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小曼的记忆力居然格外的好,宋荻野也为这句话而吃了一惊,她尴尬地想了一小会,最终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跟小曼约好以后有空会常来 S 市和她见面,宋荻野也开始着手搬家的事宜。 她在给自己买新行李箱的同时,也给黄玉买了个崭新的 U 盘,毕竟那天她阴差阳错丢掉了黄玉的东西,害得黄玉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也受了不少影响。把 U 盘交给黄玉时,宋荻野还很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害你丢了那么多工作上的文件。” “说什么呢!”黄玉作势推她一把,“也幸亏你那天扔的是我的 U 盘。” 最近黄玉也准备搬家了,她要去和方志成同居,虽然前路仍然坎坷,但黄玉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自我怀疑。 离别前,两人去上次的火锅店又吃了一顿火锅,这次面对沸腾的红油,她们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以后结婚会请我吧?”宋荻野涮着一片毛肚。 “能不能结婚还不知道呢。”黄玉耸耸肩,但表情很轻松,“我们打算先就这样过着再说,我想通了,婚姻不是必需品,如果他也愿意,我们一辈子谈恋爱都行。不过,如果真结婚的话,我一定请你当证婚人。” “不行。”闻言后宋荻野连连摇头,“我才不当证婚人。” “哈?为什么?” “你忘了吗?我提刀恐吓过他妈......” 哦,还有这一茬,两个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事情一件件尘埃落定,宋荻野最终还是把要离开的消息告知了何英。 她很少主动联系何英,面对何英的好意也常常不知道如何回馈,总是说很礼貌的话,反而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的关系都非常奇怪,说是朋友、盟友似乎又差了点儿什么,如果不是路千寻这条线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根本不会有交集。 何英接到电话的时候非常意外。 彼时,他正在路千寻的家里,和路千寻的父亲坐在一起。 “何先生,打扰了,因为我明天就要回 F 城了,在离开前,我想请你带我去路千寻的坟前看一看,”电话里的声音如是说,“作为回报,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解答。” 宋荻野从来没有把何英当成过傻子,她知道何英的心里面对“刺杀案”一事一定还有别的疑虑,反正现在她已经要回家了,对何英曾给予她的帮助,她无以为报,就尽可能为他解疑释惑吧。 还好,何英没有拒绝她。 经过好几次情绪大起大落,何英的心态已经平和很多。等他应下宋荻野要求并挂掉电话后,与他面对而坐的路父淡淡地问道:“最近生意很忙吗?” “不是生意上的事,是个朋友。”何英笑笑。 “女朋友吗?” 事实上路父本不该管那么多,但自从路千寻出了这件大事以后,他发现自己真的老了一大截,原本对未来运筹帷幄的自信也渐渐开始衰败。 “不是。” 见何英摇头,路父微微舒了一口气。 “小何啊,是这样,虽然千寻现在已经不在了,你呢,还年轻,以后肯定ᴶˢᴳ也会有新的伴侣,但是一码归一码,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还是能长久下去。”他说,这才是他今天约何英来的目的,最近杨光明的性侵案闹得沸沸扬扬,已经不少人来问过他,路千寻是否也曾是其中受害者了。 何家要是有心调查,总会知道路千寻曾经和自己一起参加过有杨光明的酒局。与其让他们查到一二,不明不白地给他冠上卖女儿的头衔,不如自己坦荡些,把本来就没做过的事,约了何英来当面说清。 “我们千寻是好孩子。我呢,本来也就只有两个女儿,她是姐姐,我便一直把她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也教给她很多人情世故,带她谈过生意,学过应酬,但有一点我能保证的是,她学的只是谈判,其余的,我都盯得紧。” 何英一听便知路父所指。 本来杨光明性侵案闹得那么大,让路千寻这样的女人非要鱼死网破的事情,除了贞操似乎还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难道真就只为一个宋荻野? 听了很多风言风语的何英不是没有过别的想法,只能一遍遍用之前说服宋荻野的理由说服自己。 此刻有了路父的加持,似乎也更确定“别的想法”只是空谈。 明明是件好事。 可看着眼前的路父,何英却下意识地说出了宋荻野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您真的爱路千寻吗?” “什么?”路父果然吃了一惊。 “恕我冒昧,我只是觉得,如果您真的爱她,不会等到今天才来告诉我这些,为她正名吧。您为她做法事,真的是因为家乡风俗吗?” 何英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但很快意识到这样面对一个长辈似乎太过咄咄逼人,于是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我冒昧了。” 尴尬的气氛像海浪般席卷二人,何英埋头喝了一大口茶,在西湖龙井的醇香之中,他站起来向路父告别。 “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只要彼此都能从中得益,我们何家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合作呢?”他在打开大门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点醒了心乱如麻的路父,抑或是刚才的拷问让路父不得不直面了自己过去几十年的强势与独断。 路父目视何英,最终承认道: “是我心虚。” 他说,脸上长久以来那种风轻云淡终于土崩瓦解。 “我作为一个父亲,从来没有认真去想过女儿到底愿不愿意,喜不喜欢,我只是强势地逼迫着她走了一条不快乐的路,我对不起她。” 那些迟来的歉意像供奉在路千寻墓碑前的白菊一样,到头来,也只是点缀。人死后,包括言论一类的身外之物,迟早还是会变成灰烬。 扫墓那天,宋荻野在墓前双手合十站了很久。 墓前原本只有半人高的圆柏长势喜人,已经和她的肩膀齐平,她也像树一般静静地伫立着,直到从北方吹来带着草皮清新味道的风加速了最后一缕香烛的燃烧,烟雾散尽,宋荻野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何先生,祝你以后能找到更合适的对象。” 她忽然没头没尾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不清不楚的祝福让何英觉得很怪异,但他还是装作满不在意地摆摆手。 “谢你吉言,我能找到的合适的对象确实多了去了。” 离开陵园时,时间已经不早,为了方便,何英决定载宋荻野去高铁站搭车。在颠簸的山路上,他终于向宋荻野提出了那个问题: “你之前真的和路千寻吵过架吗?” “没有,只是不想由此暴露出杨光明和我的事情” 这次宋荻野很坦荡,每次她这样坦荡,何英就不太会说话了。他连吞了几口口水,又问:“路千寻一直都知道吗?” “我当初并没有直接告诉她这件事,她应该是从车载录音里的对话确定的。” “哦......”何英点点头,“你们其实关系很好吧?” “是的,非常好,所以我一开始看你不顺眼。”宋荻野坦诚到把之前的话也一并和盘托出了,“我会觉得你不太配得上她。” 何英有一种被呛到,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他苦笑了几声,然后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让他无比在意的问题: “你们曾经都喜欢过的那个男生,是不是也叫‘何英’?” 这次宋荻野没有脱口而出了,她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震撼到了。 “不是。”她最终给出这样的回答。 何英相信她没有说谎,但不由得以此推演出另一个问题: “那何英到底是谁?” “不是你吗?”宋荻野问。 “事到如今,我就不跟你磨叽了吧,”话说到这个份上,何英也干脆地将已知信息展露无疑,“我拿回来的路千寻的遗物里,她在高中时看的小说上写着‘路莱喜欢何英’。她妹妹也跟我说,还有另外一个叫‘何英’的人。” 这个问题到底要怎么回答? 看着天空、流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宋荻野的眼睛里浮现出一股浓厚的悲伤,她用手轻轻拧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嘴角露出无奈地笑意。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S 市的高铁站还是人来人往,塔形建筑物上伫立着巨大的红色城市名,广场上,几个小年轻正在对着城市名拍照。 “回去之后打算干什么?”何英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取下来时随意问道。 “开一家小店。” “当老板啊?有志向。以后我有机会去 F 城,一定光顾你的店铺。” “哈,我猜你以后不会想再见到我了。”宋荻野笑了,“不过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的帮助,再见。” 她主动伸出手与何英握了一下,然后她随着人流朝入站口走去。 走到一半,整个人却停滞在人流中,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何英的方向。 “何英!”她喊。 刚回到驾驶位打燃汽车的何英为她的举动而感到奇怪,但后面的车已经开始按喇叭催促他了,他没办法下车去问个究竟。 此时人声、车声、喇叭声杂糅在一起,统统倒进何英耳膜里,吵得他皱紧眉头,“什么事?”他只好摇下车窗用喊声回应。 他很快就会明白宋荻野其实并不是在喊他。 “我曾经的名字也叫何英!” 广场上的那个人说。 🔒30.路莱的信 荻野: 展信佳。 你能想象吗?在那之后真的已经过去了七年。 我从美国回来了,在 H 市做起了记者,但最近我要调去 S 市了,是我主动要求的,我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得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 至于是什么,你大概不会想听的。 其实我也是。 你现在到底身在何方呢?这封信是否真的能到你手里,我没有十足的底气。 但我一定要写,这是个概率游戏,只要我写,你就可能会看到,只要你看到,你就会知道,真正的我从来都没有走出过七年前的那个楼梯转角。 时间的齿轮像卡壳一样停滞了,而我一直都站在那里,成为了一棵沉默的树,脚下生长出密密麻麻的根。 荻野,七年前你最后送我回家的那一次,你在我的抽噎声中,叮嘱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爱我,宠我,将我视若珍宝的男人,你说要不然你绝对不会安心。 如今我的确快要结婚了,但好可惜,我和他大概也只是彼此的将就。 话说回来,荻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是那个不断学着讨好、戴着面具迎合世界的胆小鬼。 我原以为我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成长,破茧重生,可在无数次妥协之后我终于意识到,面具已经深入我的骨髓,成为了我肉体的一部分,我已经没有办法拆下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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