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张帆,那些记载着他的资料上显示,老天给他开了一场非常大的玩笑,让他自幼失去了父亲,又让他拥有一个有过创伤的母亲,而他努力的,想要去改变这一切,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向上天证明,他也可以。 可一切都晚了。 一路上,时常几乎是飞速行驶,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在十分钟之内到了。 此时此刻,医院门口围满了围观群众,还有警车停在一旁,和昨天一样,警戒线拉了起来。 那片白色的布下,是被血染红一片的水泥地,还有张帆的身体。 周旁的人没有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双手合掌祈祷。 H城的中心医院,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医院了,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早少数,没人会预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穿着长袍的行者走来,手里捏着佛珠,看着面前的情景,口中默念着什么,似乎再给张帆摆渡亡魂。 时常忍不住,鼻头酸涩的厉害。 一旁,警察见两人状况不对,便朝着这边走来。 “你们好,我是H城警局队长,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陈韵控制了情绪,从包里拿出证件。 “你好,我们是PE集团的人,关于死者......是我们的工人。” 警察接过陈韵递来的证件,再三核对,这才将两人放行,在警察的指引下,两人来到了警车里,里面坐着一个穿蓝色警服的少年,模样不大,生疏的动作显得有些稚嫩。 “你好,这是我的证件,麻烦匹配做一下笔录。”少年嗓音清脆,可车子里安静至极,连他打开笔盖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年轻的警察开始了盘问。 “你们和死者什么关系?” 陈韵清了清嗓子,“我是PE集团的总裁秘书兼助理,这位是PE集团中国区总裁,死者名叫张帆,是我们城东正在开发项目的一个工人。”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是昨天见过面。”这次,回答的是时常。 年轻的警察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两人,紧接着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昨天见面的经过说一下。” “昨天下午大约两点钟,我们收到工地消息说有人跳楼,并且有出动H城的救援队和H城中心医院的救护车,你们可以去取证。我们到了地方以后,就看到顶楼坐着的张帆,起因是工资没有结,但是昨日我们已经把工资和补偿款全部发放,补偿款几乎与工资同等。后来我秘书的助理,将张帆送到了医院,昨天下午我有事情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便听说张帆被查出了骨癌中期,再然后,就是今天早上听到了他自杀的消息。” 说完这一切,时常缓了口气。 警车的玻璃是被贴着一层灰色的保护膜的,从车子里面看得到外面,却不能从车子外面看到里面。 而时常正好坐在车子靠近事发现场的一侧,从窗户望过去,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他甚至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联系。 他看到了挂着吊针出来吃早餐老人在偷偷抹泪,看到了带饭给病人的家属眼含泪花,看到了在场的警察和医生不忍转头再看那一滩血水,哪怕透着窗子,时常都能感受到车子外的寂静。 似乎出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就剩下车子发动时的声音。 警车里,年轻警察已经喊了时常第三声,可他望着窗外出神,没有听到。 陈韵用手肘碰了碰时常的胳膊。 “时总!问你话呢!” “哦!不好意思,麻烦再说一遍。”时常真诚的看着面前的年轻警察。 “能麻烦您说一下昨天下午的行踪吗?”年轻警察的脸上带着少有的威严,看着时常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大量。 毕竟在他看过的卷宗里,那些为了逃避公司经济问题而选择让平民百姓牺牲的人和事情,可一点不必电视剧里的残忍。 “昨天下午吗?我去了青山村,送一个朋友回家。”时常双手交叉在一起,分明在说事实,心里却莫名的紧张。 “送到哪儿?朋友名字叫什么?能麻烦她来一趟吗?”面对年轻警察的逼问,时常这才发觉出了不对劲,他好像在怀疑他。 “青山村,尤里里,我公司的前员工,现在是我们公司一个开发项目的对接人,她可能暂时来不了,但是我能让你们通话。” 说着,时常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手机屏幕被按亮。 只见时常熟练的查找着那个翻找了无数次的备注,备注的名字是——里里。 电话拨通,几秒钟过后,尤里里接通了电话,声音里还带着朦胧又模糊的睡意。 “时总?” “是我,是这样的,张帆自杀了,我现在正在做笔录,警察有些话要问你。” 电话那头的尤里里完全是被时常这一通来电给叫醒的。 她看着显示着七点时间的屏幕,又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大的话,心里一阵乱麻,却也只好应下。 “好的好的,我配合。” 年轻警察开始了对尤里里的询问。 “尤女士您好,麻烦您说一下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嘛?” “我昨天早上和时总一起从村子里出发,送村子里一个生病的孩子去了中心医院,然后中午的时候就接到消息称我们村一个叫张帆的人要跳楼,我就和时总一起去了城东的工地,然后下午一起去他妈妈家吃了一顿饭,再然后就是他送我回家,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听着尤里里叙述的这些话,年轻警察基本断定,两个人都没说谎。 所以,真的是张帆自杀的。 “好,多谢。” 时常拿过电话,准备挂断,却被尤里里制止了,电话还开着免提。 “那个,我想问一下,张帆只有一个母亲,在我们村子后山住着,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孤身一人,我怕你们来说的话,不大能接受。” 年轻警察迟疑了一会儿,放下车窗,喊来了一旁站着的老警察。 “队长!你来一下!” 刚才将时常和陈韵送到车上的警察走了过来,半趴在车窗上,和年轻警察嘀咕了几句,然后转头看向时常手中的电话。 “姑娘,麻烦你先告诉一声吧,这不比其他情况,如果还能抢救,我们肯定就不让你说了,可是这人已经成了一滩血水,到现在现场都无法恢复,还要麻烦你转告一声,帮忙稳定一下死者家属的情绪。” 电话那头静止了几秒,然后就是锅铲落地的声音,车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好。”尤里里声音有些沉寂。 原本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个噩耗,这是第一次,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死的边缘到活下来,然后又离他们而去。 电话挂断前,时常又叮嘱了尤里里几句,包括死者已经患有骨癌的事情,至少,他希望张帆的母亲,也就是张婶儿可以接受一下他终究会离去的事实。 挂断电话,尤里里在电话那头平复了好久的心情,而那声锅铲掉落在地上激起的乒乓声,是厨房里李女士不小心掉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女士手脚都软了,紧接着,是共情后的泪流满面。 “这可让你张婶儿怎么活啊!这辈子怎么就这么苦!这么苦!老天爷就不能开开眼吗?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后半句话,李女士没有说。 可尤里里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个时间最伤害一个母亲的事情,后半辈子的依靠全没了。
第32章 后 这个消息,尤里里并没有先告知张婶儿,而是拐弯去了一趟村委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村主任。 此时,村主任正带着一身潮湿的晨露走来,眉毛上沾染了两滴露水,看起来有些劳累。 村主任到办公室的时候,便瞧见尤里里坐在那里,面色阴郁。 “呦!谁惹你了!”跟着这群年轻人呆的时间长了,村主任也学会了他们那一套用来活跃气氛。 尤里里抬头,脸上的五官拧在一起。她环保在胸前的手紧紧攥着衣裳,另一只手似乎要将胳膊上的皮肤扣出血来。 村主任放下手里那个发黄的塑料水杯,沉了沉语气。 “村子又出什么事儿了?” “主任,张婶儿她......”说到这儿,尤里里喉咙里忽然被一口气顶到了,说不出话。 “是山?”村主任尝试猜测。 “不是......”尤里里调整了呼吸,“张婶儿的儿子,死了。” 扑通一声,村长跌坐在椅子上。 他在村子里任职村主任半辈子了,每家每户什么情况,他清清楚楚,可为什么偏偏让张婶儿家出事儿,这下更是难上加难。 村主任那张粗糙的大手攀附在桌面上,像是要把桌子扣破一般,五个指尖泛白又充血。 良久,村主任才说出一句话。 “怎么死的?” “昨天晚上检查出来骨癌,今天一早在医院跳楼了。”尤里里说。 或许他们心里都明白,其实张婶儿的儿子是必死无疑,对于病人来说,与其煎熬着看自己的时间如同流水般无意义的消散,倒不如不给家庭留下拖累。 办公室里安静了许久,晨光也从厚厚的云朵下钻出来,光亮穿透云层,进入每个人眼中,可此时此刻他们是可悲的,因为太阳的出来,代表着张帆生命已经结束,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只听村主任重重叹了口气。 “张婶儿知道吗?” “不知道。”尤里里摇头。“早上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取得了警方同意,可以提前告知张婶儿这个消息,但是,我还没有说,我怕张婶儿身子承担不住,再倒下了。” 如果张婶儿倒下了,那个屋子就真的不再有意义了。 此时此刻,村主任也拿不定主意。 直到山山和苏亿进来,才打破了这有些骇人的安宁。 咚咚! 山山曲着指节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主任,警察和PE集团负责人已经到张婶儿家门口了。” 屋子里的四人面面相觑,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张婶儿家。 四人到的时候,便见村子小道上站着几名穿着蓝色警服的人,而一旁的时常和陈韵显得格外沉默。 “你好,我是今天早上跟你们通过电话的尤里里。” 尤里里看了一眼旁边的村主任,得到认同后,朝着时常和警察身边走过去。 年轻警察和那名老警员正是今天早上巡查办案的那两个。 时常不自然的撇过了头,隐藏了眼底的愧疚,在他看来,是他没能管理好PE,这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他能严查PE,如果工资按时照发,那张帆的心中会不会留有一丝希望。 年轻警察率先反应过来,在面前的姑娘是早上通过电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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