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珊熄了屏,看着车窗外,C 市的公交车司机把车速开得很快,争分夺秒的,不像老家,看见绿灯还剩几秒就开始减速。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景。 回到宿舍。 依然是四人寝室,何素珊和一个叫肖静之的是对床,其余两个人分别叫:徐璐、武瑶。 晚上有晚自习,她们一起去了教室,是个很大的阶梯教室,女生只堪堪坐了三排,何素珊数了数,只有二十二个。 专业一共八十人,其余全是男生。 何素珊和室友坐在同一排,包里只带了她的日记本。 不多时,导员走了进来,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又让同学开始做自我介绍。大半节课过去,导员发了课程表,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老师走后,就有同学坐不住了,开始说话,不一会儿整个教室就吵吵嚷嚷了起来。 何素珊打开了手机,把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她习惯性地用手捂住耳朵,怕耳机暴露出来,又想起来这已经不是高中了,是大学——上课听歌也不会有老师管的大学。 这时,各个社团到大一新生的晚自习纳新来了。 有几个人推门走了进来,为首的男生长得挺高,头发烫了,微卷。他率先走进来,拍了拍掌心,道,“打扰大家一下——” 何素珊的笔还在日记本上支着,她抬起头,伸手慢慢把耳机线扯了下来。 她看到一个男生站在讲台上,正在介绍他们的社团。 是绘画社。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加一下我们的群。”站在后面的女生把群号写在了黑板上。 绘画社,何素珊喃喃念了出来,打开手机就加了。 李浩民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前排的女生,其间有个女生,黑长直,是他喜欢的类型。 头发被她别到耳后,在写着什么,听到他说话,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女生长得很漂亮,李浩民心跳漏了一拍,他看见女生把耳机线拿了下来,认真听他讲话,最后还加了他们的群。 李浩民的手机响了几声,他打开手机,是几个入群申请,有好几个,他不确定哪个是刚刚那个女生。 后来又进来好多社团的人,何素珊都不感兴趣,就又重新戴上了耳机。 旁边的肖静之想跟何素珊说话,却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得作罢。 * 某天,何素珊对照着绘画群里发的消息找到了对应的教室,从后门走了进去。 李浩民正在黑板上画着什么,边画边讲解。 何素珊没惊动任何人,从后面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了。 这是绘画社的活动,大家聚在一起画画交流,何素珊觉得感兴趣,就过来了。 李浩民回头看到一个女生走了进来,是那天那个女生,她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高高的马尾辫,露出了她白净的脸。 李浩民接着讲解,他在黑板上画了一辆汽车,只用一根白色粉笔就表现出了车体的流线型设计感,何素珊心里暗暗佩服,此人的绘画功底很不错。 后来李浩民走下讲台,看他们画得如何,还给同学们改画。 走到何素珊这里,李浩民看了看,她画得很好,完全不需要改,他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同学,画得很好啊,你是美院的吗?” 何素珊摇摇头,说自己是学建筑的。 “建筑?很少有女生选这个专业。”李浩民道。 何素珊点点头,不欲再说。 李浩民晚上回去,打开群聊,进群人员都备注了自己的专业和名字,他把备注是建筑 XX 的女生都加了一遍。 他每个人都问了一句:「请问今天你来参加绘画社活动了吗?」 大家都尴尬地回复「没有」,同时心想:还没有决定加入绘画社呢,社长就“兴师问罪”来了,比高中班主任还要管得严啊。 就剩最后一个女生了,他看了看对方的昵称:「为欢几何」。头像是一本书,高冷又文艺,李浩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这个女生了。 只是她还没有通过自己为好友。 因为何素珊不常看手机,以前就是这样。 * 周末,张悦终于和何素珊见面了,何素珊坐公交去了张悦的学校,张悦却把她领到了学校旁边的小区里。 “悦悦,这是去哪里?”何素珊问。 这才知道,张悦在这里租了房子,和张母一起住了下来。 张悦跟她说,“只要我有能力,我就要带着我妈离开那个地方,那里已经不算是家了。” “你爸知道吗?” “没告诉他,他都不知道我报了哪里。”张悦淡淡道,“我倒是挺感谢他毫不关心我的,否则我都不知道应该带我妈藏到哪里。” 张悦神情轻描淡写,可何素珊只感到心疼,她们同龄,张悦却远比她承担得要多。 张母做了一桌子菜,对何素珊说,“以后想吃家里的菜了就来阿姨这,阿姨给你做。” 何素珊只听得鼻酸。 张母说她现在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整个人都身心舒畅,在小区不远的超市找了个活儿,挺轻松的,两班倒。 下班了就在楼下遛遛弯,想走远一点,就去张悦学校逛,过得很惬意。 何素珊说,“那就好。” 只要生活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被旧事拖累,就是好的。 吃罢饭,张母下楼遛弯,张悦和何素珊待在房间里。 张悦抓住了她的手,问:“素珊,你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 “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何素珊笑了一下,说。 张悦以前觉得,何素珊虽然有点天然呆,却是个开心果,什么事都不往心里放,每天活力十足,可是高考结束后,她就不对劲,心里像是藏了什么事,话也少了许多。 “素珊,为什么哭?”张悦问。 何素珊怔住,然后从张悦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道,“我哪哭了?” “查完分数那天……还有在火车上……”张悦说。 何素珊眼神闪躲,“没……没有啊。” 在来 C 市的火车上,她分明看见她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直把眼睛给盯红了。 “好,我不问这个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声不响地报到了 C 大?”张悦盯着她,“为什么没有报 A 大?”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也想问为什么。 何素珊的眼眶是瞬间红的,然后泪就滚了下来。 “对不起,悦悦……”何素珊抽泣着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考到 A 大。 她不知道自己在和谁道歉。 明明那个最想道歉的人,却没在身边。
第51章 社团:高中同学,他在A大。 那天,何素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张悦不要再问她了。 张悦听着难受,却也不再问了。 长大后,发现无能为力的事情原来那么多。 * 宿舍的肖静之见何素珊一直独来独往,没课的时候也很自律地早睡早起,然后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她很想和她结伴。 这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搭话:“何……何素珊。” 大学宿舍是上床下桌,何素珊听到趴在上铺床上的肖静之喊了她一声。 何素珊抬起了头,“怎么了?”她手里拿着速写本子正要往包里装,一会儿要去绘画课堂。 “你要去哪?我可不可以一起去?”肖静之问。 何素珊想了想,点了下头,“我要去绘画社画画,你要一起来吗?” 肖静之说,“去!”说着从床上窜了下来。 两人一起去了绘画社课堂,人比何素珊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些。李浩民今天说要教素描人像,“大家可以找一张证件照来参考,我会教大家构图。” 大家都纷纷打开手机找照片。 何素珊也打开了手机相册,里面干干净净的,这是一款新手机,她忘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去了许晗的 qq 空间相册,把他那张证件照保存了下来。 肖静之凑过来,问:“这是谁啊?长得好帅。” 何素珊下意识去捂自己的手机。 肖静之后撤身子,说,“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何素珊这才反应过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为什么要捂着,她说了句,“没事,我条件反射,不好意思。” 肖静之就笑起来。 何素珊看到许晗发了条说说:「今晚 6 点在逸夫楼集合。」 底下有人给他评论:「知道了,晗晗班长。」 他当班长了。 何素珊心里说不出是难受还是高兴,他当了班长,她只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可是心里两股情绪交杂着,她分不清哪种多一点。 在她看不见的世界里,他闪闪发光。 何素珊点进了那个发评论的人的空间,上周他发了一条动态,是一张照片,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许晗,另一个举手机冲着镜头的大概是他本人吧,还有一个女生。 配图的文字是:「新朋友:晗晗和双双。」 何素珊知道这个“晗晗”肯定是许晗,那这个“双双”呢?是他身边这个女孩子? 仔细再看,女孩子和许晗离得非常近,脸还微微有些红。 何素珊觉得越看越刺眼。 为什么要把“晗晗”和“双双”放在一起? 他交到了新朋友,开启了新生活,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这么不痛快? 曾经对他无数次的依赖,渐渐变成了习惯,那没想明白的悸动如今将要破土而出,却发现已经过了季节。 太晚了。 何素珊私心,又把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肖静之看何素珊刚刚没有生气,就大着胆子又凑了过来,“哎,这不是刚刚那个男生吗?戴眼镜了,长得越来越帅了诶,是你朋友吗?” 何素珊心绪被打断,硬是勾了下嘴角,“嗯,高中同学,他在 A 大。” “A 大?哇,学习那么好的啊。”肖静之又感叹了一句。 这时,李浩民走了过来,问,“有什么问题吗?” 何素珊和肖静之摇摇头,说没事。 面前的女孩子还没有通过他的好友,他问,“同学,我看你来过好几次了,要不要加入我们绘画社啊?” 何素珊就答应了,然后李浩民给她拿来了入社申请表,又说,“同学,你 qq 加我一下呗。” 何素珊把自己的 qq 号念了出来。 “不是,你通过我一下。”李浩民说。 何素珊怔住,然后打开 qq,见那里果然有一个好友申请,她点了通过。 过了一会儿,肖静之看见何素珊没画她的高中同学,而是找了张她自己的证件照作为参考,她问何素珊,“为什么不画刚刚那个帅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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