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霄犹豫了一下,回答她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听从上级的命令。” 方念轻笑,手里的勺“锵啷”一声被她丢回碗里,“你的上级若是让你枪杀妇孺,你是不是也得执行?” “方念,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贺南霄抬起头来,终于看她,“有些事你不懂。” “好,我不懂。那就不说这个。”方念深呼吸,为了能好好规劝他,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日后能真正为百姓谋幸福的是你们口中所谓的那个‘匪’,你还是会执行那样的命令吗?” 这姑娘又在说疯话了。贺南霄无奈地笑了笑,“方念,有些梦我可以信,但有些话,你不能随便乱说。” 他严肃起来,用强调的语气,“尤其是对着外人的时候,这样的话切不可说。” 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她。方念对此才是真的无奈,“好。不提,这些都不提。我就问你一句,若是那边欢迎你去,你会考虑么?” 听到这话,贺南霄蹙了蹙眉,“我记得这话你替严知行说过。眼下,又是哪位朋友想托你来说服我?” “没什么朋友。”方念否认,“但你若是肯去,我可以帮你联系。” 贺南霄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仿佛循循善诱般,对她说:“方念,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我去或是想去都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只有两天时间而已了,我觉得我们该想想怎么好好珍惜这两天的时间。” 他似乎已能很好地坦然面对分别,而对于方念来说,这一点也不容易。她怕提这些,怕听这些,而他偏偏总是在提醒她。 “是啊,迟早都要结束的关系,我为什么要管那么多闲事……”方念说着,便把手从他那儿抽了回来。 贺南霄的手心空了空,眼见她已经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他便伸出手又将她拉住,“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 方念站住脚,脸色不是很好。 “累了,懒得生气。”她默了默才说。而后将那只抓在自己腕子上的手甩开,撑着确实已经很是疲惫的身子,依旧照着自己的心意,自顾自地走上楼去。 贺南霄没再拦她,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慢慢离他远去,他抬手揉了揉额。 这样的脾气,也不知道以后有哪个男人能够消受。想来,不管哪个男人,也不管那人是否消受,贺南霄的心里都不好受…… 然而,他还是在心里希望:能有个人好好爱她,比他爱她还要多,比他陪她还要久。 尽管,这话依旧还是言不由衷。 …… 主卧隔壁的那间客房,方念进去后,将门上了锁。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闹别扭后将门上锁。这意思已然明了。 她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再和他和好。“不欢而散”的结果可能会让她更好地接受分手。起码日后在回忆这段感情时,她首先记起的,是他令她讨厌的那一面,这样,她便对他不会再有留恋,也不会一辈子都念念不忘。 可她眼下还是被他气哭。坐在床沿,捂着脸小声呜咽…… 只是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会儿的贺南霄,在上楼以后,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主卧,她的东西不在,人也不在;而隔壁的客房竟也上了锁。 母亲就睡在同一层楼,怕将她吵醒,于是贺南霄只是很小声地在客房门口叫她的名字。 “念念,你开下门……” “念念……” …… 几声以后,门依旧紧锁着。 方念将灯关了,不回应,也不发出任何声响。等听到门外渐远的脚步声,她才又偷偷地抽噎起来。 然而,不消片刻,他唤她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只不过这次不是从门外传来,而是从离她更近的那扇玻璃窗外…… 方念愣住,眼泪还挂在脸上。 “念念,开……开窗……” “我,我怕高……” PS:飞机:老贺……你骗谁?
第六十二章 同袍 原本还在难过的那颗心蓦地悬起来,她起身,从床这边疾走到窗。 窗帘“哗”地一声被拉开,便见到男人撑着自己的身子攀在二层楼高的红墙上。 方念捂着自己的心口大惊道:“贺南霄你疯了吗!” 贺南霄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她说道:“你能……能让我先进去再说吗?” 这高度虽然摔不死人,但掉下去也得摔个半瘸。方念哪里还敢再阻他,伸手拔了铁窗栓,赶紧将窗户打开。 赤着脚的贺南霄长腿一迈,同时松开两只攀墙的手,人便稳稳地踩到了窗沿上。方念早就吓得往后连退几步,直到他跃进屋里,上前将她搂住。 “我错了……” 惊魂未定的方念听到了从他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那颗怦怦跳的心便稍稍定了下来。 “原本,是觉着解释麻烦,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跟你说那些枯燥的事。可你若是想听的话,我便好好说给你听。只要你不再生气就行。” 他的诉求倒是简单,可这话听起来怎么还是像她想多管闲事? 方念在他怀里轻挣了一下,“谁想听了?谁又因为这个生气了?你的事又与我有何相干?” 她口不对心的样子贺南霄再熟悉不过,他轻轻拍着她哄慰道:“是我说得不对,不对。不是你想听,是我主动愿意拿这些事来烦你。你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好不好?” 方念不说话,别开脸吸了吸鼻子。 贺南霄抬起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抹她脸上的泪痕,一面慢慢说着,“强迫”她听…… “我从航校毕业后便进了中央航空队。这些年,战败或战胜都是在那里经历的。 “我们同期毕业 36 人,有近 20 人都进了中央航空队。如今,像我一样还活着的,也就剩四个了。” 方念想起了周亦宸,眼里涩涩地发酸。 贺南霄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声音却放得更低了。 “还有像正清这样的后辈,有很多……而加入进来的人,远抵不上牺牲的、伤退的。 “有命活着,仍能在战场上与敌拼杀的,结局也都逃不过三种,或死、或伤、或一直战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而我,只能和他们站在一起。” 男人间过命的交情,尤其是这群有着同样理想和血性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同袍情不是任何情感可以随便替代的。哪怕是她与他之间的爱情,也不可以。方念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 “念念……”他柔声地唤她,而她抬起头来,将他看着,便是对他的回应以及理解。 他会心地笑了一下,为自己能与这样聪慧而通达的女子相爱感到庆幸和欣慰。而他也自然知晓她的担忧。 “至于你说的换个地方,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无论怎样想,都觉得这将是个很难的开始。如今国内的形势有多紧迫无人不知,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与人磨合。况且,我的那些长官、上级都对我有栽培之恩,我很难走出这一步。 “如若某一天,真像你所说的会有错误的命令被下达,那么以我的秉性,我执行与否,他们应该比谁都要清楚。 “假设我的违令能让他们清醒,倒也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 他一手按在她背上,一手拢在她脑后,轻抚着,温柔地对她说着这些话。而方念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无法撼动的坚定。她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将他劝服。也很清楚,在不久的未来,他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尽管心中不忍、不舍,可又切切实实地无能为力。 她伸手,紧紧地环在他腰上,开口说话,还带着哭过的鼻音:“方才一个人在屋里,想着就这么分手算了。好过感情最好的时候分开,对谁都是折磨……” 她说了实话,而贺南霄只能笑着叹气,“你知道么?当初我不敢开始,如今开始了我便没有后悔。只有每回惹你生气,才会止不住地后悔。是后悔自己没有说对话,尽让你伤心。方才见你不在主卧,又把客房上了锁,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慌。” “慌就爬窗了?还说什么怕高,一个开飞机的,竟怕两层楼的高度么?”方念不留情面地将他拆穿,可明明当时她是真的担心和紧张。 贺南霄低头,轻吻了一下她那张不饶人的小嘴,笑着说:“没有骗你,确实爬得不大熟练,都不敢回头去看。就怕掉下去死了,再也见不到你。” “呸呸呸!”方念嫌他的话不吉利,扬着那张生气的小脸轻推他,“你这人怎么总爱提这些不好的字眼?从小你娘不揍你么?” “揍。但我跑得快,没挨过。”贺南霄被她推得往后去了两步,可手还紧紧拉着她的。 方念又气又好笑,故意说道:“既然跑得那么快,爬墙怎么不行?航校里不教这些的么?去吧去吧,再练习练习好了,从这儿再爬回去。” “不了。回去又没人,睡不着觉。”话音都未落下,贺南霄便弯下腰,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伸手将她橫抱起来。 方念“啊”的一声惊叫,双手便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颈。 “嘘,小声些。别给我娘招来。”贺南霄成心威胁她,而后三个大跨步,便抱着她走到了床边。 方念被放下,男人便像山一样倾身将她压到床上。 一手撑在她枕边,一手解掉白衬衣上的几粒扣。上下滚动的喉结,便映在她含水的眸子里。 他低头吻她的眼,她便微合上眼皮,感受他只对着她时才有的温柔…… …… 隔着一扇门的外面,贺母屏气凝神,附耳在听。直至有女人的娇喘声窸窸窣窣地传来,老太太这才彻底放了心…… 儿子嘴硬、心硬,但生米煮成熟饭后,哪里还由得他做主?妾不妾的放一边先不说,能尽早抱上大孙子才是最最要紧的事儿啊…… PS:快写到分开了,我有点开心,哈哈哈哈~
第六十三章 转变 那晚,号称一个人睡不惯的贺南霄,还是和方念睡在了一块儿。待到天明时,他才被方念驱赶着,偷偷从客房溜回了主卧。 这戏两人自以为演得滴水不漏,各自下楼时,还在贺母面前若无其事地打起了招呼。 “早啊。”坐在餐桌前的贺南霄,向着远远走来的方念很有礼貌地笑了笑。 “早。”方念同样微笑着回应他的问候,并又转对贺母说,“伯母早。” 贺母笑眯眯地离开餐桌,站起身,冲她招了招手,“过来吃早点。我去厨房再给你卧两个鸡蛋。” 贺南霄纳闷,看了看快要笑成花儿的母亲,又看了看同样困惑的方念,百思不得其解。 “伯母,有什么我吃什么就行。不用吃鸡蛋,您别忙了。”方念赶紧上去拦住老太太,起得晚已经很是难为情了,早饭她也没帮忙,还哪里敢劳烦老太太再给自己专门做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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