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开玄关的灯,两道影子跟着灯光一闪,落在空荡的木地板上。 “你坐着别动,隔壁楼有位退休的骨科医生,我去找人来。”魏知悟翻找出干净的浴巾,裹在孔姒身上,而他自己还是湿漉漉,发梢缓慢地一滴滴坠着水珠。 孔姒独自一人在沙发上,脚踝有烧灼的错觉,关节缝隙像点了一把火,她疼得冒汗,不敢轻举妄动。 忍痛时的时间流速仿佛被冻结,孔姒等得精神恍惚,空气快粘成一块固体,终于听见开门声。 狼狈的魏知悟,穿着湿透的衬衫,大约在雨里又跑一遭,请来了退休的邻居,一位热心的骨科大夫。 “疼的话,就咬住我。”魏知悟坐在她身旁,把小臂伸到她嘴边,奔跑后的气息还未平复。 孔姒看着他的小臂,劲瘦的肌肉,埋着微微凸起的青筋,方才牵着她、抱起她,为她找来邻居的骨科大夫。 好像有什么涌入她的身体,填补不存在的空洞。 年过古稀的骨科大夫显然嗤之以鼻,看不上年轻人花里胡哨的把戏,闷不吭声地捏住脚踝,两只手轻巧地一扭,骨头猝不及防回正。 “好了,没多大事,这几天走路小心点就好。”老人擦擦手,起身离开。 魏知悟想跟上去送,小臂忽然被孔姒咬住,冷不丁的,像被小猫小狗咬了一口。 大门合上,砰地一声,孔姒松开嘴,牙齿微微打颤。 她也许是疼的,也许是雨水冲乱了大脑,不想他从身边离开,即使明知他不会迈出这扇门。 “有点疼。”她找借口,惯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反射魏知悟无可奈何的脸。 “那你继续咬着。”他声音绷直,和他的身体一般。 “我想洗澡。”孔姒小声说。 他们都是淋湿的,魏知悟知道这样会不舒服。 外面雨还不肯停,她身上的雨滴也是,无声滴答地往下淌,浴巾下是几乎半透明的衣服布料。 魏知悟稳住气息,“我扶你进去。” 两个人都踩着湿脚印,从沙发蜿蜒至浴室门口,磨花玻璃门只显露朦胧的色块,孔姒的身影和魏知悟的叠在一起,玻璃门后分不出清晰界限。 魏知悟松了手,浴室门未关,他正打算出去。 浴室陡然响起混乱的脚步声,玻璃门受力合上,脚步声在门边精致,是孔姒把他挤到墙角,踮起脚尖吻他。 她只碰到魏知悟的下唇,第一次甚至是吻下巴,或者是“撞”下巴。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原本打算推开她,也许担心她刚修好的脚踝,手仅仅按在她肩头,没了下一步。 她的吻得到魏知悟的配合,他把脸微微往下埋,孔姒才能顺利碰到他的嘴唇。 任她胡乱地拿两瓣唇蹭或者咬,持续了十几秒钟,魏知悟需要捡起清醒,轻轻将她拉开距离,目光沉沉,“孔姒,我该出去了。” “可是我快站不住了。”孔姒仰头看他。 “你今天没有喝酒。”魏知悟的声音越来越闷,掌心是她的体温,仿佛陷入一团棉花,“你确定吗?” 魏知悟双手往下,扣在她的后腰,微微用力收紧。 裹着她的浴巾跌在脚边,他们的身体撞在一起,心跳贴在彼此肋骨上。孔姒发出一声嘤咛,仰头却微垂着眼皮,两只手攀着他的肩膀,任他抱紧。 “确定吗?”他几乎咬着牙,又问了一遍。 孔姒只有一双可怜的眼睛,湿透的眼睛,自下而上仰视他,“你不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魏知悟收紧双臂,俯身迫近。 尽管被压在墙边的人是他,但主导的人好像也是他。 “你现在做的,如果仅仅处于感激、感动,或者为了遗忘什么,那没有必要……” “不是的,我越来越清楚你是谁。”孔姒打断他,再次贴上他的唇。 她承认最初有过这样卑鄙的想法。 通过接受一个男人,去忘掉另一个男人,替代是最有效的止痛法则。 可是他们完全不同。 一个循循善诱,告诉她如何去吻。一个却总会扫兴,反复向她强调不该吻。 她知道齐烽和魏知悟是截然不同的正反面,她越来越清楚地知道,仿佛能看见一尊情感的沙漏,沙子源源不断从齐烽这端,游到魏知悟那里。
第33章 短信 “我需要听你讲清楚。”魏知悟再次拉开她,停在不足以耳鬓厮磨的距离。 “可是我快站不住了。”孔姒再次说,以她擅长的、示弱的语气,抬起一双盛满雾气的眼。 脚踝的痛感已经不值一提,如果不去刻意感受,关节伤处只有缓缓愈合的灼热。 但孔姒笃定这个借口会奏效,他总是心软。 灰白色瓷砖墙壁上,晃过他们重叠的影子,魏知悟抱起她,比抱一束花更轻松,将她放在洗漱台上,倾身困住她。 “坐好了?”他气定神闲得令孔姒烦躁。 孔姒心里咬牙切齿,气魏知悟总在她面前扮柳下惠,扭着腰想跑,想让身体往下滑,最好像一捆束不住的水草,从他怀里滑走。 水草轻易被抓获,魏知悟的手掌很宽,手腕到指尖的距离足以盖住孔姒的腰,也足以当成一把锁,将忸怩的她困在怀里。 “你不愿意说,我来说。”魏知悟目光深沉,凝看她时太专注,仿佛能洞穿她的灵魂,“我确定我喜欢你。” 浴室总是雾蒙蒙,削弱了他一双眼睛灼热的力度,孔姒仍然觉得迫人。 她还是想逃,孔姒嗅到危机来临的气息,这一次可能真的要被吃掉了。 两条腿惊慌失措地乱踹,忙乱中听到一声闷响,她的小腿踹到淋浴的开关,没放稳的淋浴头在喷水瞬间弹跳起,像受惊的小动物,磕在墙壁乱转。 热水浇下来,如一场突然的阵雨。孔姒在水汽中缩着身子,衣服逐渐被打湿,贴着身体轮廓,重重地往下坠。 她听见魏知悟的呼吸彻底乱了。 “把水关上……”孔姒被淋得睁不开眼,在魏知悟怀里湿成一小团。 身旁没有动静,魏知悟纹丝不动抱着她,说话时的震动贴着她的胸腔,语气一本正经得过了头,内容却截然相反,“不是要洗澡吗?衣服脱了。” 孔姒身子一僵,惊愕地眯着眼睛,从水雾中艰难地看他。 还是他,还是平日里完全正经的脸。 魏知悟双手扣着她的腰,开始帮她褪湿淋淋的衣服。他们都已经湿透,衣物无法遮蔽真实的身体状态。 “抬手。”魏知悟闷声说。 越聚越浓的热气里,孔姒不肯把胳膊抬起,衣服卡在她的腋下,乱糟糟分不清里外。 “不肯抬手?”他声音带笑,眼睛是冷静的,“我也可以直接撕开。” 沉默对峙两秒后,孔姒紧闭着眼睛,乖乖抬起胳膊。 湿透的衣服沉甸甸,从她身上剥下,像剥一颗水果,她的睫毛沾着小颗水珠,正瑟瑟发抖。 “刚才不是挺厉害?”魏知悟低声笑,单手掀掉衣服,俯身压着她,直把她逼得脊背贴墙。 肉体与肉体相贴,他好像天生就是滚烫的,一颗火里捡出来的石头,硬邦邦地压着她。 魏知悟抬起她的下巴,毫不犹豫吻下去。 水汽熏得孔姒脸颊殷红,她被扼住,嘴唇不得不张开一道缝隙,魏知悟的舌头混着温热的淋浴水,凶猛地吸咬她。 孔姒因一阵阵的钝痛颤抖,她生出一种即将被生吞的错觉。 迷乱的深吻中,魏知悟单手抽出皮带,长裤坠到地面。孔姒被水浇得睁不开眼,她已经湿透了,听见唰啦的动静,内裤被猛然扯开,碎在魏知悟手心,变成一条拉长变形的破布。 他往孔姒身上抹沐浴露,慢条斯理地一寸寸抹,细致得令她抓狂。 在这样漫长难捱的过程里,孔姒几次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喘动,浑身皮肤被淋得热透。 她听着规律的滴水声,浴室里像一场没完没了的细雨,魏知悟的手往下游移,掌心比水温更热几分。 那些略粗糙的掌心纹路,手指上握枪生出的细茧,成了折磨她的道具。 孔姒受不住,伏在魏知悟肩头低吟,脊背拱起可怜地弧度,声音含糊地求他:“别这样了。” “洗干净。”魏知悟稳着声线。 “这样……根本没办法洗干净啊……”孔姒声音也抖。 “是吗?”魏知悟顿了顿,按住孔姒的腰往前挺身,“那就先不洗了。” 竟然有些大发慈悲的意味,孔姒在他手指抽离的瞬间松了口气,紧接着他的碰撞,那口气噎在嗓子眼,变成一声低哑的呻吟。 她被压在墙上,淋浴喷头的水斜洒下灼热的微痛感像弱电流,激得她一再心跳加速。 “快不能呼吸了……魏知悟、你……”孔姒胡乱抓他后背,大约已经划出几道血痕。 魏知悟一言不发,密不透风地吻她。 拉长的喘声在他们之间轻轻一扯,两人的心脏撞在一起,同时暂停又剧烈跳动。 他埋进孔姒颈窝,鼻尖蹭着她细嫩的皮肉,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啃咬,直至孔姒发出破碎的窒息声,肉体碰撞的动静陡然静止。 空气中浮起腥膻味,很快被流水带走。 “现在帮你洗干净?” 魏知悟把孔姒抱回洗漱台,她歪歪倒到陷在胸口,没有言语。 水声仍在持续,但只是安安静静的,一场未眠的夜雨。 ---- 窗帘翻开新的一页, 在天亮时分,孔姒第一次从魏知悟的怀里醒来。 她的生物钟很灵敏,太阳出来时,她会短暂醒来,习惯让窗帘留给她一块天空,与青灰色的晨曦对望后,往往会再度睡去。 在她再度熟睡的过程里,魏知悟朦胧醒来,他们清醒的时间擦肩而过,魏知悟不知道孔姒在他怀里翻身,面对面后又翻回去,看着逐渐清晰的日出重新入眠。 他轻手轻脚起身,抽出胳膊时尽量让一切轻得仿佛不曾发生。 这是从前没有的,小心翼翼却有趣的早晨,魏知悟在自己的房子里,束手束脚得像寄人篱下,但他确实觉得有趣。 无所事事的孔姒原本可以无止尽昏睡,她对生活没有规划也没有理想。 九月份会迎来新学期,她会申请住校,好好地、努力地用孔隅的钱——她很快放弃靠自己打工攒钱,最低时薪和学费摆在一起,让她汗流浃背的反抗像个笑话。 孔隅靠转账弥补他身为家庭背叛者的愧疚,孔姒曾别扭过。 后来她想通了,为难自己并不能增加孔隅的愧疚,他心中的赎罪过程,在按下转账键时已经完成。 因此她可以尽情花孔隅的钱,她也可以虚度每一个不用上学的假日,脸埋进枕头便不用对太阳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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