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她搂紧几分,仿佛是要抓紧这世间已难能称得上是美好的现实。 方念揉抚着他脑后的短发,吸着鼻子,笑着说:“六个月了。大抵是我在你那的最后一晚要上的……” 在莫斯科,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教员宿舍,在他那张只够单人躺睡的军用铁架床上——他们依依不舍,缠绵在一起…… “这一次,我会好好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孩子。”他发哑的嗓音起着誓,在她耳畔。因他想起近几日总梦到的那些零碎的梦境——她躺在手术台上,而他驾着飞机坠亡——不知何年的事,可那梦境陌生却又熟悉,使他后怕,使他抓住任何一个回国的机会,只为陪在她身边。 方念哭着又笑。眼泪始终未干,挂在弯弯的月牙眼睛下面…… 这一次,他说到做到了。 PS:还没结束,还有一章!隔了太久才更,很抱歉很抱歉~最后一章明天就更!
第九十二章 尾声 1945 年 8 月 15 日中午 12 时,日本天皇在广播中发表投降诏书,宣布 330 万日军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至此,浴血奋战了 14 年的中国军民胜利了! 14 年,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中国人民做出了无数巨大而惨痛的牺牲。军民伤亡 3500 万以上,800 余万劳工被强掳,4200 万难民无家可归,遭受不下 2000 多次日本化学武器伤害…… 14 年,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中国军民团结一心顽强抵抗。从平津战役到淞沪会战,从南京保卫战到太原会战,从徐州会战到武汉会战……从北向南,从南向北,大大小小的战役加在一起便超 20 多万次…… 屈辱、血泪、国恨、家仇,全在 14 年后的这天,在一遍遍播放日本投降的广播声中,终于沉重地画上了句号。而包含在这句号里的无数英烈,他们的故事却无法用言语能够说尽…… …… 南京航空联校一期精英班的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抗战期间各大空战的作战部署。而在传授这些知识点的同时,讲台上那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级导师总会尽己所能地为他的学生们讲述那些动人的英雄故事。 都是血气方刚、志气满满的少年郎,他们最乐于聆听那些最能打动人心的英勇事迹。他们总也听不够,本是要下课的时间,却因他们的热情,导师不得不再多讲一个、再讲一个。 好在他如今所戴的义肢能够支撑他站得更久一些。那是妻子特地请国外最好的医疗工厂专为他定制的,放眼整个世界,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滔滔不绝地仍在为学生们描述着当年的战场,当年的世界。而在教室窗外的另一个世界里,她的妻子正等在那里。 隔着一堵墙,一扇玻璃,听他的声音。宛若当年书房内外的情景——他为他远大的报国之志,拒绝了兄长为他们安排的相亲。而今,他们已育有一儿一女,有了血脉上的维系,任谁也无法使他们分离。这便是命运,没人能说清,没人能道明。 想到其中难解的奥妙,她牵了牵嘴角。 那一抹清浅的微笑,恰好落进他的眼里。未完的故事,这便只能够未完待续。 朝她的方向笑了笑,目光再收回到教室里。几十双期盼的目光正聚精会神地将他望着,而他已然不像先前那般再惯纵着他们。 “今天就先讲到这里。下一节课,我们再继续。”他就像那故意吊足人胃口的说书人,不管底下是否哀声一片,他已低头,不管不顾地收拾起讲台上的书本以及教具。 窗外的人仍旧不急不躁地等在那里,一部分先走出来的学生们见了,便都戴好军帽,唤她“师母”,朝她敬礼。 军帽下,那一张张青涩的脸,真叫人感念过去。她和婉笑着,向他们挥挥手,道别、再见。 除了“师母”这层身份,学生们也都知道属于她自己的功绩。发展实业、援军抗日,是受人敬重的爱国女实业家。 他们之中有好些人倒是希望导师能讲一讲关于她的故事。然而他们的导师总是笑着摇头,惟此一句:“未经方女士同意,贺某是不敢的。” 学生们大笑,这便无人不知他们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级导师,在家中是怎样的地位。 而有关他们的爱情故事,倒是只有一位学生知之甚多,而她也是这些航校学生们之中唯一一位被破格录取的女学员。 等教室里那些男学生们全都离开以后,站在讲台上的导师望向她说:“回家住两天吧?我帮你请假。” 女学生往窗外看了一眼,便垂下头去,“您和我妈回去吧,我不想回。” 说罢,她便背上那个被她用来当作书包的军用挎布包,低头走出了教室。 “严颐萱!”候在教室外头许久的方念叫住她,并几步走到她跟前去。 “别耍小孩子脾气。”方念表情严肃着,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但这孩子吃软不吃硬,于是又和颜悦色地软下声来,“你爸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不能见都不见一面。” 严颐萱别过脸去,低声回应:“我不想见他。更不想见他带来的那些人。” 她口中所谓的“那些人”,一位是她的新继母,一位是她刚长到一岁的同父异母的小弟弟。而这位新继母,已经是她父亲严知行离婚两次后找的第三位太太。父女关系由此日渐疏离。而那些与他父亲结过婚的,不管是第几任太太,她一个“妈”字也没称呼过她们。 她心里认的,只有方念一个。 可方念在解决他们父女矛盾的问题上,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方念轻叹一声,便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正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丈夫。 贺南霄拿着书走到她身边,笑了笑,倒是替女儿说起了话,“凭他严知行的身份也不是进不来这里。若真想见闺女的话,叫他自己来便好了,为难孩子做什么?” “你……”方念听他这样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严知行一家三口此行来南京,都没寻别的住处,直接住进了她与贺南霄的房子。为的便是能让女儿抽空回家时,见一见她的继母和弟弟。但贺南霄说了那话,便叫严知行的希望落了空。这使方念又气又急。 贺南霄轻轻将她手拉住,脸上挂的便是求饶的表情。 严颐萱见到养父养母为自己的事恐要闹得不愉快,于是下了下决心,打算稍稍委屈一下自己。 “妈,您别怪我贺爸爸。他说的对,我爸想见我,就让他来学校吧。反正,我是不想回去的。” 她已经退了一步,应该也是这孩子能退的最大一步。方念不敢再得寸进尺,于是见好就收,应了下来,“行吧。那我回去便和他说。” 女儿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让他顺道把我弟也带来。” 方念听了这话顿时高兴,唇角和眉毛才扬起,却听她又说:“我说的是贺方,妈您别误会了。” 方念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僵在了那里。 “贺方?带他来做什么?那小子尽会捣乱的。”方念一提起自己那个恨不得调皮到天上去的儿子,太阳穴便一阵阵跳痛。 “许久没见他了。这几日我新做了一架航模,想亲手送给他。”严颐萱与贺方两人,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姐弟俩的感情打小便深。贺方只听她的,而她也十分疼爱这个小了她三岁的弟弟。 只见方念又要拒绝女儿的请求,贺南霄便及时替她开了口,“贺方啊回头我带着他来,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你爸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妈顾虑得周全,别让那小子再吵着你们父女俩说话。” 既然贺爸爸都如此说了,严颐萱也只好点点头。那张酷似方念的脸这才有了一点笑,“爸、妈,那我就先回宿舍了,一会儿晚上还有别的课。” 说罢,军帽往剪着短发的头上一戴,就像方才那些学生似的,端正地朝他们两人敬了个礼。 方念伸手,摸摸军帽底下那张晒得有些发黑的小脸,不禁想起刚见她时那副小泥鳅般的可怜样儿,于是,便有千丝万缕的感慨油然而生。 不敢表露出来,等着女儿离开,她的眼圈才敢泛红。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她轻叹一声。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原以为会和她一样,喜欢摆弄花草、研制熏香,以赚钱为乐,却没想到竟长成这全中国最凤毛麟角的女飞行员? 英姿飒爽虽惹人羡,却没人知晓,从前她放在丈夫身上的担忧,如今又要放到女儿的身上。 她吸了吸鼻子,便问身边人:“你说,这孩子怎么长大后倒承了你的衣钵?一点道理都没有……” 贺南霄将她的手挽进自己的臂弯,笑得很欣慰,“不是没道理的。她小时候便爱翻我那些作战笔记,字认得不多,还非让我讲给她听。那会儿我便觉得她是极有天分的孩子。开学那日,她壮了胆子又管我要那些从前的笔记,我没答应。现在想来,总觉得应该补偿点儿什么给她。” “她管你要,你竟没给?”方念对这件事很是诧异。要知道,凡是女儿想要的东西,贺南霄便没有不答应的。 “看来,你的那些笔记还挺宝贵的。”方念攀着他的手臂,朝他眨了眨眼,“要不,你也借我看看呗?我想看看都写了什么好东西。” “不给。”贺南霄直接干脆,半秒都没犹豫便拒绝了她,然而这便足够给他定下一个心虚的罪名。 方念不动声色,只是拿手虚点着他。 秋后算账,她不急。 …… 夜里,等他睡下,她悄悄摸进书房。 被他视若珍宝的作战笔记,就安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平日,他的书房也只她能随意进,先前并不注意那些都已发旧的本子,也就是今日“叛逆”起来,他不让,她便偏要看上一看。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有些心虚。一方面觉得自己多少算是侵犯隐私,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若是发现了他的什么秘密……尤其是感情那方面的,那么她该如何面对…… 毕竟结婚都十多年了,而在这十多年里,她那一颗心大部分都扑在了事业上。若要说他已厌倦,有了什么新欢,她虽无法接受,却又似乎符合这社会的婚姻法则。她不想承认,可这的确是让人最无能为力的。 她一向认同那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成问题。然而婚姻、感情,恰恰是用钱解决不了的。她有许多钱,这些钱能替她解决一切问题,除了她和他的感情。 如此一想,刚被拉开一点缝的抽屉,又悻悻然地被关上了。 回到卧房,还是悄悄地,又躺回他身边。 他翻身向她,手搭到她身上,将她搂进怀里。 “没睡?”她轻声试探。 他的短发在她颈窝处轻蹭了一下,开口“嗯”了一声,倦意浓浓的声音中带着依赖,“难得你在家,想抱着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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