悦悦,我没考好。」 许晗这时也发了消息问她考了多少。 何素珊红着眼把自己分数回了过去,然后又发:「数学专业我可能进不去了。」 许晗说:「没关系,还有别的专业可以选。」 张悦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接起来,听见张悦的声音就没忍住带着哭腔,“悦悦,我……我可能报不了 A 大数学专业了。” 张悦安慰她说,“不会的,没准儿今年分数线变低了呢,等消息吧。”又说,“实在不行,报别的专业不也行吗?” 许晗等了好久,何素珊都没再回复他。 他考了 705,父母那边已经接到招生办电话了,他听到妈妈礼貌地拒绝,说她的儿子已经有目标院校和专业,谢谢他们的关注。 “儿子,你真想好了?”许父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问。这没一会儿,已经拒绝三所学校了,看这情况,他们儿子应该是在市里名列前茅的几个了。 “嗯,我挺喜欢数学的。”许晗点点头道,“学数学也没什么不好的。” “B 大刚刚也打电话了,挺可惜的。” 许母挂了电话,瞪了许父一眼,说:“我支持小晗,想学数学就去学,再说我的母校也是全国数得上名次的。” 许晗“嗯”了一声,一遍遍地把手机打开,再锁屏,摁亮,再关掉。 许父许母看着他们的儿子,考了这么好的成绩,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开心。 何素珊这边的亲戚都很关心她,自从知道她考上了一本线,天天来电话打个没完,有时候还直接上门和何父何母道喜,对着何素珊一顿夸奖,说让他们这些做亲戚的也长脸。 他们还带来了各种消息,说现在什么什么专业好就业。 何素珊听着,只觉烦躁,他们说的没有一个是自己想去的。 但问问自己想学什么,她自己都没有想法,她只想跟那个人报同一所学校。 这天何母跟她说,她有个表舅在 C 市,报志愿就报 C 市吧,到了那边表舅也能照顾她。 “我有想去的学校。”何素珊摇头,“我要去 A 市。” 不知道哪里串门儿过来的大婶,在她家坐着,一听这话,说,“哎呀,不行的,那边是南方,饮食习惯都和我们不同的,冬天都没有暖气,哎哟,要冻死的。”边说还边打了个哆嗦,像她亲身经历过似的。 “我已经决定好了。”何素珊说,即使不能和许晗一个专业,她也要报同一个学校。 令何素珊没想到的是,何父何母好像被什么洗脑了似的,非得让她去 C 市,说是有表舅能照顾她,能有个照应,他们也能安心。 学校发的那本报考指南,何父把 C 市的学校都折了角,递给何素珊看。 但何素珊一页都没看。 报志愿那天,何素珊第一次和父母吵了架。 一直疼爱她的父母,在这件事上却半点不让步,何素珊没见过冷着脸教训她的爸爸,连妈妈都说,“你就听话吧,你表舅说,C 大建筑专业很好就业的,你就报 C 大吧。” “你要是去 A 市那么远,我们也不放心……” 她的父母没读过书,懂得不多,很多事经常就是听人家说,也不会判断,人家说好就是觉得好。 “表舅说,表舅说,我都没见过他!哪来的表舅!”何素珊大喊,“我根本不想学那个专业!” “那你想学什么?!”何父把报考指南书拍在桌上,喊了一句。 何素珊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刚才何父的动作扇过来的风,让她脸上一凉。 何素珊没见过这样的爸爸,她看着他,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似的。 “你表舅搞房地产的,这个他最懂了,你就听我的,报这个专业。”何父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何素珊哭着打开报考系统,选择 A 大数学专业,但果不其然,她的分数根本不够。 何母坐过来,说,“珊珊,就听你爸爸的吧,我们不会害你。” 何父从何素珊手里抢过鼠标,给她报了 C 大建筑学,她的成绩是专业第一。 何素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母还问她,“你一直也不是那么喜欢数学吧?怎么哭成这样?” 何素珊还是哭,最后躲进了房间。 ——她哪是因为数学,她是因为一个人啊。 何素珊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很多,很杂乱,大多是问她报了哪里,什么专业之类的。 她都没回。 她没有考到 A 大,没有完成和许晗的约定。 消息之中也有许晗发来的,他何素珊报了哪里,但她很久都没回。许晗看着她的电话号码踟蹰了好久,终于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隔了好久才接通。 “喂?”许晗说。 何素珊那边没回复,因为他不知道,何素珊一听见他的声音,刚止住的哽咽又开始了。 “喂?何素珊?”许晗把耳朵凑近手机,想要努力听见她的声音,“你在吗?” “在。”何素珊压着哭声说道。 许晗松了一口气,“你报了哪个专业?” 那边又没声音了。 许晗也不催,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 等了好久,何素珊说话了,“对不起。” 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一开口却还是哭了出来,“我没报上数学专业……” 何素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许晗听见她的哭腔,心里也发涩,想安慰她,却发现她已挂断了电话。 何素珊也不知道是因为被父母说了所以哭,还是因为没能和许晗考到同一所大学哭,事情太多,挤满了她的脑子,只知道哭了。 A 市和 C 市之间,坐火车要 20 个小时,飞机要 3 个小时,他们离得这么远,一想到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何素珊就更哭得不能自已。 她有时候挺消极的,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总想着最坏的结果。 她明明把心事藏起来谁也没告诉的,怎么就被命运之神在她和许晗之间横插了一道天堑呢。
第49章 (大学篇)C市:终点没有想要的人在等他。 通知书寄到了附中。 其实当时知道许晗要考 A 大的时候,何素珊上了心,也想进入这所院校。 她去查过,知道自己的分数要上比较困难,但她没放弃,想试一试。当许晗跟她说要去学数学的时候,她就拼命地啃难啃的数学,她脑子比较笨、转得慢,理科一向不好,费了很大劲,想要跟上许晗的脚步。 说实话,她考试时不是不紧张的,分数没出的时候天天盼着出分,出了分之后又无比后悔,希望能倒退到考试前,再多考几分就好了。 人就是纠结来纠结去,才错失了很多。如果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向着目标狂奔就行了,但大多数人活了一辈子,都看不清自己想要的,与目标背道而驰都不知道。 何素珊来到了学校,看到学校大门旁边的院墙已贴上了许晗的照片,市状元,省第三名。 原来他考得这么好。 连她都觉得他不去 B 大可惜了。 她以前想过的,跟在许晗后面,看他看过的风景。 但是,果然还是太难了,许晗还是成为了那个她追不上的人。 她上午就到了,去得早,领了通知书就离开了,没有碰到认识的人,然后她又买了下午的车票回去。 坐在候车厅里,她才撕开那份通知书。 C 大的几个烫金大字露了出来。 何素珊手摸上去,微微有些凸起。 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说,拿到 C 大的录取通知书,她一定在窃喜吧。 可是女孩的脸上分明没有半点笑意,她摸着红色封皮上的烫金大字,像是要把它们都抠下去。 她连饭都没吃,刚到市里就又要回去,就像是个马不停蹄奔波的旅人——她恨死了刚到某地就要离开的悲凉。 上车后,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明明没有风,不知怎么就迷了眼,她捂住眼睛,泪水沾湿了掌心。 * 许晗到学校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各位老师都来祝贺孙文平,带的学生里出了个市状元。 “只是没报 B 大,要不然咱学校更有面了。”孙文平谦虚地道,面上的笑意却遮掩不住。 许晗看见了张悦,问她,“你看见何素珊了吗?” 张悦摇头,说,“没看见。” “你知道她报哪里了吗?”许晗又问。 张悦还是摇头。 许晗喃喃,“她连你都没告诉……” 张悦说,“素珊好像心情很不好,报志愿那天她哭了。” 许晗说他知道。 他知道,可是他无能为力,他帮不上她什么。 有老师笑侃:“这回孙老师有面了,班上不仅出了个市状元,一本还占了三十多个,剩下的也都考上了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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