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了?” 舒澄澄脸发白,还对他微笑,“抱歉,今天玩不成了,你自己回家吧。” 他只是叫她回家,但她搞得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能把她吃了。 霍止大概彻底被她惹毛了,转身就走,开门上车,发动引擎。
第44章 猫鼠游戏(7) 舒澄澄低下头,使劲捶了捶腰,费力地抬起胳膊想按楼层,费了半天劲,硬是没够到。 电梯门快要关上ᴶˢᴳ,又被一只手格开,霍止把车开到电梯口,走回电梯。 舒澄澄已经疼出满头汗,脸色煞白,眼巴巴地看着咫尺天涯的电梯键,愣是够不着,显然没想到他会回来,脸上闪过微微的讶色,就好像活了二十多岁都没见过好人似的。 他掌根在她后腰上按,“这里?” “……左边一点,下面一点。”他的掌心盖上腰,舒服得要命,舒澄澄现在好像个老年人,动弹不得,赶不走他,只能指望他按对地方,“再下面一点,用力。” 霍止如她所言,轻轻揉散扭筋,舒澄澄终于喘顺一口气,站也站不住,整个人都放弃挣扎了,“回家吧,回家吧,家里有膏药。” 霍止把她胳膊托起来,出电梯上车,驶出车库。 舒澄澄趴在后座上,支起腰,拿出手机找李箬衡卖惨骗钱,霍止腾出手把她的手机抢走,“趴好,听话。” 他连根头发丝都要管,舒澄澄连手机也不想玩了,趴在后座上数绵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睁眼时,床头亮着盏小灯,照亮数字时钟,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霍止的房间,霍止的床,霍止的胸口,霍止放在她脖子下的手臂,霍止扣在她腰上的手指,霍止塞在她腰弯下面的枕头,霍止贴在她腰上的膏药。 这是第二次跟霍止睡觉,每一寸都妥帖熨贴得浑然天成,舒澄澄突然联想到庞贝古城遗迹里那两个紧紧相拥着被火山烤成炭的人。 抱得很舒服,好像可以就这么抱着睡到死,问题在于到死之前的年月还很长,她没有霍止要的东西。 舒澄澄把霍止的小臂轻轻拿开。霍止睡得很浅,一碰就醒,以为是压疼了她,松开手臂,“腰疼?” 舒澄澄说:“没,我去厕所。” 她出了卧室,慢吞吞爬上三楼,抖开被子坐上床。 有几天没回来,被子浸泡出香氛里的苦艾味,让人联想到那天霍止坐在单人沙发里陪她玩那堆小道具,当时就很奇怪,她完全不抗拒被他拿着皮鞭当小狗逗弄,现在也是,霍止对她似乎有着充分的掌驭力,她不仅令行禁止,还会本能地仰起头等待夸赞,今天甚至听他的话,忍了一路没玩手机。 很烦人,她好像个欠管教的怪胎。 舒澄澄抓着头发在床头坐了一会,把苦艾香氛盖起来塞进柜子里,拿出生日时小林送的杏仁奶香水,四处乱喷,把屋子喷成又甜又奶的女高中生味道,还在被窝里喷了几下。 卧室门没关,霍止上楼来,闻到一股崭新陌生的甜香,正看见舒澄澄在美滋滋往被子里窝。 舒澄澄解释道:“哦,忘了跟你说,我上完厕所就不下去了。” 厕所灯都没开,霍止显然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一言不发,把垫腰的厚枕头丢到她床上。 舒澄澄接住枕头,艰难翻个身,枕住下巴,可怜兮兮看着他,“你不会生气吧?我明天早上还要画图,不跟你睡是怕你半夜又变身变态奥特曼,那明天我得坐轮椅了。” 她腰都疼成这样了,还不打算请假,霍止没有插手,只说:“几点起床?” 舒澄澄想了想,“七点。干嘛,你要送我吗?” 他转身下楼,“嗯,你睡到八点。记得改闹钟。” 舒澄澄睡到了八点半,芳龄八十二的腰焕然一新,轻快地下楼。 霍止在客厅看书,让她吃掉早餐,载她去公司,告诉她今天要跟几个工作室的人聊,关于昨天她画的月亮设想,他们已经有了反馈。 舒澄澄走进门才知道,工作室的人已经等了她半小时。霍止算时间很精确,但她赖了半小时床。 好在霍止的人脾气都很好,或者说是没脾气,个个穿得精贵,却一脸加班过度的憔悴,开会进度飞快,半小时就码清了所有问题,替她厘清方向,又去跟霍止开碰头会,随即各自出门去忙自己的项目。 舒澄澄接着工作,画一会,看一会纪录片,跟千秋开个小电话会,再接着画。晚上六点,霍止还要工作,过来让她准时下班,叫司机送她回家休息。 她说:“我刚有个想法,画完再说。” 霍止闻到一股膏药味,知道舒澄澄还没好透,关了灯让她走,“今天有月亮,回去想好,明天再画。” 舒澄澄回到家,躺在床上,从天窗里仰望月亮,想脑海内的图画。江城人从东山下仰望青山时会看到一轮发光体,它是月亮,但月亮有无数种,中天的、初升的,弦月、满月,抽象的、拟真的,形态都不一样,表面的凹凸、光痕、四周的光尘也都不同,她要把这些一一想清楚。 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学建筑的时候,老师布置了有意思的作业,她在宿舍床上枕着胳膊思考,不操心合同,也不操心酒局,就只是单纯地想那轮月亮。 接下去几天,舒澄澄没有再赖床,雷打不动地八点起床,吃掉夹着生番茄的早餐,九点出发,开半小时会,然后画图,六点下班,两点一线。 初步想法成型的那天,她照旧六点下班,低着头穿过走廊,迎面碰到要去开会的霍止和厉而川。 当下社会内卷严重,大公司更是卷出了花,厉而川有一阵子没见过这个点下班的社畜了,惊异地看表,“舒老师挺早啊,这是卡着点走的?” 确实是卡点,再过一分钟就到霍止每天关灯催她走的时间了,她今天纯属主动自发,因为身体已经彻底熟悉这套作息了,熬夜的习惯也被改掉了,六点钟一到,她准时肚子饿脑袋发蒙,急着回家吃饭睡觉。 舒澄澄告别厉而川往前走,背在身后的手心一扎,霍止临走的时候顺手往她手心里塞了颗糖。 也不知道是奖励她主动不加班,还是奖励她主动回家。 舒澄澄胸口漏风又发堵,不知道是太满还是太空,总之很不舒服。路过垃圾桶,她站住脚,想了又想,没舍得扔掉那颗糖,走出几米,又绕回去,把糖塞进垃圾桶。 艾远今天也下班早,又在大楼门口碰到舒澄澄。 他不搭理她,她主动搭讪:“艾老师,别生气了。” 舒澄澄这么哄人的时候,只会是要图他东西,艾远不看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舒澄澄很狗腿,“艾老师,我发奖金了,我的事就是想请你吃饭,给个机会。” 她让霍止的司机下班,跟艾远去吃饭。艾远爱吃辣,选了重庆火锅,舒澄澄馋得流口水,但只拿清汤涮了点菜叶,就着喝豆奶。 艾远往她碟子里放了点麻辣牛肉,“你也吃点肉。” 他是故意的,舒澄澄胃不好,一口辣都不敢吃,今天舍命陪他,分明是对他有所图谋,而且不是图他身子。 舒澄澄拿起筷子,真要吃那块肉。艾远烦透了,抢走她的筷子,“你直接说吧。” 舒澄澄说:“没什么事,就是看你上次生气了,请你吃个饭,顺便,”她吃了口蛋炒饭,雾气蒸腾,挡住了表情,“顺便,你等会能不能送我回家。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火锅。”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艾远被舒澄澄当枪当惯了,她缺邀请函来找他要,酒店房间不合心叫他去换,图他身子就叫他上班早退,图完他身子就抽烟,抽完烟按掉烟头起来就走,像多说一句话都能掉块肉。 现在她想从霍止身边跑掉,又来找他。这次他不想帮,要是这种忙都帮,他就真成工具人了。 艾远扫码付款,直接走人。 舒澄澄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也没追他。她走出空气辛辣的火锅店,在门口买了盒烟,在马路牙子上坐下,点了烟,但没怎么抽,直到烟灰掉了一地,烟嘴烫了手,才按灭烟头。 烤烟辣得眼睛疼,她揉了揉眼。 艾远走回来,低头看舒澄澄,舒澄澄出神半天才看见他。 她一向对谁都无所谓,但此刻她一脸迷茫,像是走投无路,他觉得她这样很陌生,“你至不至于?霍止能把你怎么样?” 舒澄澄揉着眼睛,竟然叹了口气,半晌才小声说:“他没把我怎么样。” 他真的待她好,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 艾远简直烦死了舒澄澄。 他送舒澄澄回东山,在 27 号门前停下。 空中下起了雨,舒澄澄进去拿了把伞给他。 他撑起伞准备走,舒澄澄又拽住他,把他的衣领拉平,摘下他乱了的领带,折叠起来放进他口袋,这才说:“晚安。” 艾远看她演,冷着脸挖苦她:“要不要明天来接你上班?要几点到?” “九点半,”霍止走上门廊,收起伞,“她九点半开会。” 雨声淅沥,艾远没听到霍止的车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舒澄澄一定是看到了,难怪帮他弄衣领。 艾远说:“好,我九点来接你。” 霍止把伞靠在门前,径直进屋。 舒澄澄送走艾远,也关门回去,大门隔绝了雨声,家里安静得像空房。 霍止ᴶˢᴳ拿出材料图纸,上面沾了一些雨丝,他抽出纸巾擦拭,皮肤从脸色苍白到骨节,透着股雨气。 她在桌边趴下,看着他擦,“我只在你家抽烟而已,放心,我没让他进来过。” 她静静等待他发难。但霍止没抬头看她,他仔细擦干净图纸背面上的水渍,“你讨厌我可以直接说。” 舒澄澄依然没出声,这次是说不出话。 只看图纸背面她都认得出,他擦的是她画的月亮,她还没画过这么有重量的建筑,画得束手束脚,生产出一箩筐废稿,但霍止都没扔。 霍止在潮湿的纸张褶皱上压上厚书,抬头看住她的眼睛,“我明天出差,如果送你,要八点走。你想几点走?” 你想跟谁走? 苍白脸色做衬,显得他的眼睛太亮,她掌心出汗。 她轻轻咬了咬牙,强迫自己说:“九点。” 霍止点点头,脱掉风衣,仔细折起来才去洗漱。 舒澄澄早早睡醒,九点钟,她准时下楼。 客厅里静悄悄的,霍止果然已经走了,他常用的水杯扣在杯架上,看样子三两天内不会回来。 霍止具备成大事者的所有素质,天才和勤勉,以及百折不挠的耐心,一张图画不好就画一百遍,一道题算不对就换八种解法,如果他想追求一个人,应该也不会轻易放弃,除非追求对象不是那么能配得上他的耐心。她显然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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