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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一眼就看到那个火红的头像，他之前还特意放大看过，明明没有正脸，却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凭着直觉认定就是那个女人。 被路途割裂的记忆一下子复苏，停顿两秒之后点了同意。 他在从 S 城起飞的飞机上短暂的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对话，最后客观的反省那个误会的产生，自己或许应该付大半责任。 当然景萧和也绝不是毫无责任。 依照他对景萧和那个女人目前表现出来种种行为的了解，还他衣服钱好像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她总是恩怨分明，锱铢必较。 是他自己把这件事情合理化，然后张冠李戴的把那 40 美元安排到别处。 亏他当时膈应了好几个月，想到这就心情烦躁，又是平白一个哑巴亏。 手机仍在叮叮当当的进消息，他似乎等了几十秒，火红的头像很快被新进入的消息顶出页面之外再看不到，他干脆不再管，摁灭屏幕走向不远处的人群。 一位 40 岁左右的男性白人志愿者正在讲解他们接下来的工作，见到徐琰钊他热情地与他拥抱。 两人坚实的胸膛结结实实撞在一起，徐琰钊也笑起来。 都是一群没有目的的人，坦荡纯粹的聚在这儿。 费德文是他旧识，两人一年前就在南美共事过，这次来北非也是他向徐琰钊发出邀请。 寒暄结束很快进入正题，明天志愿站的 17 个人会分成四组前往不同地方，徐琰钊和保护站的三人被分到克鲁格国家公园，与他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因为是初次，由经验丰富的费德文带领着组成五人小队前往奥佩杰塔保护区(Ol Pejeta Consercancy)。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保护犀牛，特殊的是他们的任务不是普通的喂养动物、清理围栏，而是跟随荷枪实弹的反盗猎小组，分担这段时间的巡逻任务。 除此之外需要寻找被送返野外犀牛的踪迹，对它们进行监测，确认它们的安全，实施及时援助。 甚至必要时，为了保护犀牛的生命，他们要权衡决定给犀牛砍去赖以野外求生的犄角。 远离城市的灯红酒绿，感觉天色暗下来的进度也变快。 吃完饭众人各自回到房间时已经漆黑一片，一望无垠的荒野被黑暗静悄悄包裹。 徐琰钊拿起手机看到萧和给他发的消息和转账。 手指无意识的轻弹手机壳，简简单单的敲下三个字：【不客气】 转账直接点都没点，他又不缺那点钱。 说实话，此刻他身处旷野，内心非常平静，因为平静导致他懒得在这里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和萧和之间的那条隐藏起来拉扯的线也被他丢在黑夜。 有些模棱两可的话，带着不愿深究的点到为止。 令对面的人不知道是说前者的感谢还是后者衣服钱的那笔转账。 于徐琰钊，总归是他发出去那三个字后就没期待萧和的回复，可偏偏对面秒回。 【应该的，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徐琰钊看着连标点符号都有始有终的话，觉得真是奇怪，之前在学校她明明还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现在竟一反常态。 坐在木椅子上的人两条长腿大喇喇的伸直，懒得瞎琢磨，他干脆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萧和当时正在下班的路上，地铁里人还不算很挤，看到语音电话她有些意外，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蓝牙连上接通。 信号有些差，耳机里传来一阵阵“刺啦”的电流声。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地铁的缘故，恰好此刻到了一个站点，干脆下车。 整个过程萧和听不到一句完整的话，于是继续乘坐电梯到地面上去，刚想给他发消息说自己这里信号有些差，稍等一下，却发现电话被猝不及防的挂断。 她握着手机感觉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打来电话，一句话没说完又莫名其妙的挂断。 看到进站闸口成群涌进来的人群，渐渐生出一点不悦。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该不会被徐琰钊摆了一遭吧。 恰在此时就看到他发来的消息。 【信号差，还是这么说吧】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后面发了一个定位，显示肯尼亚。 萧和觉得好玄幻，分不清真真假假。 前天还见过的人，只隔一天已经跑到南半球。 还没来得及发消息，他又发来简短的一条。 【小事，甭客气，回国后我会联系你】 然后是转账被退回的消息提示。 萧和乘坐电梯回到地下，慢慢踱到一个人少的门前，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联系自己，但依旧回复他：好的。 话已经都被他说完，她看起来只能如此回复，却在后面鬼使神差的又问了一句： 【那里漂亮吗？】是说肯尼亚。 传闻中的非洲大草原，她从没接触过。 过了好一会儿，徐琰钊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地铁列车还未抵达就已经传来呼啸的震动。 她再次随着人流踏进车厢，这一趟车的人明显比上一次要多，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相互裹挟着。 萧和只坐三站，寻了一个靠近车门的地方站定，一手握着扶杆，一手护着包。 拥挤的人群、轰鸣的车声让她忽略不断震动着的忽明忽暗的手机。 徐琰钊看到她的那个问题，特意从单反里传了图片出来，一面整理一面将今天拍到的发过去。 这里的景色他已经很难用漂不漂亮来形容，用美丑的单一维度来描述总觉得有些单薄。 于是他让她自己评价。 等看到萧和的回复他心情舒畅，突如其来的就觉得正该如此。 萧和下了地铁才看到，匆匆随着人群回到地面，放慢脚步细细欣赏之后她说： 【很震撼的美！】 对话就此停留在这里。 内毕罗当地时间 22 时，徐琰钊合上笔电，准备休息，为接下来的战斗养精蓄锐。 与此同时，S 城 19 时，萧和收起手机踏出地铁站，前往与人约好的小餐馆。 自从在秀水镇得知老胡和徐琰钊捐赠图书后，萧和心里始终有一个想法要做些什么，酝酿了一个多月，在老胡的介绍下她联系到某个乡村小学的负责人。 前段时间对方说她近期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或许可以当面谈，她答应了。 萧和记得很清楚，那位年轻的老师当时用的是“出去”两个字。 现在她再提起来，坐在她对面的人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坦然地说：“落后的地方总容易与世隔绝，我也不可避免的同化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那个问题有些残忍，好在对方并不太在意。 交谈中她才知道，小马老师是 S 师大毕业的，大学期间支教去过那里，毕业后义无反顾的留下，至今已经 7 年。 来 S 城也是为了筹钱，有很多师兄师姐知道她在做的事情后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萧和基本上是在听小马老师说，关于她想问的之前已经在电话里沟通过。 两人谈到最后，她干脆交了底，说自己现在钱也不多，不到 70 万，自己留下零头，凑个整最多可以给他们 60 万，如果不够的话以后也会把自己的收入拿出一部分给他们。 小马老师听完有些呆愣愣的，好像没见过萧和这样的人，然后就喜极而泣落了泪，一个劲儿说太多了，他们用不了这么多钱。 萧和被小马老师哭的自己也有点难受，感觉怎么就像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心里酸酸的。 她一点一点的和小马老师分析，学校里现在算上老师 70 个人，每个月的餐食费每人至少都要 300，一年就要 20 万，她还想有余力的情况下帮着翻新一下校舍，甚至更进一步修修那里的路。 无论怎么算，这些都远远不够。 小马老师说孩子们吃不了这么多，平时的菜都是做饭大娘自己种的，何况还有其他人的捐款，每年差不多会有十万左右，足够这些孩子一年的日常。 她劝萧和，不需要这么多，校舍目前住人和教学都没问题，如果她真的愿意的话，可以拿 30 万修一下到镇上的路。 似是不好意思，小马老师一连说了好几次，如果你愿意的话。 萧和握住对面这位比她还大三ᴶˢᴳ岁的女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我当然愿意。” 她们那天聊到很晚，最后定下萧和先拿 30 万修路，后面也会持续帮助从那所学校走出去接受更高教育的孩子。 得知小马老师为了省钱甚至没定旅店打算去车站睡一晚赶明早的火车，她要把人带去自己租的房子。 两个人在晚风里慢悠悠的往回走，谁都没说话。 萧和此时心中真畅意，她很开心，觉得生活这个时候充满了意义，甚至想到自己今后赚的每一分钱都将一分为二拿出来帮到别人，工作都变得不再单薄。 她又对未来就充满动力，找到了新的前进方向。
第十三章 徐琰钊前往的克鲁格国家公园，是这片土地上偷猎最严重的地区之一，辽阔的面积及腐败的内政导致这个地区的生灵遭受着最严重的危机。 10 年之内，这里的犀牛数量下降了 40%。 除了动物，工作人员也面临着巨大危险，此前并不是没有护林员被杀害的先例。 第二天凌晨保护站的人已经行动起来准备出发，每队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需要在日出前抵达各自的区域开展工作。 他们这队是伊斯托夫开车，一位经验老到的俄罗斯人，英语并不精通，只会寥寥几句简单沟通，却有一副七窍玲珑心，一路上并不开口，也在沿途交给他们不少知识。 或许这本来就不是一份需要多话的工作。 徐琰钊不止听一个人提过，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留了太多泪，后来也包括他的。 伊斯托夫沿着颠簸的土路前行，他坐在副驾驶用长焦镜头观察四周，运气很好的在刚进入保护区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发现犀牛的身影。 两大两小，四头犀牛，耳朵上都带着有些可怖的缺口，这些耳痕告诉他们这是曾经受到人为照拂的生命。 后座的虎克也在观察，然后近乎喃喃自语地说，或许要给这两只小家伙去角。 不同于身旁的两只大犀牛，两头小的犀牛还带着犄角。 尽管犀牛角有神效的说法已经被打破，但犄角的存在依旧是他们被疯狂偷猎，被杀害的主要原因，为了保护它们的性命，它们需要舍弃身体的那一部分。 徐琰钊闻言动作一顿，摁动快门给这两只小家伙留下与它们犄角的最后合影，随后调转镜头继续观察。 意外发生只在一瞬间，一声枪响石破天惊的划破天际，突兀的暴露于原野。 远处其中一头带角的小犀牛发出凄厉哀嚎，瞬间仓皇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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