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跑着和他挥手,“陈哥,我出去一趟,晚训前回来。” “干嘛去?”陈柯大声问。 陆瑾冲他做个加油的手势,“我加油去!” 陈柯无语,“我去!” 摇摇头又冲他大喊,“加油!” 🔒第30章 断弦,残破之镜10 听到门铃声时,林乔正躺在床上。 隐约的门铃声似朦胧梦境中的一根细线,拉扯住林乔混乱的神经,她努力挣脱掉悬在脖颈处的窒息感,柔软的香气钻入鼻尖,喉间涌起一股甜腻的恶心感。 林乔猛地趴到床边,对着垃圾桶呕出酸水。 回家不过三个小时,这已经是她的第五次呕吐了,胃里空空如也,早就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泛酸的味道却始终在喉间起伏,强烈的薄荷水都压不下去。 眼前的墙壁明明是纯白的,林乔却好像在上面看见了一片片血红。 那日阳光铺满木色地板,素洁的颜色上却骤然染上了一片鲜红,黏腻的流动映入眼底,惊呼和恐惧同时占据了林乔的大脑。 门铃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林乔抓起刚刚被她扔到一边的枕头,将其裹在脸上,徒劳阻挡外界的声音。 她蜷缩在床上,空调的冷气从四面八方侵袭着身体,脚踝处的红肿越来越明显。 吵闹的铃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林乔拉起被子将自己完全盖住,动作间,她突然想起些什么。 “等我晚上去找你。” 是谁说的? 晚上,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陆瑾,陆瑾要来! 林乔猛地坐起身来,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她回想了下刚刚听到的声音,好像是她的门铃声。 林乔下床,站起来时一个没注意,被脚踝处的疼痛激得喉间溢出轻微的惊呼。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眼中无喜无悲,好像在看一个身外物,伸手从衣柜里找了条长裤套上,直接将半个脚包在了裤子里。 走进卫生间,林乔快速将脸上的泪痕洗掉,又冲着镜子露出了几个浅笑,确定没问题后才走到门口。 打开门,陆瑾就站在门外,手机拿在耳边,似乎正在和人打电话。 看到林乔,陆瑾对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没事了,门开了,我先挂了。” 目光紧紧锁住林乔,陆瑾上下打量了她几秒,问:“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林乔避开他的眼睛,低声解释:“在睡觉,没听见。” 陆瑾看她这一身规整的衣服,怎么也不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掩下心中的疑惑,他问:“我们就在门口说话吗?” 林乔侧过身,“进吧。” 陆瑾关上门,扶着林乔走到客厅,问:“脚踝怎么样?今天在外面走路有没有不舒服?” 林乔下意识把脚往后面缩了缩。 见此,陆瑾直接伸手要去卷林乔的裤脚。 林乔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陆瑾,我没事。” 陆瑾垂下眼眸,感受到林乔手上的颤抖不着痕迹地瞥向她的脚,却见那双脚几乎完全隐在了裤子之下。 他若有所思地移开眼,看向林乔的眼睛,林乔一愣,眼神无意识泄露出几分乞求。 陆瑾觉得不太对劲,但面对这样脆弱的林乔,他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问道:“吃饭了吗?” 林乔低着头长舒一口气,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摇摇头,“没有。” “想吃什么?”陆瑾站起身来,视线时不时落在林乔的脚上。 林乔说:“冰箱里还有中午的东西,我不饿,现在不想吃。” 看了眼时间,林乔看向陆瑾,说:“你晚训时间快到了吧,我没事,你该回去了。” 这话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林乔说完话还始终执拗地和陆瑾对视着,无声宣告自己的坚持。 两人对视半晌,最终还是陆瑾先败下阵来,他单膝跪在林乔面前,扶着林乔的肩膀柔声说:“木木,我们谈谈可以吗?” 林乔摇头,掰开陆瑾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陆瑾,我很累。” 这次陆瑾没有如林乔的意,他坚持让两人视线相对,“木木,你不能总是逃避,我也不想再像当年那样逃避,这九年的分别告诉我,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我们不是当年的小孩了,木木,我们谈谈好吗?” “陆瑾,”林乔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像一条不间断的细线,连缀在一起,她就那样红着眼睛看陆瑾,把男人的心看得一揪一揪地疼,“我们不是当年的小孩了,也不是彼此记忆中的模样了。” 陆瑾手忙脚乱给她擦着眼泪,轻声反驳,“确实,这九年我们没有参与彼此的人生,我们一直都在改变,但不管怎么样,我们曾经相处的时光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我们的记忆是没有造假的,十多年一起长大,木木,你不能把这些全都否定掉。” 林乔的眼泪像是擦不尽,面前的男人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感,但熟悉的眉眼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对她说话的语气也一如从前。 她忍不住伸出手细细描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陆瑾,成长的记忆存在,隔阂也存在,它们都记录在我们的过去。” 陆瑾任林乔颤抖的手在自己脸上碰触,眼睛始终注视着她,“木木,当年那件事并不是你的错,那是一场谁都没法预料的意外,仅此而已。” 林乔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天的场景,她颤着声音说:“那是一条生命,鲜活的生命,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 顿了下,林乔突然抓住陆瑾的手,问:“陆瑾,你怪我吗?” 看出她眼中ᴶˢᴳ的胆怯紧张,陆瑾立刻反手握住林乔的手,声音很轻但却十分坚定,“木木,我从没有怪过你,当年我没有第一时间站在你身边,我很抱歉,我一直欠你一句话。” 林乔看着陆瑾,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颤。 陆瑾说:“木木,我相信你。” 林乔的眼底划过一丝隐秘的不安,她克制住自己下意识要躲闪的动作,意识好像回到了医院的那个下午,当时陆瑾躲开了她的视线问询,时隔九年,他重新给了她答案。 但是…… 她真的值得相信吗? 林乔嘴角艰难扯出一个弧度,对陆瑾说:“谢谢。” 陆瑾没发现林乔的片刻失神,给她擦掉滑落的眼泪,继续说:“当年的事,不管是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还是医院和后来的告别,都是我的错,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当时我虽然已经十八了,但是并没有处理问题的能力,我逃避了,酿成了我们的分别,木木,可不可以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 如果说错,那谁的错都有,分别的日子里,林乔确实无数次被思念和恐惧撕扯,可是重逢的这些日子,陆瑾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始终记挂的时光也片刻都没有从陆瑾的脑海中离开过。 这就足够了。 林乔将手插入陆瑾的五指中,看到他眼中的惊喜,莞尔一笑,“陆瑾,我饿了。” 陆瑾却没有被林乔带偏,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木木,可以原谅我吗?” 林乔摇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听到这句话,陆瑾紧张的神色终于褪下,他揉了揉林乔的头发,说:“想吃什么?” 林乔笑着说:“面。” “好。”陆瑾宠溺一笑。 这一周内,林乔看了太多次陆瑾走进厨房的背影,注视着他熟悉自然的动作,林乔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幸福感,厨房的推拉门模糊了陆瑾的身影,林乔却还执拗地不肯移开目光。 她贪婪地将视线牢牢定格在那里,好像连眨眼都变成了讨厌的事情。 陆瑾的晚训时间已经快到了,他给林乔煮好面后说:“我要回队里了,你自己好好吃。” 林乔乖乖点头。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陆瑾忍俊不禁,视线再次转到她的脚踝处,问:“脚伤是不是又重了?” 林乔闭口不言。 陆瑾继续问:“我可以看看吗?” 林乔的脚又开始往后缩。 陆瑾无意识捻了捻指尖,低垂着的黑色眼眸乍看之下深不见底,让人难窥究竟。待抬头看向林乔时,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成温润和煦的样子,“那你自己记得抹药。” 林乔点头。 陆瑾解下围裙,“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关门声响起,林乔唇角的笑意隐去,她看着桌子上看起来很美味的面,却提不起半点食欲,胃早就空了,微弱的叫声好像在控诉她的虐待。 盯了面条半晌,林乔最终拿起筷子,不过几分钟,碗中的食物就已经被她风卷残云般吸入腹中。 空空的胃得到了抚慰,林乔垂眸看向自己的脚,伸手慢慢卷起裤子,红肿的脚踝看起来分外吓人,但…… 更吓人的,是上面的几道划痕。 林乔的手缓缓拂过,带起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针尖划过一般的微弱痛觉,在皮肤上引起呼呼的灼烧感。 失神间,胃里一阵翻涌,恶心的感觉重新占据嘴巴,林乔扒过垃圾桶将还未消化的食物又全都吐了出来。 蹲在地上,面对着大片雪白的墙壁,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眼睛已经有些干涩的痛感,但眼泪却无法停住。 林乔伸手从沙发上拿过手机,拨出江心悠的电话。 “喂,林乔?” 林乔愣愣看着空茫的墙壁,说话声杂着鼻音,“江医生,我感觉不太好。” “你在哪?”江心悠急忙问。 林乔说:“家里。” “等我,我很快到。” 🔒第31章 我们,还是我们1 江心悠赶到林乔家,门铃按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开门,她从包里拿出以前林乔留给她的一把钥匙,插进锁孔直接打开了门。 见此,江心悠舒了一口气,她已经很久没用过这把备用钥匙了,好在来之前她多想了一下,把这把钥匙带了过来。 客厅里很安静,江心悠叫着林乔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回应。 走进卧室,哗啦的水声让江心悠心下一紧,她快速跑到浴室门口,看见林乔无恙躺在浴缸里才放下心来。 喷头的水哗啦啦往下流着,浴缸边沿不停往外溢着水瀑,整个浴室湿淋淋一片,林乔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水泡湿,栗色的短发黏在脸上,整个人无声无息好像有种死寂感。 江心悠放下包,走进浴室关了水,她蹲到浴缸前面,说:“林乔,你很不好。” 哗啦的声音骤停,林乔睁开眼睛,看向江心悠,唇边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来了。” 江心悠环顾四周,拿起架子上的浴巾,问:“可以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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